第21章
一路乘著五十臺轎攆,一路高調的進了朝云宮。 梅太妃躺在塌上,額上帶了抹額,痛苦的哀嚎,太醫們自聽見那標志性的拐杖點在地磚的“咔噠”聲,額上就冒出細密的汗。 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恰好一只寒鴉落在烏桕上,凄厲鳴叫,膽子小的太醫就驚的跪下去。 “郢王殿下,臣無用?!?/br> 太醫們跟著跪了一地。 梅太妃緩緩睜開眼皮,“不關他們的事,這是老毛病了,你們都下去吧?!?/br> 太醫們不敢動,抬頭,看見儲司寒沉默闔著眼皮,似是默許,磕了頭,一瞬間退的干干凈凈。 儲司寒掀了下擺坐到床沿,“母妃近來吃齋念佛,心腸倒是愈發柔軟了?!?/br> “聽說你屠了徐院史三族?” “這又是誰在您跟前嚼的舌根?”儲司寒手指摩挲著虎頭,“看來是嫌嘴里多長了一張舌頭?!?/br> 儲司寒撩起眼皮,一瞬間,眸中寒光驟現,孫姑姑頭皮一緊,帶頭跪下來,緊跟著,房中人立刻都跟著跪下來請罪。 梅太妃拖著病體豁然起身,煽過去一巴掌。 “你翅膀硬了,竟到母妃的宮里耍起了威風?!?/br> “你自己做的好事,滿朝文武誰不知?哪里需要人嚼舌根?” “你欺師滅祖,尊卑不分,你是要氣死本宮嗎!” “你可知,自你出太極宮圣上就病了,太醫說他是優思驚懼,這幾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燒的人都迷糊了?!?/br> “你可知背后旁人都是怎么罵你的,說你是亂臣賊子,有多少朝臣像徐院史一樣,鉚足了勁想要誅殺你這個jian臣?!?/br> 儲司寒嘴巴微微張著,搓了搓麻了的嘴角,血染紅了指尖。 他盯著指尖的血:“母妃若是怕,可以出宮跟兒子住進郢王府,那里時時刻刻有重兵把守,保證母妃可以活到壽終正寢?!?/br> “你這個逆子!” 梅太妃還想再打一巴掌,儲司寒凌厲的目光掃過來,她抬起的巴掌生生放下去,氣的心口起伏。 “圣上才是真龍天子,你尊卑不分,霍亂朝政,遲早會有報應的?!?/br> “不,現在就有報應了,老天一定是怪我生出你這樣的怪物,才會懲罰我得了這樣頑固的頭疾?!?/br> “母妃現在跟本王說尊卑有別?”儲司寒笑起來,“當初,是誰讓我一定要處處比太子更用功,比他更優秀,五更起身,三更入睡,三歲起就識便所有的字,五歲作詩七歲能做賦,敢偷一點懶就沒飯吃,父皇對我的關注少一分,我也不能吃飯?!?/br> “太子尊貴,不能損傷分毫,去不得軍營這種粗鄙的地方,他嬌貴,他去不得的地方得我去,不僅得去,還得打最苦的仗,得最多的軍功,一定要事事比他優秀?!?/br> “母妃那個時候怎么不說尊卑有別?” “怎么不說君臣手足?” 梅太妃:“你生來在二月降生,天生不詳,我疼了三天才生下的你,太卜批注你是災星會給大儲帶來災難,你父皇厭惡及了你,連帶著我也被厭棄,被扔進冷宮,缺衣少食,我讓你長點本領,想讓你活下去有什么錯?” 儲司寒起身,他身姿頎長,左邊臉頰上醒目的五指紅印,唇角還有鮮紅的血絲,目光冰冷又疏離。 “母妃既然當年讓兒子去爭了活下去的本事,落定就不必再后悔,若是害怕,大可現在就跟我去郢王府,兒子保你壽終正寢,本王人都不怕?!?/br> “如今這天下都是本王的,只有本王摘別人的腦袋,還沒人能動本王分毫?!?/br> 梅太妃目光怨毒:“太卜說你生來不詳,你是大儲的災星,太卜的話應驗了,看,你如今不就是大儲的災難?!?/br> “我真該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你!” “你會給所有人都帶來災難,我就是最好的例子?!?/br> 儲司寒:“母妃后悔生了我?” “晚了?!?/br> “您該在一出生的時候就掐死我?!?/br> 儲司寒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他拄著拐杖,肩背挺的脊背,走的慢一些,不讓自己微跛的腿落在梅太妃眼中,兩只腿保持平衡,像個正常人一樣。 梅太妃抓緊了身下的被褥:“縱觀歷史,把持朝政的jian臣誰有好下場?你可知太卜對你結局的預判?” 儲司寒才走到屏風處,他并不停頓,也不敢興趣,看著天上的一輪寒月。 “本王的命長在自己手里,不在什么占卜,更不在預判里?!?/br> “太卜說,你下場凄慘,中萬箭而死,尸骨無存?!?/br> 儲司寒頓住腳,轉過半個身子,花枝燈映出他半邊面容,笑容儒雅,他做了十五年的書生,笑起來的時候還有書生的文雅斯文:“本王等著,看看究竟是誰,有這個本事?!?/br> 他一路出了朝云宮。 正是黎明前的時刻,這個時辰是最黑暗的,天空黑云沉沉,月亮被遮的嚴嚴實實。 “寒哥哥--” 羊角宮燈浮在夜色中閃爍,徐清晚素手執著一柄燈桿,一襲單薄白衣,帶子將腰肢掐的纖細,長發只簡單用一根素簪挽著,雙目紅腫,柔弱又破碎。 儲司寒站在原地,雙目沉沉,唇瓣珉成一條直線。 “寒哥哥--”徐清晚提著燈,緩步上前,“我有一樁秘密要告訴你,是關于圣上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