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第十四章 魂魄(六) 少陽派上下聽聞有人能救活玲瓏,一時間群情大動,玲瓏那小小的庭院里,很快就擠滿了等待的人。璇璣推著亭奴過去的時候,被嚇了一大跳,好容易才從人群里擠到門口。 褚磊正要發話讓眾人離開,卻聽屋里有人叫道:“哇,你們怎么全來了!”于是急忙閃身進去,只見騰蛇兩手都抓滿了糕點,嘴里也塞得滿滿的,正無辜地瞪圓了眼睛。 怪道剛才怎么都找不到他,原來跑到這里吃東西了。璇璣深覺丟人,嘆道:“你怎么跑這里來了?這些糕點是怎么回事?” 騰蛇咽下糕點,笑道:“我看這里桌子上的糕點擺著沒人吃,怪可惜的。所以……屋子里那個人反正也不會吃,還不如給我享用?!?/br> 原來玲瓏丟了二魂六魄,和死人無異,所以她的房間里架了神龕,時常有人過來更換新鮮糕點水果作為貢品放在上面。不知怎么被騰蛇摸到這里,一時肚餓,毫不客氣地拿過來全吃了。 “以后不要和別人說我認識你?!辫^白他一眼,把亭奴推到床邊。禹司鳳揭開重重帷帳,只見玲瓏閉目躺在床上,呼吸平穩,真像睡著了一樣,睫毛還微微顫抖,仿佛用手一推,就能醒過來。 “玲瓏,我們來看你了?!辫^坐下來,輕輕替她將額發撥開。騰蛇見有熱鬧可看,趕緊湊過來,上上下下打量她,道:“哦,原來她就是玲瓏啊。不錯,確實被人抽了魂魄,只要裝回去就沒事了。哼,她長得可比你漂亮多了,性子必定也比你柔和?!?/br> 長得漂亮嘛,是肯定的,不過性子比她柔和?禹司鳳和璇璣互看一眼,都是一笑,沒說話。騰蛇一定會為他說過的這句話感到后悔。 “尊駕可否需要旁人相助?”褚磊他們幾個長輩也走過來相問,畢竟魂魄不是兒戲,一個搞不好她只能一直這樣睡下去了。 亭奴搖頭:“不用,各位莫要出聲干擾就好?!?/br> “他就是能施法的人?”騰蛇小聲問禹司鳳。其實亭奴一進來,他就注意到了他身上與眾不同的氣息,很顯然,這不是人,是妖,而且是很老的妖。騰蛇雖為神獸,但對妖也沒什么意見,只覺大家都是眾生,不像褚磊那么糾結。不過他身為神仙,卻不會招魂御魂的法術,今日讓妖怪踩到頭上去大出風頭,心里很是不爽。 不過……怎么,越看越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他。 禹司鳳低聲道:“他是鮫人,叫亭奴。先說好,這件事極為重要,中途你不要搗亂。萬一出了什么差錯,璇璣的脾氣你是知道的?!?/br> 騰蛇果然臉色一白,安安分分地靠在旁邊不動彈了。 亭奴從袖中取出玲瓏的魂魄,將瓶口傾斜過來,手指一撮,將蓋子打開,那幾簇活潑潑的火焰立即落在了玲瓏的胸口上,幽幽跳躍。眾人都屏住呼吸,看他如何做。亭奴伸指挑起一簇火焰,在玲瓏的額頭上輕輕劃圈,低聲吟唱道:“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乎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詳些?!?/br> 這般吟唱了約有小半刻,只見那幾簇火焰忽而蠢蠢欲動,各自在玲瓏身上分散開,有的落在額上,有的落在心口,有的落在小腹。亭奴即刻??诓怀?,手腕一轉,拈在指間的那枚火焰也輕飄飄地落在了她身上,緩緩游動,一直游過她的額頭,從天靈蓋那里鉆了進去。 床上的玲瓏忽然微微蹙眉,似是要醒轉的樣子,口中“嗯”了一聲。璇璣大喜,正要過去相問,卻被禹司鳳一把扯住,示意她不要打斷法術進行。亭奴又拈起她左肩上的那簇火焰,反復吟唱那歌謠,最后一丟,那火焰卒地一下鉆進了她的左肩。玲瓏睫毛一顫,忽而流下眼淚。 剩下的六簇火焰,都被他用同樣的方法吟唱,最后鉆入她體內。她面上的表情也是千變萬化,時而歡喜,時而沮喪,時而憂郁,時而憤怒。眾人知道那是因為魂魄回歸身體,所以諸般欲念情感也一一回歸,直到最后一簇火焰的時候,亭奴已是滿頭大汗,神情萎靡,終于強撐著將這最重要的一魂拍進她的心口,只聽玲瓏“哇”地一聲,猛然睜開眼,痛哭出聲,一面大叫:“……不如先殺了我!” 一語未了,忽然發覺身在少陽峰自己的屋子里,不由呆住,茫茫然不知何年何月。 亭奴筋疲力盡,在她頭頂一拍,最后笑道:“成功了?!?/br> 眾人大喜若狂,一齊涌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玲瓏,問什么的都有,她卻始終茫茫然,好像還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從高氏山突然回到了少陽峰。 當下褚磊夫婦攬著她解釋前因后果,璇璣心中雖然喜悅到了極致,卻并不沖動,只要見到玲瓏醒過來,那就比什么都好了。很多話,可以以后再說。她將亭奴推到旁邊,笑道:“亭奴……謝謝你?!币徽Z未了,兩行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亭奴淡淡一笑,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一旁的騰蛇瞪著他看了半天,見他展顏微笑,腦中登時電光火石一般,跳起來叫道:“是你是你!天池里的那個鮫人!我見過你!” 他這一叫,把屋里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回頭看他。騰蛇有些尷尬,摸了摸耳朵,笑道:“呃……沒事……你們繼續。我隨便說著玩的?!?/br> 說完他蹲到亭奴面前,直直看著他,道:“是你吧?因為連坐罪被革去神職,那個鮫人?!?/br> 亭奴淡道:“是我……又如何?很久不見了,騰蛇大人。難為你還記得一個微不足道的鮫人?!?/br> 騰蛇怒道:“少廢話!你認識他吧?他還欠老子一頓架沒打呢!” 亭奴絲毫不為所動,淡道:“騰蛇大人每日都要和人干架,我不知你說的是哪個他?!?/br> “他??!就是他!被關在陰間的!無支祁!” 亭奴垂下眼睫,低聲道:“我不認識。當初不是你們上界將他關押起來的么?何必來問我?!?/br> “喂,你……”騰蛇正要發火,頭發忽然被人用力一扯,疼得他大叫一聲。璇璣抓著他的頭發,怒道:“你的聲音太大了!你要對亭奴做什么?!” 騰蛇勃然大怒,痛罵道:“臭小娘!要你管什么閑事!對了!當初就是你搶了我的架!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 話沒說完就被她一腳踹上去,“不知道你嚷嚷什么東西!閉嘴吧!”她對亭奴一笑,嘆道:“抱歉,這是我的靈獸騰蛇。他脾氣很壞,要是欺負到你了,一定告訴我。我回頭狠狠懲罰他?!?/br> “臭小娘……”騰蛇被她踩在腳底,要反抗,奈何契約束縛,毫無能力反抗,只能破口大罵。 亭奴奇道:“他……成了你的靈獸?” 璇璣點頭:“是啊。不過他真的很討厭,快被他煩死了?!?/br> 亭奴呆了半晌,忽然失聲笑了起來。璇璣被他笑得一頭霧水,問道:“怎么了?你笑什么?” “沒什么……”亭奴用袖子捂住嘴,還忍不住笑意泛濫。他想起以前的事情,騰蛇是天界第一號逞兇好斗的人物,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后來聽說戰神將軍不但是個女子,還厲害得不得了,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毫無懼色,他就成天在天庭里尋找她的身影,一天到晚叫嚷著要和戰神將軍打一架。 最后戰神犯事被罰下界歷劫,他無奈之下只能放棄這個雄心壯志。這次不知怎么個因緣巧合,居然遇到了璇璣,想來一定是他先挑釁,兩人大戰了一場,結果必定是他輸了,還成了她的靈獸。他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騰蛇被璇璣踩在腳底,終于放棄反抗,只道:“無支祁被抓起來,此事我是后來才知道的。我去找天帝老爺子理論,卻被他趕出來,還關了一百年禁閉?!?/br> 他說得很平淡,亭奴有些動容,低聲道:“難為騰蛇大人……居然會為了他求情……” “求個屁情??!他欠老子一頓架沒打!要死要活,至少等和老子打完了再說!” 他吼得很理直氣壯,貌似沒半點心虛。亭奴笑道:“即使如此……還是要替無支祁感謝騰蛇大人的一番關愛?!?/br> 璇璣聽他們說什么無支祁,什么打架,只覺有些熟悉,一時竟想不起是什么。正努力思索,忽聽后面有人叫她:“璇璣!” 是玲瓏的聲音。她又驚又喜地回頭,踩著騰蛇的臉,毫不客氣地踏過去,奔到床邊,只見玲瓏關懷又激動地望著自己。她叫了一聲:“玲瓏?!甭曇艉鋈贿煅?,跟著一把抱住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活著回來了,總算將她救活了。璇璣緊緊抱住她,仿佛已經有一輩子不曾見她,就這樣互相擁抱,誰也不要先放手。 第十五章 幽禁(一) 亭奴救回了玲瓏,一時間變成了少陽派上下仰慕敬佩的英雄。誰管他是不是妖物,連褚磊這些老一輩的掌門長老都對他刮目相看,禮遇有加,更何況那些年輕的弟子。 曾經封妖必殺的修仙門派,今天居然人妖同樂,古舊的觀念一瞬間就被打破,不知當年創建少陽派的老祖宗看到這一幕究竟是欣慰還是心痛。 少陽派七峰分別設宴款待亭奴,騰蛇是有的吃就開心的類型,自然屁顛顛跟在后面,也不管人家樂不樂意。禹司鳳知道璇璣姐妹久別重逢,必然有許多貼心話要說,自己一個男人,在旁邊委實礙事,于是自去照顧柳意歡。 時隔大半年,玲瓏的魂魄終于歸位,對她的身體來說,也算一個不小的負荷。剛剛醒過來那會精神百倍只因心神激動,說了一會話之后就漸漸不濟了,倒頭就睡。這一睡又睡了兩天,璇璣片刻不停地在旁邊蹲著,只怕她又一睡不醒,好在第二天下午,她終于睜開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說肚子餓。 璇璣急忙從桌上端起早已熱好的小米粥,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一面笑道:“這次輪到我來照顧你啦。你做meimei,我做jiejie?!?/br> 玲瓏軟綿綿地靠在床頭,神色慵懶,輕輕抱怨:“我頂不愛吃這個……一點味道沒有。難道沒有什么大魚大rou嗎?” 璇璣輕輕一笑,柔聲道:“乖啦,你睡了快一年,一直沒吃東西。突然吃大魚大rou,對身體不好的。慢慢來,過幾天就可以吃有味道的東西了?!?/br> 玲瓏的二魂六魄被抽走,身體等于在瞬間就死去,只有心口還留著一些溫暖。原本褚磊還擔心不給她吃東西會衰竭而死,每天用藥草熬湯灌她喝,誰知喂多少她吐多少,喉頭都封閉住,一滴水也進不去。后來和陽說魂魄被抽走的人不可進食,對她也無礙,褚磊夫婦才放下心來。眼下她終于醒過來,腸胃虛弱之極,如何能吃大魚大rou? 璇璣將大半碗小米粥都喂光,還要再盛,玲瓏搖頭道:“我不想吃了……璇璣,小六子呢?他怎么不來看我?” 她一提鐘敏言,璇璣手里的碗差點摔地上。她勉強笑道:“哦……他、他在閉關修行呢!馬上不是要簪花大會了嗎?爹爹讓他也參加,所以要好好修行?!?/br>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辫^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昨天聽說你醒過來了,他還嚷嚷著要來看你呢。爹爹發了一場脾氣,他才忍著沒來?!?/br> 玲瓏垂頭一笑,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層紅暈,撅嘴道:“他……真是的!爹爹好討厭,看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br> 璇璣心中難受,又不忍讓她知道真相,于是輕道:“你想他了,對吧?” 玲瓏哼了一聲,“誰想他!”隔了一會,還是忍不住,低聲道:“是……有一點點啦。我以為醒過來就能見到他呢。我睡了這樣久,他不知變成什么樣兒了……璇璣,你如今都比我高了呢?!?/br> 璇璣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這一年玲瓏的時間等于停止了,所以身材容貌還是停在十五歲的模樣,倒是璇璣自己長高了不少,頗有十六歲少女的亭亭玉立,看上去竟像玲瓏的jiejie了。 兩人悄聲說了一會貼心話,玲瓏忽然笑問:“丫頭,說老實話,司鳳和你……是不是……” 璇璣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先搖了搖頭,跟著又點頭,最后爽朗笑道:“嗯,我們商量過了,把你救回來,再……然后就游玩天下,永遠也不分開?!彼疽f再去不周山把鐘敏言搶回來,話到嘴邊,趕緊吞回去。 玲瓏好生羨慕地看著她,喃喃道:“你真大方……膽子也好大。如果……如果我也能……” 璇璣笑道:“什么能不能,喜歡一個人,很可恥嗎?說出來就是了?!?/br> 玲瓏紅著臉,半晌,才鼓足勇氣說道:“那、那我也要!咱們四個一起去游山玩水!我、我和小六子也永遠不要分開!” 璇璣心中一酸,想到鐘敏言倘若能聽到這句話,只怕會笑得合不攏嘴,再多的苦,吃下去也甘愿。 玲瓏見她目含辛酸,不由奇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開心的?是不是司鳳那小子欺負你?告訴我,回頭我找他算賬!”她雖然虛弱,但做jiejie的火爆架勢還是半點不少。 璇璣急忙搖頭,支吾道:“不……他怎會欺負我!我……對了,我是想問你,那天在高氏山,你怎么突然失蹤了?烏童怎么又抓住你,抽了你的魂魄?” 玲瓏一呆,臉上忽然一陣慘白,緊跟著卻泛起紅暈,怔了半晌,才道:“我……他抓我就是為了那次簪花大會的事啦!報復一下咱們……我、我也沒怎么,眼下不是回來了嗎?” 璇璣見她神色奇異,竟有些不敢問,只得默默看著她。 玲瓏靠在床頭,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那些不欲為人知的往事,猶如流水一樣從她眼前流過。她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憤恨,隱約還摻雜了些說不清楚的情緒,心頭一時間突突亂跳,怎么也停不下來。 當日她在高氏山遭遇突襲,被人迷暈,醒過來的時候,身處一個黑暗的洞xue里,周圍沒有一點聲音,也沒半個人。洞壁上一盞小油燈,輕輕跳躍。她又慌又怕,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斷金還在,這個發現讓她松了一口氣。 正要起身逃走,手腕和腳踝上卻忽然牽動了一串金屬碰撞聲,玲瓏這時才發覺自己四肢都被細細的金色鏈子拴住了,四根鏈子釘死在洞壁上,長度只能夠她在這個山洞里來回走一圈。 她本來就是個沖動的脾氣,這時如同被捕獲的野獸,用鏈子栓死,如何能不憤怒?當即抽出斷金就砍,誰想那四根鏈子看上去纖細輕巧,結果無論她怎么砍、刺、剁、砸、拽,都弄不斷。玲瓏只急得渾身是汗,突生一股狠勁,舉起斷金,這次竟不是砍向鏈子,而是對準了自己的手腕砍下! 洞口突然傳來“卒”地一下破空聲,響亮無比,玲瓏只覺手腕一震,斷金不由自主脫手而出,她偏有這種執拗的狠勁,竟彎腰去撿,還要再砍。洞口那人“咦”了一聲,她眼前驟然一花,一個黑影閃電般竄到了眼前,似是要阻止她砍自己的手腕。 此舉正中她下懷,斷金中途轉道,狠狠朝那人面上砍過去。那人早知她會如此,手腕一轉,硬生生將斷金抓在手里,任她怎么抽拽都拉不回來。那人低聲一笑,抬手去攬她肩膀,突然發覺不對勁,猛地攫住她下巴,手指用力,將她齒關掰開,然而她舌頭還是被咬破了一塊,口中滿是鮮血。 “真是烈性?!彼吐曊f著。玲瓏緊緊閉上眼,不看他,恍若不聞。不防他“刺啦”一聲撕開她的外衣,玲瓏只嚇得肝膽俱裂,尖叫起來,猛然抱住自己的身體。 “你若是要自殺,我也隨你。只要你不怕死后被我剝光了衣服丟在你們少陽派大門口,叫一百個男人來jian尸給你父親和小情人看?!?/br> 玲瓏喉嚨里發出驚恐的低吟,失魂落魄地抬眼看他,很顯然她被這種惡毒的恐嚇給鎮住了。那男人見她安靜下來,便替她把撕破的衣裳溫柔地捋回去,低聲道:“只要你乖乖地,我便什么也不做?!?/br> 他渾身仿佛都被籠罩在黑暗里,大半張臉隱藏在黑布后面,只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目光如刀似劍,銳利之極。玲瓏只覺這雙眼依稀在什么地方見過,突然想起什么,雙手暴長,一把扯下那塊布。 “是你……是你!”她聲音陡然拔尖,抬手要去抓他的臉,恨不得將他的眼珠給抓出來。 那人面容冷峻陰郁,正是烏童。玲瓏尖叫一聲,撲上去亂抓亂撓,卻哪里能傷到他分毫,為他抓住兩個手腕,猶如斗小孩玩一樣,一把按在洞壁上,登時動彈不得。 “你要么立即就殺了我!不然只要我活著,總有一天將你碎尸萬段!”她厲聲嘶吼,手腕被他按在洞壁上,十指扭曲,顯然怒到了極致。 烏童低頭看她一會,忽然放手,在她臉頰上飛快一摸,轉身笑道:“竟長成了一個美人。我怎舍得殺你?!?/br> 玲瓏飛撲上去,還想抓他,然而兩腿忽然一軟,跪坐在地上。她受的驚嚇太大,已經超出了承受范圍,這時終于感到渾身發軟,再也使不出氣力。斷金孤零零地掉在腳邊,她一把搶過,抱在懷里,全身縮成一團蜷在角落。 不敢哭,不敢動,不敢死。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么。只有默默地流淚,心中不知將鐘敏言呼喚了幾千萬遍,只盼天可憐見,下一刻他如天神一般降臨,將自己救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始終維持一個姿勢,只覺手腳發麻,難受之極。正要換個姿勢,忽聽洞口又傳來動靜,她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只將斷金抵在臉上,心想只要他有什么不軌,自己立即毀容,再咬舌自盡,這樣他那惡毒的恐嚇便沒作用了。 洞口的簾子被人一掀,烏童端了一盆熱水進來,又送上幾塊嶄新的白棉布,也不說話,將東西往地上一放,轉身又出去了。 她不知他有什么詭計,只打定主意,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不動。 第十六章 幽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