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艾依依不舍地看著何麗離開，轉頭看向方興，剛要說話，就被方興堵回去：“我山下還有諸多事情，你不可胡鬧，閑來無事可去尋你嫂子，與秦姑娘一同也好。莫要給我生事，江湖不是甚么好地方，離了方家，外頭那些蛇鬼片刻就將你活吞了?！?/br>
    方未艾撇撇嘴，沖他吐舌。勾著秦孤桐的胳膊出門而去，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問：“你覺得方才那華山女俠如何？”

    “氣息沉穩，目光有神。是個練家子?！?/br>
    “上次那個勞資北山女神槍不也是練家子，結果了！哼，居然一招就趴下?！狈轿窗致裨褂钟行┬〉靡?，她推推秦孤桐，“你幫我去試試好不好？”

    秦孤桐望著來往的巡邏侍衛，懶懶道：“不去?！?/br>
    方未艾輕哼一聲，惋惜地說：“這驪珠龍馬加鞭送來的，跑死了幾匹馬，我是不知。我只曉得，這是今年最后一批。錯過，就便要等明年了?！闭f完，笑吟吟地看著秦孤桐。

    秦孤桐心中一動：“過幾日吧?！?/br>
    方未艾笑顏綻開，拉起她的手往薇薰菀跑，邊笑道：“今早，吳管事送來一盒，本就想著給你的，我不愛吃...在哥哥那盡看你往桌上瞟，當我不知道嗎？饞貓兒！”

    秦孤桐笑了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卻想起那雕漆填金提盒。

    方未艾很是得意，拉著她仰首闊步進了薇薰菀。荷兮正在門旁候著，見她們連忙上前迎。方未艾擺擺手，讓她趕緊去小廚房將龍眼取來。

    木盒濕漉漉的，尺寸不大卻是頗重，冰涼的寒意絲絲透過。秦孤桐低頭看著木盒，沉吟半天才開口道謝。她端著木盒離開，起先腳步緩慢，后來越走越快，徑直進了。

    移木柜、開鐵門、過暗道、一路不停。待到籬笆前，秦孤桐開口輕呼：“慈姨，你在不在？我是阿桐，來看你了?！?/br>
    木屋門“吱”的打開一條縫，露出慈姨驚措的臉，“阿桐？怎么是你？”

    秦孤桐不知如何開口，索性將手中濕漉漉的盒子托起遞上去：“慈姨，我……”她慣不會撒謊，支支吾吾到顯得有些靦腆。

    “阿桐這是給老婆子帶什么好吃的？哎呀，真是好孩子，有心了?！贝纫虖拈T縫里走出來，關門上前打開籬笆欄桿，“我一個老婆子知道個甚么好吃不好吃，阿桐還是帶回去自己吃吧?！?/br>
    “慈姨一點都不老?！鼻毓聦⒛竞型七^去，“慈姨，你嘗嘗吧。這可是二小姐賞我的，我沒舍得吃，聽說真好吃?！?/br>
    慈姨一怔，摸摸冰涼的盒子，喃喃道：“.....二小姐?！?/br>
    秦孤桐見狀暗叫古怪，忙加重口氣：“嗯！二小姐人可好了?！?/br>
    慈姨抬頭對阿桐一笑，指著院中的石桌說：“那讓我瞧瞧是甚么好寶貝，讓我家阿桐這么上心?！?/br>
    阿桐連忙疾步過去，小心放下木盒，仔細揭開盒蓋：“慈姨你看，驪珠龍眼。二小姐說這是從嶺南快馬加鞭送來的，跑死十幾匹馬、累傷七八條好漢?！?/br>
    外嵌六合如意文的花梨木盒，盒里也是飾紋錫裏，貴重異常。放一塊方正的冰塊，已融化小半。冰水從盒底寶相蓮花紋孔流出。阿桐用手將碎冰拂開，露出半尺見方的蟠龍中山玉盒，打開一看，盒里安放著滾圓的驪珠龍眼，縱橫三列，正好九顆。

    驪珠龍眼有雞卵大，渾圓可人，是龍眼中數一數二的珍品。秦孤桐取了一顆遞過去：“慈姨嘗嘗，嶺南第一品，鮮甜勝荔枝?！?/br>
    慈姨被她逗笑，伸手接過去：“好好，乖孩子?！?/br>
    乖巧伶俐的少女，慈眉善目的婦人，好一幕和樂融融的天倫之相秦孤桐如孺慕情深的孩子，獻寶般講述著知道的小消息。只她日常生活只在方府地界，說來說去也不過府中瑣事，少爺小姐，丫鬟小廝。慈姨卻聽的入神，不時還追問幾句。

    秦孤桐見時間不早，此番來得又莽撞，便起身告辭：“慈姨，我先走了?！?/br>
    “真是個好孩子，慈姨在這谷里也無趣，你時常來說說府里事情，我也解悶?！贝纫膛呐乃氖直?，安撫道，“老爺這段時間不在，不過你也要謹慎些?！?/br>
    夜戰

    告別慈姨，秦孤桐小心走過暗道，鐵門咔噠一聲鎖上。她望向門里的漆黑，那一襲白衣浮現眼前。

    秦孤桐提著宮燈，在機關密布的暗道里站了許久：今日未有所獲，反倒莽撞了。

    事已至此，后悔也無用，她轉身離開。一腳邁出密道，重見光明。將書架歸位，秦孤桐走上第二層。左手第三間廂房，放著方府歷年的賬冊。

    每年的賬冊，經過各地掌柜遞交，管事整理。年末由方興審查，方老爺choucha，沒有問題則收入。廂房鑰匙一直由方老爺收著，需要清理晾曬時方交給秦孤桐。秦孤桐自小便在，除練劍便是看書。她曉得若想知道何事，翻翻賬冊便能看出些端倪。

    她站在廂房前，手中摩挲著一把黃銅鑰匙。

    遲疑片刻，轉身離開。

    對面有三間房，中間是正屋，連著左右兩間廂房，這是秦孤桐在方府的住處。與屋子之間的空地，便是她的練武場。

    武學之神在“道”，武學之氣在“悟”，武學之精在“勤”。

    父親的話尤在耳邊，秦孤桐抽刀出鞘，“捭闔十三式”，開合生風，暢快淋漓。收刀入鞘，她吐納片刻進屋子。晚飯放在桌上，早已涼透。她也不在意，端著碗吃起來。周圍五十丈不許生火，日常三餐都是有人送來，至于洗漱，秦孤桐早已習慣冷水。

    她將碗一推，到院子里打了幾桶井水。脫了外衣掛在屏風上，不一會水聲漸起，嘩啦啦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