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ile》，Taylor  Swift】

    一次又一次自證和說服，只是為了在他伸出手時，還能堅持將耳朵別開。

    這一次真的鬧很久了。

    說好的不怪他呢？他就知道小女孩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季允之收回手：“一一?！?/br>
    又像那種“適可而止”的隱晦提示。

    商憶轉回臉，用眼睛無措望著他。哀傷目光像是已經變成某種刻意為之的條件反射。

    他說不出重話了。

    “……算了?！敝荒苓x擇開門見山，“情緒化是你的權利。但是一一，隱瞞對感情只有壞處?！?/br>
    她心里一跳：“什么意思？”

    “到底哪里讓你不高興?！?/br>
    季允之補充：“我?！?/br>
    他猜到了啊。

    商憶不想說：“……沒有?！?/br>
    “你覺得我會相信那些鬼話嗎?！彼乘谎?，“性質完全不一樣。你說的那些破事，第一每天都在發生，第二切實傷害同學利益。你跟我在一起，招誰惹誰？”

    “下次編點好故事?！?/br>
    貓貓的坦誠是分情況的。她這樣的性格，真正戳中她內心敏感的事，只會一直沉默。

    商憶扭頭：“你直接得像個液壓機，倔牛?！?/br>
    什么爛比喻。

    季允之回敬：“總比壓強變化隨機好?！?/br>
    他諷刺她情緒不穩定。

    貓貓舉爪：“隨機也比全身上下都是阻力好！”

    “可以了?！彼皶r制止，“我不跟女朋友吵架?！?/br>
    有什么意思呢。

    商憶咬唇：“跟你說了也不懂?！?/br>
    “經典?！?/br>
    “什么？”

    “經典臺詞?！彼诎唏R線前停下，側臉看她，“我以為找一個也擅長數學的女孩，至少會和我媽不一樣。你還沒有開始寫作文，我已經很意外了?！?/br>
    商憶深呼吸。

    “……寫了你也不會看?！?/br>
    她是想寫的，她有好多話想寫。思及他只會覺得麻煩，寧愿把表達欲在別人身上用完，以獲得信服感。

    “你可以試試?！?/br>
    “那我試試?！彼D身對著他，“我希望我也是你的朋友。你覺得是什么意思？”

    季允之想了一想，搖頭：“我不可能和朋友上床?！?/br>
    “你——”她漲紅臉。

    最后控訴：“你每次都這樣，溫柔不過三天?！?/br>
    “是嗎?！彼p輕笑一聲，“我今天也在想你?！?/br>
    語氣淡得一點起伏都沒有。

    但她的心臟仍然誕生瞬間起落。

    她猜測進門就要接吻，他應該忍到極限了。

    神奇地預測失敗。

    他的確抱起她，目的地并不是臥室或沙發。

    是落地窗邊，一座新的秋千。

    潔白的童話風格，架身已經扎住一些新鮮花束，推動時花瓣揚出細膩光影。

    她被輕輕放在上面。

    他站在側后方，垂著眼睛，伸手推她晃動。

    貓貓仰頭。

    她一直不愿意被他叫貓貓。他隱約從這種抵觸里猜到一些原因，但不是很會描述。

    沒有必要的。如果讓他寫他們的程序，他也會變成一只貓，體型大些，表情寡淡些，討人嫌些，不會舉愛心牌。

    但是會將舉愛心牌的小貓攬在懷里。

    這根本就不代表她是寵物，是他沒有文學積累，也沒有足夠的想象力概括愛意，而養貓人人都感到可愛。

    但他不知道怎么說。算了。

    商憶抱著膝蓋，望著窗外的流光溢彩。

    “需要換個房子?！彼鋈徽f，“放不下木馬了?！?/br>
    她笑起來，側過臉偷偷看他一眼。

    這樣的位置和距離，他垂著眉眼，分外清冷而修長。

    商憶重新轉回去，輕聲說：“我不是小孩子?！?/br>
    他笑一笑，繼續推她前后晃蕩。

    “季允之?！?/br>
    “嗯?！?/br>
    “你不想問我什么嗎？”

    “不問?！?/br>
    “為什么？”

    “你不想說?！?/br>
    商憶埋下臉。半晌，重新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不是那樣認識的，會怎么樣呢？”

    “沒有?！?/br>
    “……那你現在想?！?/br>
    “想什么？跟一個小學生做朋友？”

    她無奈笑嘆一聲：“你逃避我的問題?！?/br>
    “我認識過很多人?！彼Ｒ煌?，“但只覺得你特別?！?/br>
    她仰起臉：“哪里呢?！?/br>
    “不會說?！?/br>
    ……她好想嘆氣。

    其實他知道。

    她愛他，但又不想那么愛他；她需要庇護，但又不想失去自由；她走捷徑，又出于某種驕傲，頻頻回頭審視自我。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經習慣了不公平，但內心深處依然涌動不甘。

    如果是從前的他，會毫不客氣地指出這本質只是佯裝良善的自私自利，以及過度的自我保護。

    但現在他不舍得再用這種直接傷害她。

    他之前認為她開心就好，轉念一想還是不必苛責。如果這些不開心能夠讓她感到正在充盈人生體驗，那失落也有專屬意義。

    隨她吧。只要在他手心里就行。

    他要求很低，很好說話的。人好，沒辦法。

    “……如果是正常認識你，我先追你，你會答應嗎？”

    “大概率會?！?/br>
    她又笑一笑。

    他忽然喊她：“一一?！?/br>
    她低頭撥動一片花瓣：“嗯？”

    他又想一想，冷不丁問：“你覺得最簡單的物理分支是什么?！?/br>
    商憶怔一怔，隨口答：“熱力學？”

    “我一直認為是天體物理?！?/br>
    女孩不信：“怎么可能?！?/br>
    “真的?！彼皖^看著她，敘述口吻平和，“舉個例子，高能實驗，物理統計硬件全都要精通，訓練周期太長了；凝聚態，理論體系龐大，實驗更復雜。越學到后面，越理解為什么牛頓相信上帝存在?！?/br>
    她望著他。

    “但宇宙是上帝本身?！彼斐鍪?，揉一揉她的耳朵，“你可以只觀察和體驗，接受已經發生的客觀事實?！?/br>
    她明白了。

    他終于說出他想說的話：“不要那么辛苦?！?/br>
    伸手將一支搖搖欲墜的花朵輕輕折下來，俯身別進她的發鬢里，聲音很低：“你是小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