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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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熙岳神情怔怔的,嘴唇又白又干,仿佛剎那間老了好多歲。 我忍不住道:“薛橫眉,治好了人才算數,你現在還沒什么資格說張老爺子?!?/br> 薛橫眉道:“治好他又有何難?你們且出去,保證不到一個小時,讓他醒來給你們說話!” “出去?” 我們都有些面面相覷,二叔嚅囁道:“張叔治病的時候,我們還不出去呢……” 薛橫眉臉色一沉,道:“他是他,我是我!” 陳元成一疊聲勸道:“都出去吧,都出去,相信我,也相信橫眉!” 奶奶干咳一聲,道:“反正也是走到鬼門關的人了,出不出去不都一樣?!?/br> 說完,奶奶當先走了出去,老媽攙著二嬸也不情愿地走了出去,我、江靈、老爸自然也跟了出去,然后是二叔和陳元成,張熙岳最終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也走了出來。 薛橫眉一把關了門,張熙岳的臉色更見慘淡。 奶奶道:“老張,不要這個樣子,說不定這女娃娃就精于這個病,術業有專攻,醫院里還分著科室,有人治胃病,有人治心臟呢?!?/br> 張熙岳搖了搖頭:“不是這么說,是我確實沒有這本事?!?/br> 張熙岳這態度讓我愈發敬重他,我道:“張爺爺,不說別的,單單說那針灸,若不是您下針在前,薛橫眉就算能治,也無從下手?!?/br> “對!”江靈也道:“能不能治好還另說呢!” 二叔立即投來兩道犀利的目光,江靈自知失言,趕緊改口:“但愿能治好!” 老媽道:“你們都沒吃飯,我和靈兒把家里的饃饃、飯菜拿來了一些,你們先用著吧?!?/br> 這時候,我們哪有胃口吃飯。 二叔看著陳元成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怎么我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這事兒?” 陳元成訕訕地講著他與薛橫眉的往事,引得江靈、奶奶、老媽等人全神貫注地聽…… 我則問張熙岳道:“張爺爺,薛橫眉說一個小時都能治好,這可能嗎?” 張熙岳道:“她應該是有成藥在身?!?/br> “哦?!蔽尹c了點頭,隨即若有所思道:“有成藥在身啊……” 就在此時,只聽偏方里傳出“哇”的一聲,我們都是一驚,然后瞬間回過神來,是元化的聲音! 二叔本來蹲著,這時候猛的彈了起來,撒腳往屋里沖去,我們也蜂擁而至,進屋之后,只見地上堆著一攤黑血,薛橫眉站在床頭,而陳元化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先瞥見薛橫眉,眼神一滯,嘴里艱難說道:“我這不是做夢吧?” 第288章 河童尋煞 陳元化說出這么一句話來,我們竟不約而同笑了,腔子里提的老高的心終于重歸原位。 二嬸又已經是泣不成聲,老媽趕緊安慰,安慰著,自己的淚也出來了。 陳元化的眼兀自直勾勾地盯著薛橫眉,嘴唇嚅囁著,像是又要說話,薛橫眉卻淡淡道:“你這不是做夢,是我把你從黃泉路上拉了回來,你瞧,你父母兄弟親人不是都在?” 陳元化轉著眼珠子,這才看見我們,神色在剎那間一晃,又愧又悔。 我對薛橫眉道:“師妹真是好手段!大恩不言謝了!” 張熙岳也道:“張某人甘拜下風?!?/br> 二叔卻上前朝陳元化一個耳刮子就打了上去,驚得眾人都是一愣,薛橫眉怒道:“你干什么!他才剛醒!” 二叔訕訕地朝薛橫眉笑了笑,然后又對陳元化罵道:“兔崽子混賬王八蛋,有自殺的本事,怎么話都不敢說明白?就算是死,也不能輪到你自殺!你讓老子怎么給族人交代?” 我上前一步,慘然道:“兄弟,之前是哥哥說話重,讓你竟存了死念,你這一自殺,我真是五內俱焚,自覺無情又無義,但我卻不得不如此!你可知道這些事真正關心著咱們陳家的生死!你還不知道吧,今天晚上,咱們陳家又死了三個人,弘度叔叔的心都讓人掏走了,還有兩個族丁,也是一樣的死法……” 說到后來,我已經是忍不住泫然淚下。 “什么!” 奶奶、二叔等人尚且不知道這消息,聽我一說,都已經是悚然變色,陳元化呆呆地躺在床上,本來就慘白的臉,此時此刻更是一丁點血色都沒有,看上去竟像是嚴冬早上的白霜! 老爸低聲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奶奶先驚后怒,到最后,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猙獰! 元化嚅囁著嘴唇:“大哥,我……” 我擺擺手道:“你剛剛醒,休息要緊,我不逼你說你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你手腕上的傷是怎么弄得?誰拿了你的血去?你為什么要自殺?自殺用的毒藥又是怎么來的……你還是自己先想想吧,弘度叔叔已經折了,接下來不知道會輪到誰,但他們總是沖著我來的,說不定哪天,咱們兄弟真的只能黃泉路上見了?!?/br> 說完這話,我對老爸、奶奶都使了個眼色,一閃身便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站定,江靈也跟著我走了出來,一出來就嘀咕道:“元化要是還不說怎么辦?” 我道:“話說到這份上,陳元化要事再不說隱情,那就算是逼死他也沒用,但總歸是要給點時間,而且緩緩好,越逼越不說?!?/br> 江靈道:“他會不會還……” 我道:“我也不怕元化再自殺,鬼門關外溜達過一圈兒的人,十個里頭有九個半都不會再有尋死的勇氣?!?/br> 江靈愣了一會兒,然后又道:“我看薛橫眉不是好人!” 我詫異道:“怎么這么說?” 江靈道:“女人的直覺!” 我無聲一笑,不做言語。 老爸和奶奶領會了我的意思,叮嚀幾句,也出來了。張熙岳在屋里呆著自然也沒什么意思,也跟著出來。 薛橫眉在屋里說要給陳元化療養,不要讓大家都圍著,二嬸、老媽、二叔、元成磨嘰了一會兒,也都一個個出來了。 我對張熙岳道:“張爺爺,這次要不是你以針灸絕技護住元化的心脈,他無論如何是活不過來了,元成是您救的,明天一早還要累您去救我弘智叔叔,您對陳家的大恩,真是讓我無法言說,以后您但有差遣,我必竭盡全力奔波!” 張熙岳本自怏怏,聽了這話,臉上的眼色才好了一些,道:“元方客氣了。今天,我才真正領略江湖后輩的風采,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真是老了……” 奶奶道:“老張這么謙虛干什么,你的本事,豫、鄂、湘三省都有口皆碑!今天您也累了一天,先委屈在村子里的公中大院休息休息,讓弘德陪著您去?!?/br> 張熙岳點了點頭,二叔也連忙引著張熙岳出去。 奶奶看著張熙岳的背影,嘆道:“做事認真克細,又不嫉賢妒能,真是道德君子!” “嘩!” “撲棱棱……” “吱吱……” 奶奶的話音剛落,便是一疊聲怪叫怪響從空中傳來,我們紛紛仰面看去,只見夜空里一片片黑影往來穿梭,我夜眼看得分明,竟是一只只鬼蝙蝠! 這是怎么回事? 我正自愕然,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外而內,緊接著便是陳弘仁的聲音:“大哥,元方,看看誰來了?” 二叔院門口處,陳弘仁陪著一人昂首而入。 那人身材奇高,形式魁梧,又兼著披肩的長發,烏黑亮麗,飄逸俊秀!腰纏銀扣烏金寬皮帶,斜挎灰色鹿皮俏軍囊,腳蹬高幫兜風重皮靴,背著一柄紅背白刃大砍刀,真是瀟灑到了極點! 竟是大表哥蔣夢白。 “姑姑、姑父!” 蔣夢白過來先給老媽、老爸打招呼,然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緊接著拜見奶奶、二嬸,一陣忙活。 老媽因隙道:“小白,你怎么回來了?我聽你爸爸說,你不是上個月去了南陽嗎?” 蔣夢白道:“對,昨天我還在伏牛山里練蝙蝠呢。前兩天,姑父不是往家里打電話,說陳家村這邊有什么魘魅血局,問我們能不能破,我爸沒這個本事,卻傳了消息給我,讓我帶著鬼蝙蝠回來,看能不能幫點忙?!?/br> 我喜道:“這次歪打正著,可算是幫對了!我和爸爸正要請你們來了,你自己就來了,真是巧!” 蔣夢白詫異道:“怎么說?” 我道:“陳家村里晚上現了幾只鬼鸮,我們正愁找不到它們,鬼蝙蝠來了,豈不正好?” “鬼鸮?” 蔣夢白愣了片刻,然后神色凝重道:“這可是厲害角色!鬼蝙蝠不是對手,一百個都打不過一個!只能做預警之用了,我讓鬼蝙蝠一發現鬼鸮,就來報告!” 我驚悚道:“一百個都打不過一個?鬼鸮竟然這么難纏?” 蔣夢白道:“鬼鸮是死鳥,又是不死鳥,兇殘邪惡非一般靈物所能比擬!它們只有一個勁敵!” “什么?” “貓頭鷹!而且是靈物貓頭鷹!夜梟對鬼鸮,那是勝券在握!只可惜,蔣家沒有貓頭鷹大軍……” “靈物貓頭鷹……”我心里一下子想到一個人,但江靈在旁,我卻不能說破。 老爸道:“沒貓頭鷹,鬼蝙蝠也好,對鬼鸮的防備就交給你了?!?/br> 蔣夢白點了點頭:“我一定盡力!”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老媽道:“已經是午夜,快十二點了,你們要是不想吃東西,那就回去睡覺吧,不吃不睡可不行?!?/br> 我道:“媽,你和奶奶你們先回去吧,我還不能睡?!?/br> 江靈道:“你要做什么?” 我咬著牙道:“破局!” “魘魅血局?”奶奶吃了一驚:“現在就破?你真的能破?” 我道:“就是現在!老爸、江靈陪著我,表哥去安排鬼蝙蝠,弘仁叔去找四個族丁,帶著鐵锨、鐵鏟、耙子,跟我們一道去河邊,其余的人,你們都回去睡覺?!?/br> 元成道:“我也去!” 我瞥了他一眼道:“你還是歇著吧,順便陪陪你們家橫眉,免得到河邊又出現幻覺,跳了河可沒人救?!?/br> 元成臉色一紅,訕訕的不再言語。 老媽、奶奶還要說話,我把手一擺:“就這樣!” 表哥去了,陳弘仁去叫人帶工具,我和老爸、江靈先趕到河畔。 我站在河邊距水七丈之地,盯著涌動的暗流,喝道:“河童,還不出來見我!” 須臾間,水面“?!钡囊宦曧?,一個赤條條的嬰兒般的娃娃破水而出,跳到岸上,然后幾個起落,蹦到我跟前,兩條小腿往下一跪,大聲道:“主人!” 我皺眉道:“你起來!我又不是皇帝,誰讓你搞這個?” 血鬼河童咧開嘴,看似天真無邪的笑了起來,它原本就膚如凝脂,如瓷娃娃一般,此時沒了元嬰在體,身子更是透明,竟顯得有些晶瑩剔透,如羊脂玉一般,江靈之前在水底見過,卻不料河童叫我主人,當下就驚道:“原來你收服了它!” 老爸吃驚更是不小,但是江靈一說,他也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沒多言語。 我對河童說道:“你去把八煞陣的八處骨灰掩埋地給我找找,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