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其實也沒什么?!表n素淡淡道,“許道長要云游天下,很長時間沒法相見,特來與我道個別?!?/br> “就這些?” 其實也還有別的,但那些就說來話長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該浪費在這種東西上。 韓素回吻過去,含糊道:“問這么多做什么?!?/br> 被推倒在床的那刻,她突然壞心眼地湊近人耳朵:“夫君?!?/br> 季白檀腦中轟地一聲炸了,瞬間就將什么許言初什么云游天下拋之腦后,握著人手腕抵在床榻,眼尾發紅。 …… 因為昨日太放縱而錯過良辰吉時的新婚夫妻,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一對。偏偏這一對新人還是帝后,無人敢挑他們的錯處。禮儀官即便百般無奈,也只能硬著頭皮將儀式辦下去。 好在韓素不在意這個,季白檀也不在意?;实郾菹鲁苫榍疤貏e發布了詔書,此次婚禮廢繁瑣禮節,特用娶妻儀式。這是要向天下宣布,他不但給了韓素皇后之名,還給了她愛妻之實。 盡管中途有波折,但這婚最終還是順利結完了。成婚之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皇帝陛下嘴角就沒下來過。挑蓋頭時,季白檀紅了眼眶,低頭擦去流下的淚水。 韓素很輕地眨了眨眼,聽到他認真地說:“素素,我愛你?!?/br> 永定初年六月,南疆來訪,與大岳開通互市,締結友好條約。永定帝設宴招待,宴會上,南疆王送上南疆秘寶與奇珍異草,以最高的王后禮大肆迎娶韓瀟瀟。 九月,韓素手執長劍,站在大紅宮墻前與皇上遙遙作別。 季白檀還是舍不得將她囚于深宮,因此他力排眾議予皇后出宮的權利,將鷂鷹放回了蒼穹。 歲月蒼狗,白駒過隙,一晃便是五年。 又是一個春季,草長鶯飛,拂堤楊柳,不知名的野花開了百里。 清溪旁,四五個男孩將一個女孩圍在角落,面前攤著一本被撕得破破爛爛的書。 領頭的那個男孩高高抬著下巴:“我娘說了,女孩子家家讀這些雜書是沒用的,有這時間不如多去做做針線活?!?/br> 旁邊有人大聲附和:“就是,你以為皇上準許女孩子入官你就真能考取功名嗎,別做夢了,女的天生就笨!” 那女孩縮在角落,頭上扎了個小揪揪,嗓音帶著哭腔:“誰說的,讀書有用的……” 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你讀書再好,以后還是要嫁給我們當媳婦的,還要生小孩,洗衣服……??!誰打我!” 不遠處突然簌簌飛來一堆石子,不遠不近恰好打在那群男孩的膝蓋上,但四下巡視,卻見不到一個人影。 畢竟還是小孩,碰上這種靈異事件說不恐懼是假的。很快,一眾人便丟下女孩,一邊哭著喊“我要去找我娘”,一邊跑遠了。 竹林聲動,那株最大的竹竿沉下身子,被回力猛地彈起,只是眨眼的一個瞬間,林間便出現了個女子。 那人黑發高高束起,腰間挑著一把劍,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烈烈紅衣像開在廢墟里的火玫瑰。 女孩看呆了眼,好一會兒后才愣愣道:“你是神仙嗎?” “不是?!表n素撿起那本被撕破的書,將它塞回女孩懷中,“我是以后的你?!?/br> 女孩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我也能變得像你這么厲害嗎?” “當然?!表n素揉揉她的頭,轉身給人留下個背影,“好好讀書?!?/br> 這些年她混跡大江南北,大岳附近的國她都去了個遍。直到今年春季,她師父老人家良心發現,說要來看看他唯一的徒弟。因此,她才踩著冬末的尾巴回到了大岳。 大岳變化很大,許久沒來,竟讓她有了些許陌生感。順著漫拉河走,她去了寧州韓莊拜訪友人,路過蒼蹊時掃了兩座孤墳,閑暇日還看了幾出舞劇。其中一個名為“破繭”的舞團近些年紅極一時,兩位主舞的姓氏很奇特,一個姓七,一個姓肆。 半途上,她聽見市井閑話,說西涼州的將軍傅柏又立了功,又聽說江湖上興起了一名極會做生意的新貴,背后掌權的還是個女人,還聽說永定帝頒布了許多新令,最奇的一項竟是準了女子的參政權。 說來也是巧,同一個時間,韓瀟瀟思念故國心切,與樓離伽一同回了大岳。她已經有了一兒一女,但雙眸依然清澈明亮,見到韓素還會激動地叫jiejie,說下回要帶她去南疆看自己的孩子。 初荷一早便等在丞相府,看到韓素沒忍住便紅了眼眶。她給韓素列著這些年自己做出的成就,說沒辜負小姐的期望。 許言初一甩拂塵,沒聊幾句就稱有事先行離去,一群人閑著無聊便玩起了流觴曲水。遠在鎮南關的顧珊聽到韓素回國的消息,匆忙準備良駒,披星戴月竟還真讓她趕上了這場久違的小聚。 樓離伽沒怎么變,只是不再像以往那般幼稚。歲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南疆王的風范,但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未曾離開韓瀟瀟半分。 酒過三巡,韓素也醉了。她支在桌面,想起這些年季白檀給她送的信,滿滿當當,情真意切,疊起來能堆滿三兩個屋。 她居無定所,按理說鴿子是找不到她的,但季白檀不知怎么辦到的,竟養了一只專門聞她氣味的信鴿。這樣無論她跑到天涯海角,都能收到故人音書。 回想吵吵鬧鬧的那些日子,竟已過去這么久了。她很幸運,半生都在做自己熱愛的事,尋山望水,足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