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五(一更)
白紫的楝花紛紛飄落,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孟今今拿著巾帕擦拭著濕漉的頭發,看著掉落在地的花瓣,從下午到晚上總是在游神,連魏致靠近她也沒察覺。 他接過她手里的巾帕時,她還被嚇了一嚇。 他幫她擦拭著柔順的青絲,抬眸看了她一眼,“在想什么這么入神?” “鋪子里的事?!?/br> 說完,孟今今便心虛起來。 “遇上什么事了?” 孟今今隨意拿了件事糊弄過去,回身握住他的手,“聽文然說今天病人很多,你很累了吧?要不要我明日去幫你?” 魏致將她打橫抱起放到榻上,“你能來陪我就夠了,人手不夠我叫些幫手就是?!?/br> 他將孟今今的頭放在自己腿上,繼續擦拭著她的發尾。 “那我明天過去?!?/br> 魏致勾了勾唇,“我等你?!钡氲侥窍裎舶退频募难?,他冷冷地瞇了瞇眸,“如果有他在就算了,我這小廟容不下他那尊大佛?!?/br> 如今魏致的性格與當初大為不同,性子沉靜了許多,做事總是以孟今今的感受為先,與欒子書一般不爭不搶,但偶爾難免還是會忍不住。 “呃……他不會跟來的?!?/br> 聞言,魏致心氣才順了些。 想到寄延,魏致便感到非常不滿,因為沒人能夠做到如他那般死皮賴臉,心中又厭煩又……羨慕。 辛出曾問過孟今今是不是在養兒子,走哪兒都帶著,如果真想要孩子,他可以幫她。而后也的確身心力行地‘幫’了她,折騰的她第二天下不來床,多虧后頭有欒子書照顧。 孟今今縮了下脖子,摸著魏致的大腿,她知道他們對寄延有許多不滿,但寄延那個性子卻又是他們越不高興他越高興…… 魏致捉住孟今今的手,“我沒有生你的氣?!?/br> 孟今今暗嘆了口氣,他這習慣還是沒徹底拋去,有時還是會過于小心翼翼。 她起身,啄了啄他的唇,盈潤的眸子看著他,“生氣也沒事?!?/br> 魏致眉眼一松,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明日早上我要送封大夫離開,他老人家要去云游了。你午后來找我?!?/br> 孟今今瞬間想到了宋云期,啞然片刻才點頭,“知道了?!彼乱庾R問:“那宋云期的身體……” 她覺得自己問錯話了,捂住了嘴巴。 魏致并不在意,“他如今的身子不會出大問題了。何況,還有我在天城?!?/br> 孟今今一愣,“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去見他?!?/br> 魏致將孟今今攬入懷中,靠在榻背上,“我跟你說過,我從記事起,身邊只有我那瘋癲的娘,三歲那年的冬天被她怒打了一頓扔到了街上,是他父親將我撿了回去,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他與我于親兄弟無異,他待我亦然。我的命是他父親給的,沒有他父親便不會有今日的我,他父親臨終前叫我照顧好他,我不會負他所托。只要他需要,我便會過去?!?/br> 孟今今想到宋云期的那張臉,呼吸慢了下來。 她點了點頭,又搖搖頭,“真是羨慕他?!?/br> 魏致被她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樣逗笑,吻她的額角,有些羞于啟齒地僵硬道:“無論你對我做了什么,我都會愛你?!?/br> 孟今今高興地扭頭吻住了他,“那我可大膽來了?!?/br> “恩?!?/br> 兩人吻了會兒,孟今今伏在他身上,魏致摸著她半干的頭發,看著她的側顏,面上的柔情漸漸淡離去。 她總是藏不好自己的心緒,所以從前和現在老是叫他輕而易舉便發現了她干得那些虧心事。 她方才的異樣,又怎能逃過他的眼睛呢。 他有話要說,但私心卻又不愿她知道。 但是三年了,他還在堅持,似乎不打算停下。 眼下,連他也看不下去了。 孟今今被他摸得泛起困,她閉上眼睛,大腦混沌起來,耳邊卻聽見他說:“有人等你三年了?!?/br> 如果今天她沒有進那家茶樓,她會睜開眼問是誰等她三年。 但她已經知道是誰了。 孟今今閉眼裝睡,但微顫的長睫出賣了她。 魏致撫上她的臉頰,微微側頭靠著她的腦袋,看著她的面容,不再說話。 清早,孟今今送魏致離開后,轉身先去了寄延的院子找他。 孟今今進屋時,他還在睡著,屋內的窗門都被布遮上了,里頭有些昏暗,她走進門朝床上看去,寄延一頭黑發披散在錦被上,他整個人藏在了被中,只露出半張玉白的臉頰。 二橙昨晚被二皇子抱進了屋里,看門終于開了,蹭了蹭孟今今的腳踝打了下招呼。 孟今今蹲下逗了逗二橙,“餓壞了吧,他肯定又沒留給你吃的,去找曲婆要吧?!?/br> 二橙聽完隨即邁開腿去找曲婆要小魚干了。 她起身時,寄延緩慢地爬起身,側身看著她。 孟今今被他這副陰氣沖天的模樣沖得一陣膽顫。 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她,當她在床沿坐下,伸出兩臂抱住了她,頭蹭了蹭她的肩頸,“我還困,陪我睡?!?/br> “……我早上有要事?!鄙狭舜?,她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下來了。 寄延充耳不聞,將她強拽上床。 孟今今無奈,她側頭看著埋首在她肩上的男人,說道:“下午我要去魏致的醫館,那里大多都是病患,萬一病氣傳給了你,你就不要跟去了……你上次不也說他醫館的藥味你聞著不舒服嗎?” 寄延聲音還有些困頓,“是他叫你不要帶我?!彼衷谒砩蟻y揉著,又懶洋洋地嗤了聲,“他就是嫉恨,怎的不氣死他?!?/br> 孟今今側身一捏他的手臂,“亂說話?!?/br> 寄延拉起她的裙擺,指尖撫摸著閉合的花核,“我下午有事就不去找jiejie了?!?/br> 她聞言暗暗慶幸,聽他這話的意思是要不是有事就要跟去了。 只不過,他的手…… 直到將近晌午,孟今今才離開孟宅。 處理完鋪子的事,她又去了醫館,但前腳剛進去,后腳醫館便來了位腿腳被馬車碾碎的病患,魏致忙于救治,說也許要很晚結束,讓她先離開。 要轉身去忙時,他從懷中掏出封信來,“這是封大夫給你的?!?/br> 孟今今心下奇怪,找了個角落坐下,拆開信來。 當看完信上的內容,她驚愕地捏緊那封信,有些喘不過氣。 那些她以為他是因蠱才做出的親密畫面,一幕幕閃過她的腦海。 本以為宋云期或許是和她一樣,解蠱后仍走不出,但封大夫的信卻告訴她不是這樣。 封大夫在信上說,宋云期不曾受蠱影響過,他只是用這蠱將他所有的情意藏在了其中。當聽到宋云期的話時,他深感震撼,像他這般自矜之人該是被逼到何種地步才會做出這種決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