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四
昨晚剛夢見了宋云期,孟今今沒想到今天又會遇上他。 孟今今從鋪子里出來,正朝家中走去時,記起自己忘記交代良佳的事情,便又折身返回。 但還沒到鋪子,她便看到宋云期從鋪子斜對面的茶樓走出。 她隱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之中,宋云期并未發現她。 自一年前那次見面后,這是她第一次碰到他。 她愣神許久,才抬步走進鋪子。 良佳邊講邊送她到門口,“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趙老板的喜好我還記得,明天她過來我肯定給她好好看看我們給她選的那些款式……” 良佳見孟今今直盯著對門的茶樓看,不禁奇怪地也看了眼,“怎么了?” 這家茶樓原是家酒樓,開張快三年了,名喚折心居,只是家尋常茶樓,在天城并無名氣,宋云期怎么會在來這兒呢? 孟今今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們還沒見過折心居的東家?!彼麃磉@兒肯定有他的理由,說不定這茶樓藏著他們不知道的好。 良佳是個好奇的性子,被她這么一提,來了興趣,“的確啊,是男是女咱都不知道。那我們明天就進去看看,保不準能遇上?!?/br> 孟今今隨意應下。 第二天便忘了。 她對好賬目,正要走的時候被良佳叫住,這才想起。 “走這么急做什么,走!品茶去!” 她們走進折心居,淡雅的茶香迎面撲來,堂倌熱情地迎上前來,引她們到隔間坐下。 孟今今打量著里頭的布局,很快堂倌便將她們點的茶和點心果子送來。 良佳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見孟今今也不喝,翹著顆頭東張西望,“你做什么呢?遇見熟人了?” 孟今今摸摸鼻子,“沒有?!?/br> 她們的位置靠近廳堂后門,隱隱聽見有人的交談聲。 “誒,你知道嗎?今天那位貴人沒有來?!?/br> 另一人略顯敷衍:“你說的哪位???” “包下甲字天號雅間的那位??!長得跟天仙似的那位!” “哦,他啊,幾乎天天都會來的那位啊,可能又是病了吧,以前不也有過么,消失了幾天,再來的時候,都是大病初愈的樣子?!?/br> “不是病了,我方才送客的時候明明看到了他家的馬車,特意在門口等了會兒,但卻不見人來,后來我探頭一看,他家馬車已經走了。是不是來膩我們這兒了?” …… 孟今今本沒有去聽,但良佳是個八卦的,屏息凝神地聽完了,咂咂嘴道:“無聊?!?/br> 良佳一抬眼便發現孟今今卻聽得出神了。 “這你也感興趣?” 孟今今聽到他們口中對那位貴人的描述,想到了昨天碰見的宋云期。 偷懶的兩個小堂倌很快便被管事的發現,灰溜溜地從她們身旁經過,走到門口去迎客。 雖然她不覺得宋云期會天天來這里,也許是她想錯了,但要走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問起她們中的一人,“你們剛才說得那位貴人叫什么名字?” 小堂倌沒想到自己隨口談起的話被客人聽去了,訕訕地老實道:“小的哪敢去打聽,也不太清楚,只依稀聽過他身旁的男子叫他主子?!?/br> 孟今今默了默,“方便領我去他待過的雅間嗎?” 小堂倌露出為難之色,良佳嘖了聲,立刻掏了點碎銀給她,“拿去,我們就看看!” “好嘞!” 小堂倌領著她們朝樓上走去,良佳這才問了孟今今一嘴,“我說你怎么怪怪的,你是找人???還是看上這貴公子了?天啊,你不怕他們知道……” 良佳的聲音喊得她耳朵疼,孟今今忙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在亂想,汗顏道:“你在想什么?!你覺得我有那膽子么……” 良佳想了想,覺得孟今今比自己還要可憐,拍了拍她的肩,“也是。尤其是那二,二……寄延?!彼蛄藗€哆嗦,至今沒對寄延改觀,想到他發怵,“那些個男人也只有你受得了?!?/br> 到了雅間門外,堂倌開了鎖,不放心地叮囑了遍,“你們可就看看啊,別動那貴人的東西?!?/br> “你這小meimei當我們是賊??!要是賊就不給你錢了呀,我跟你說啊,做這堂倌……” 良佳不樂意了,喋喋不休教育起那小堂倌來,孟今今便一人走進了雅間。 這雅間與其他的并無差異,也尋不到證明那位貴人身份的東西。 孟今今打量了下,發現窗門沒有關上。 那窗下放著把搖椅,一旁的小幾上放著書本,幾頁書被風輕輕翻起。 她也不知道這是那位貴人忘記關上,還是特意開著的,走到窗前,朝外看去,隨即愣住了。 她看到了自家鋪子的門庭和后院,還有她對賬的小書房。 這家鋪子是她在天城中最大的一間,她白日待得最久的地方便是這里。 入夏以來,她對賬時便經常將小書房的門窗打開,從這角度看去,也能透過窗戶看見她。 清風拂過她的面頰,孟今今在窗前呆滯了很久。 她挪動眼睛,拿起一本書籍,翻開時,若有似無的清香朝她飄來。 腦中驀然浮現了兩年前看到的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良佳說得口干舌燥才放過小堂倌,她擠到窗前,驚訝了聲,“誒,這兒能看到咱們的鋪子?!?/br> “你說,”孟今今出神道:“會是誰呢?” 她心里其實有答案了,但卻不敢相信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是他。 良佳還沒發現孟今今的異樣,沉思了番,“該不會是對家吧?但有錢把這雅間包了的也不能成我們的對家。難道是盯上鋪子里的人了?”她扭身叫來小堂倌,“這人從什么時候開始包下這雅間的?一天待多久???” 雖被良佳訓了頓,但小堂倌反倒和她熟了起來,話也變多了,“聽老堂倌說,我們折心居剛開張不久就包下了,該有三年了。這位貴人每日至少都會待上四五個時辰,有時會先走,有時也會待得久些,也會連著幾天沒來,但小的覺得這貴人肯定是病了,病好就過來了?!?/br> “呦呵!三年!這得是什么樣有耐性的人,一待就三年,窩在這兒不悶么?!” “小的們也奇怪呢,每回小的來上茶,他都是在窗戶邊待著的,有時候看書,有時候便一直盯著外頭看?!?/br> 三年。 孟今今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再朝外看去時,她的感覺卻是不一樣。 這雅間內的那位貴人每天一壺茶一本書,在窗前等著她的出現,就這么看著她,默默關注,從未打攪過,甚至可以說徹底退出了她的生活。 兩年前那次見面其實并不是她想的許久不見,對他來說,可能他早上才看見過她。 她以為他應該每日悠閑的在皇子府里看書,賞花,作畫,當他矜貴的青風皇子。 而不是在這雅間內,在窗前枯等。 她完全不敢想,這三年那個人是怎么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