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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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但凡征兆性的東西,都不會長久地停留,只為留心人警示。 江靈華蓋之上是青氣,裊裊娜娜,澄明徹順,正是心底純正的修道者所該有的氣。 鄭軍強頂上卻幾乎無氣,只灰煙似的夾雜著一抹微不可察的昏暗紫氣,勉強算是富貴者。 至于小趙,則是煙塵,根本不能無氣可觀。 我心中暗忖,這靈眼除了可以相氣之外,還可以看破術腳,也就是法術的破綻所在。 前些日太虛幾乎耗盡精元以八千藤蔓圍困我們,被我無意中瞥到了術腳所在,結果就破了他的法術。 念及此,我心中又是一喜,靈眼一開,自己的本事又更上一層樓! 而且五大目法中,我先植法眼,后啟慧眼,再開夜眼,如今又有了靈眼,僅剩下天眼神通而已! 百步只余咫尺! 太虛子曾說過,他的瑩目之術介乎于靈眼和天眼之間,就是以軒轅八寶鑒為修煉法器,他又說軒轅寶鑒可以開啟天眼,或許所說不假。 就算他的話有水分,這軒轅八寶鑒也還是個無上寶物,不愧有靈鏡之稱! 我胡思亂想了一通,怔怔的出神,鄭軍強忍不住道:“不對,元方,你怎么還是呆呆傻傻的樣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眼睛剛才……” “哦,哦?!蔽一剡^神來,連聲道:“沒事,沒事,我是無意中想到一個問題而已?!?/br> 鄭軍強卻奇道:“你手里拿的這個東西是什么?古代的銅鏡?” “哦,對,是個做法術時用的法器?!蔽业?。 鄭軍強聽見“法器”二字,神色便有些不屑,他本來就感覺我和江靈有些神神叨叨的,現在更是略帶反感,對軒轅八寶鑒也淡然起來,口氣也有些冷漠道:“哦,法器啊……” “師傅!小師傅!奎子醒了!”我們正在說話,奎子爹大呼小叫過來,喜不自勝的沖我喊道:“奎子醒了!” “好!”我連忙將軒轅寶鑒收了,起身道:“走,過去看看!” 鄭軍強詫異的瞥了我一眼,似乎是難以置信,但嘴里卻道:“醒了就好!” 我們一道過去,只見奎子已然睜開眼睛,正艱難地跟奎子娘搭話,糟鼻子老頭等一干人擠進屋子里,把床圍的水泄不通,都想聽聽奎子說的話,看他到底遇見什么事情了。 小趙道:“都讓開!擠成這樣像什么話!” 沒人聽他的話,見他過來,感覺警察要問話,新奇又刺激,反而圍攏的更緊湊了。 鄭軍強臉色一沉,就要發飆,我連忙搶上一步,對眾人溫聲道:“大家別擠,奎子剛剛醒來,不能焦心。他身上的祟氣也沒散干凈,會沾染到你們身上?!?/br> 眾人一聽這話,早一窩蜂地往外散,床周圍立即空了出來。 鄭軍強瞥了我一眼,我微微笑道:“鄭叔叔,您有話要問吧,您先問?!?/br> 鄭軍強點了點頭,道:“好?!?/br> 他朝小趙一頷首,兩人便走到奎子跟前,小趙拿出來個本子,鄭軍強道:“你叫唐奎是吧?” 奎子臉色還是一片慘白,神情委頓不堪,我心念一動,靈眼立開,瞥向奎子的華蓋,只見一股煙塵似的灰氣雜亂漂浮,卻另有一股濃郁的黑氣被籠在其中,悄然閃沒! 邪氣! 第369章 尸魅夜逐 這竟是我以法眼無法看到的邪氣! 若依《義山公錄》所說,法眼相邪,但凡有邪祟之物,或者祟物附體,或者厲祟留下的印痕,我斷然能看得出來。反過來說,我現在以法眼在奎子身上看不到邪祟的存在,那就說明奎子是正常的,這是我以混元之氣推按其經絡血脈,又用回魂湯養其血,生其氣,安其神所得的效用。 但靈眼中瞥到的那一抹黑氣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不僅僅是變尸傷人這么簡單? 或者傷奎子的兇手還另有其人? 默思片刻,我猛然醒悟,那股黑氣并不是來自于邪祟,而是來自邪術! 對了,一定是這樣!有人在奎子身上施術!極厲害的邪術!回魂湯祛除不了那術,但若不破解此術,奎子的命肯定會保不??! 可是問題隨即又有了,誰會在奎子身上種下這邪術? 傷他的那個變尸? 變尸也會法術? 我有些驚疑不定了,也開始有些茫然,莫非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根本就不是變尸傷了奎子,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山術高手! 可一個山術高手無端端去害奎子干什么? 相奎子的氣,非赤非白非青非紫非黃非黑,只是再尋常普通不過的人而已,會有山術高手去害他? 況且,奎子臉頰上那些透明粘稠的液體,我用法眼看得仔細,顯然是祟物所留,還有那個鬼爪印痕,清清楚楚! 再者,如果是個山術高手在追殺奎子,那么翻越那個機井房的窗臺肯定是不在話下,又怎么會讓奎子留下半口氣茍延殘喘? 我越想越復雜,越想越難解釋,只得先放下。轉而去想別的問題,不管是變尸還是高人在害奎子,他身上的邪氣是毫無疑問地存在著的,而且是來自于邪術,那么這究竟是什么邪術?術腳又在哪兒? 我啟著靈眼以奎子為中心,四處觀望,想找出一些破綻,但最終確是失望了。 這個術仿佛就是完美而獨立的存在在奎子身上的,毫無破綻。 在我沉吟的這檔口,鄭軍強已經問奎子了兩次“你叫唐奎是吧”,奎子都神不守舍,也不點頭,也不回答。 “哎,你怎么回事?”小趙用筆捅了捅奎子,道:“我們老大問你話呢!” 奎子這才如夢方醒似的看了看小趙,又看了看鄭軍強,艱難的咽了一口吐沫,弱聲弱氣道:“我是唐奎?!?/br> 鄭軍強“嗯”了一聲,道:“我是鎮派出所的鄭所長,早上接到報案,說村外機井廢房里發現了一具男尸,也就是你,但現在你緩過來了,這是好事。只是我有幾個問題想要你回答,你不要緊張,要好好配合,我是為了你好?!?/br> 奎子點了點頭。 鄭軍強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奎子一呆,嚅囁道:“我,我……我出門了,隨便走走?!?/br> 鄭軍強眉頭一皺,道:“那你怎么會出現在荒郊野地里的機井廢棄房里?” 奎子的瞳孔猛然緊縮,臉上登時涌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小疙瘩,鼻孔微張,傳出的氣息也粗重起來! 我見勢不妙,立即上前將小趙推開,對奎子溫聲說道:“奎子別怕,現在是白天,而且我就在這里,沒人能傷到你!” “你?”奎子癡癡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依舊是游離的狀態。 奎子娘連忙道:“奎子,就是這位小師傅把你給救醒了!他是陳家村的神相!有他在,你啥都別怕!” “你救了我?”奎子的緊張神情稍稍平靜了一些,目光似乎也收回來了。 “對,是我?!蔽业溃骸翱?,不用害怕,我能把你給救活,就沒人再能害你。但是我又不得不警告你,你的體內還殘存著一股邪氣!這邪氣如果不除掉,你遲早還是個死!” “???”奎子連同奎子爹媽的臉色都是大變,遠處探頭探腦的鄉民們也都大氣也不敢出,只鄭軍強和小趙以為我危言聳聽,不以為意。 奎子呆了片刻,忽然神經質似的晃著腦袋道:“我不,我不要,我不要死!” “奎子你聽著!”我沉聲道:“實話告訴你,我能除去你體內的那股邪氣!但是有一個前提,就是你要老老實實交待清楚昨天夜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否則,我弄不清楚底細,想救也救不了你!” 奎子兀自搖頭,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奎子娘見狀,嘴巴一咧,眼圈一紅,又開始掉金豆子了。 我與江靈面面相覷,小趙嘟囔著道:“老大,我看這貨材是被嚇破膽了!問不出個什么情況?!?/br> 鄭軍強卻拿眼看我,我心中暗自思忖,這個奎子被嚇破膽是事實,不信任我們也是事實,須得用什么辦法讓他曉得我有手段! 想到這里,我心念一動,軒轅寶鑒是最能辟邪吸祟的寶物,讓奎子接觸一下,說不定也有好處。于是我便拿了出來,捧到奎子跟前,鏡面朝著他,道:“奎子,這是我的一個法器,叫做靈鏡,你照照自己,看自己是個什么模樣!” 奎子將目光呆滯的投向鏡面,猛然間,他渾身一抖,雙目圓睜,兩只手扒拉著嘶聲叫道:“鬼!鬼!有鬼!” 我猝不及防,被奎子那歇斯底里的聲音給嚇了一跳,連忙把軒轅寶鑒拿了回來,去看那鏡面,但見黃燦燦的映著我的臉,哪里有什么鬼? “元方,你搞什么把戲?”鄭軍強臉色慘白著,有些不滿的埋怨我,他剛才也被奎子嚇得不輕。 我正要說話,奎子卻猛然往前一撲,雙手扒在我身上,叫道:“師傅,師傅,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什么都說!我什么都說!” “好,好,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蔽乙贿厪目拥碾p手中掙扎出來,一邊暗想,看來有時候嚇嚇人也不是什么壞事。只不過,剛才奎子到底從鏡子里看見什么東西了呢? “師傅,夜黑我沒干啥壞事?!笨拥溃骸凹s摸八九點,我喝罷了湯,在家閑著沒事兒,就想出去溜達溜達。也不知道是天黑還是天冷,我在村兒里兜了一圈,也沒見著幾個人,快十點了吧,我就想回來,這時候,我看見了一個女人?!?/br> 正主來了! 奎子是個二十多歲的單身漢,說是晚上吃過飯出去溜達打發時間,其實就是想看女人。 小趙飛快的記著,鄭軍強聽得眼皮眨都不眨,奎子夢囈似的繼續敘說著:“我見是個身穿一身白的苗條女人,就停了一會兒,想看看是誰家的女人,她和我打了個照面,人家說要想俏一身孝,真是說著了!那女人我看的清爽,齊齊整整、漂漂亮亮的,三十郎當歲,面熟的很,猛然間卻又想不出來是誰?!?/br> 我心中暗道:“一身孝,恐怕是一身喪服!” 奎子繼續道:“她從我跟前過的時候,身上可香,本來都走過去了,又扭頭朝我笑了笑,也沒說話,可我覺著魂兒都丟了。我看見她不往村子里走,卻是往廖天地里去,也不知怎么的,我就也廝跟在她后面了?!?/br> 說到這里,奎子目光一亮,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我道:“聽著呢,你繼續說,說完?!?/br> 奎子道:“師傅,你知道那個女人是個什么嗎?” 我一愣,隨即淡淡道:“她不是人?!?/br> “嗐!” 里屋門外擠著的一干鄉鄰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鄭軍強悶哼了一聲,奎子卻道:“對,對,師傅您說著了,她不是人!她不是人呀!” 奎子的眼神怪怪的,道:“我跟著她,走啊走,本來夜里就黑,我心里又想著別的事兒,就沒仔細瞅她,實際上她走路的樣子就跟活人不一樣!” 我道:“是不是幾乎不會打彎?身體很機械?” “對,對!” 奎子吶吶道:“像個木偶……走著走著,她忽然停住,扭頭就抱住我做了個嘴兒,我,我又是怕又是高興,就慌著去摟她,也往她臉上湊,可那時候離得太近了,我猛然看清楚她的臉,一下子就想起來她是誰了!” 奎子直勾勾地看著我,看的我渾身發毛,他幾乎一字一頓道:“她是大路李挖沙子的李朝先的媳婦兒彩霞!” 短暫的沉默,屋子里靜的針落可聞。 “哎呀我的親娘嘞!”人群里忽然一聲驚叫,隨即就像是炸了窩似的,亂叫亂嚷起來。 小趙驚在當場,轉眼又看看鄭軍強,道:“老大,這,這還記不記?” 鄭軍強道:“記個屁!聽他說完!” 奎子咽了口唾沫,道:“我知道彩霞已經死了,棺材都擺到李家大院里了,所以我當時嚇得渾身發軟,我是遇著鬼了!我,我記得老人說唾沫能嚇鬼,就慌里慌張的朝她啐了一口,她也不說話也沒嚇跑,反而把我的胳膊攥得更緊!我拼死掙扎開來就跑。她就在后面跟,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這才看見她不靈便,是一跳一跳的。我跑到機井房,實在是沒勁兒了,就從窗戶口爬了進去。彩霞跟到那里,跳不過去,就扒拉著窗臺,使勁兒把臉往里面伸,臉色又青又黑,眼珠子瞪得的差乎冒出來,牙也變長了,舌頭抻的像吊死鬼,口水一滴一滴往下掉,流了我一臉,就這么著直勾勾守到快天明才離開,我強提著的氣兒一松,就睡過去了……” “老大,我們回來了!李朝先的媳婦死了,還在棺材里,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