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虞行煙見這伙人氣勢洶洶,顯然有備而來,并不慌亂。 她先令綠翹扶起地上已人事不醒的何管事,見她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后,放下心來。又走到少女面前,盯著她的臉看了幾息,忽然問道:“你是何日在店里買的桃花粉?花了幾銀?” 少女被她容光所攝,一開始并沒聽見她在問什么。醒過神后,囁嚅道“是前日下午買的?;巳齼摄y?!?/br> 虞行煙點點頭,對綠翹道:“把賬本找來。咱們對一對,是不是誣陷了你,很快就能知道了?!?/br> 第4章 沈黛一驚。 這賬本是她每日經手的,上頭只有入賬和出賬的總數,看賬本能看出什么? 她有心想問,但見虞行煙氣定神閑,成竹在胸的模樣,不安散去一些,僥幸想著:說不定上頭真有什么玄妙。 綠翹應了一聲,急急行至店內,取了本藍色冊子。 圍觀眾人皆一頭霧水,你看我,我看你,面露困惑。見綠衣婢女捧了賬本回來,都踮著腳往前湊。 視線火熱得像是要把賬本燎出個洞來。 處在視線中心的虞行煙云淡風輕,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賬本,一頁頁地翻找了起來。 動作極其優雅,速度卻不慢。 翻到某一頁時,她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了三人一眼,盯著上面的字念道: “丙申七年五月初九: 辰時二刻,賣出粉盒一份;買者為一女性,穿桃紅短襦: 巳時三刻,賣出小紅春口脂五盒;買者為一婦人,梳飛仙髻; 未時整,賣出透肌香剔體丸三瓶,買者是一三十歲的婦人; …… 申時一刻,賣出玉容膏三盒,買者唇角有一黑色小痣?!?/br> 虞行煙的聲音如黃鸝出谷,清脆中又帶著些柔媚,本是極為悅耳的??陕犜谀菤Я嗣嫒莸纳倥?,卻如惡鬼佛陀。 在她剛出聲的剎那,她便明白了虞行煙的意圖。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佯裝不解道:“你這是何意?” 旁邊的“爹娘”也連忙搭話:“你說這些有何用?快些賠償罷!” “就是,莫要在這里拖延時間了?!?/br> “好端端地說什么賬本,趕緊解決正事!” …… 虞行煙輕嗤了聲,慢聲說道:“你說你三日前在店里買了桃花膏,可我瞧了一遍,賬本上可沒對應的記錄?!彼尊缬竦氖种更c了點藍皮冊子,語氣微諷:“莫不是在其他家店買東西后,前來訛詐吧!” 那婆子和漢子一聽,暗道一聲不好。 當初給他們這瓶桃花膏的人可沒說賬會記得這般詳細。 尋常脂粉店一天來往客人極多,掌事大多只錄所出貨品數和盈利所得,可冰肌坊竟連何時購買,何人購買都載于賬冊。 兩相印證,登時讓他們的話站不住腳。 見周圍人看他們的目光已帶上了懷疑,二人追悔萬分,不復之前的咄咄逼人。 不遠處,正暗中窺視的中年男子也是渾身一震。 他萬萬想不到竟會生出這樣的變數,一時間又氣又恨,每天更新txt文檔看漫話加群似而而貳武久義死七只覺自己倒霉:常年打雁,一朝不慎,倒卻讓雀啄了眼。 眼看局面頃刻翻轉,原本正哭泣的少女突然直起身子,面上露出了個似喜還悲的表情,泣道:“你們店日日迎來送往,顧客不知反幾,漏了我們也是可能的。且賬本在你們這,你們怎么說都行。哪怕是把黑的說成白的,我們也只好認栽?!?/br> 在質疑賬本的真實性后,她環顧四周,委屈道:“我和爹娘出身寒微,遇到冤屈,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不像旁人,總有貴人給她們撐腰?!?/br> 豆大的淚珠從她眼里沁出,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如果不是頂著一張可怖的臉的話,定會贏得更多人的憐惜。 世人大多同情弱者,恨的便是那等仗勢欺人,有靠山相護的“強者”。誰更弱,更可憐,受到的關注就更多,至于真相于否,其實并沒那么重要。 她一番示弱,將矛頭直指虞行煙,暗示自己是受了冤屈的普通百姓,相應地,“冰肌坊”的人便成了反派,是惡人。 風向又是一變。 虞行煙的雙眸輕輕瞇了起來。 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利嘴,有這般的演技,來碰瓷真是可惜! 眼見沈黛的臉漲紅,虞行煙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又繼續問幾人:“你們確定東西是三天前買的?” 見幾人目光閃爍,似有話要說,虞行煙打斷他們:“你們只需回答是與不是?!?/br> 何染愣了一下,本能地感到不妙。 她本打算含糊其辭,可憶起前方才斬釘截鐵的模樣,卻是不好改口,只能硬著頭皮道:“我記得真真的。確定是三日前的下午?!?/br> “既然這樣,那問題可就大了?!庇菪袩焼蔚吨比耄骸拔逄烨?,冰肌坊所出的瓷瓶都換了新的標識。桃花膏瓶底多了凹凸狀的印痕??晌仪浦?,你們手里的??珊偷昀镔u的不一樣?!?/br> 虞行煙的話一出,何柒的背立刻起了一層細汗。 她沒料到冰肌坊的脂粉瓶子還有標識,一時間亂了心神,慌亂辯解道:“不,不,我記錯了,不是三天前,是五天前?!?/br> “對,是五天前!” 她語調尖銳,神情急迫,目光在周圍人身上掃來掃去,渴望他們能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