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那頭的馮殊聽到了些動靜,急急問道:“怎么了?夏知薔,你在聽嗎?喂?喂?”夏知薔在混亂中將手機再次貼近臉龐,想說自己沒事,只見屏幕一黑,手機竟然低電關機了。 她生出股慶幸,隨即便不管不顧地、更強烈地反抗起來。 將夏知薔的兩只手腕都扣/住,定在身前,季臨淵怒極反笑: “我們遠近也算是親戚,一起吃頓飯、聊聊天,再正常不過。知知,你是不是想太多、反應過度了?” 見她氣得說不出話,他唇角的弧度更明顯了些:“聽話認個錯,我就放開你?!?/br> 黑白顛倒、倒打一耙……這樣的事,季臨淵做過無數遍了,實在是擅長至極。 晚熟地生出些錚錚的骨氣,夏知薔并不想像以前那般和稀泥一般地說對不起、是我錯了,她梗著下巴,說: “我沒有錯,是你不講道理?!?/br> 瞇眼打量著夏知薔的表情,季臨淵的笑容凝固。 不早不晚,一個身著白色套裙的女人走了過來,笑著跟夏知薔打招呼,仿佛才看到她似的: “知知,好久不見?!?/br> 女人長得很像90年代tvb演員,顴骨略高,眉毛修得很細,唇角揚起的弧度矜持,有種精英氣質。 夏知薔喊了聲悅然姐,那女人笑笑,隨即站在了季臨淵身邊,對他說:“你們兄妹兩難得碰面,怎么又吵起來了。要不,這頓由我來做東?正好我也想請知知吃個飯?!?/br> “不用了,我們家知知有飯吃?!?/br> 是孟可柔趕了過來。 瞪了眼季臨淵,她在心里素質三連先罵為敬,拉住夏知薔就走,邊走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 “你老公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照顧好你,我可得安全把人送回家去。這春天來了,精神病高發,萬一遇著個發了病的上來糾纏,你喊報警,他說不定還反咬一口污蔑你自作多情、想多了。你說氣不氣人?” 不得不說,孟可柔罵起自己了解的人來,用詞總是這么精準。 夏知薔上車以后默不作聲地靠在座椅上,緩了好半天情緒,才說:“你來得真及時?!?/br> “多虧了你老公,”孟可柔道,“他跟你打電話打到一半斷線了,再打就變成關機,又聽見你似乎在呼救,就讓我幫忙過來看看,擔心得不得了。我保證一定把你送回家,他才舍得掛電話?!?/br> 孟可柔說完又問:“剛才那女是的誰啊,你前嫂子?渾身上下勁兒勁兒的,斗雞一樣?!?/br> “不是,她叫蔣悅然,是我們家鄰居?!毕闹N說。 “她在季臨淵手下做事?” “嗯,他們倆認識挺久了,大學一個學校讀的,好像還是一個系?!?/br> 扶住方向盤,孟可柔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篤定:“這兩人啊,肯定睡過了?!彼糜喙馊ッ橄闹N的臉色,見她并不驚訝,問,“你早知道了?” “嗯?!?/br> “怪我,提起你傷心事了。瞧瞧瞧瞧,這小臉皺的,可憐啊?!?/br> “……”不搭理她的調笑,夏知薔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他們睡沒睡過?躲床底下偷聽嗎?” 風太喧囂,孟可柔順手將敞篷合上,說:“男人女人但凡發生過關系,只要站在一起,什么眼神啊,肢體啊,互動方式啊,耐人尋味的細節可多了去了,我掃一眼就能看出個七七八八來。不過,也有例外……” 她瞟了眼夏知薔:“就比如你?!?/br> 夏知薔大概知道,孟可柔指的是自己和誰之間的關系深淺讓她無法看出來。 她不太想談起,便沒往下接話。 城市道路設計復雜,孟可柔的車開出去好久,都上了高架,夏知薔還能從后視鏡里看到季臨淵新開的那家五星級酒店。 它擁有比星空還斑斕燦爛的,散發著薔薇色光暈的菱形玻璃外立面。 它叫羅薩,也叫rosa。 它是鋼筋鐵骨、永開不敗的薔薇花。 * 孟可柔車開得快,不到二十分鐘就把夏知薔送到了地方。 在樓下吃慣了的店鋪買了份蝦仁生煎,夏知薔上到七樓掏鑰匙開門,鑰匙還沒來得及擰滿兩圈,門就從里面被打開了。 她驚恐之下定睛一看,居然是馮殊。 男人頭發有點亂,面色微紅,額測有汗,一副剛跑完800米體測的樣子。 夏知薔說不清是驚訝還是驚喜,問:“你、你不是在醫院——” “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瘪T殊答得很快,快到就像是早想好了答案似的。 面對他不經意露出的破綻,夏知薔沒多想。 她進門后問馮殊要不要一起吃生煎,話沒說完就看到餐桌上擱著個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樣的紙袋。 走過去扒開袋子,夏知薔一看:巧了,這份也是自己最愛的蝦仁生煎。 “你也沒吃?”她問。 瞧見她手里的袋子,馮殊吞下原本要說的話,面色一滯:“打包給同事的?!?/br> “誰?陳渤?” “嗯?!?/br> 不疑有他,夏知薔來到桌前坐下。打開紙盒夾起個煎包,她在外皮上小心地咬出口子,將里面的湯汁吮吸干凈,再分幾口吃掉蝦仁和rou餡。 至于皮,她只吃脆脆的底子,其余部分則扔掉,全程津津有味的。 見她吃得投入,馮殊拿過手機替人充電:“以后記得充好電再出門?!?/br> “是滿格電出的門,手機用久了,跑電快?!?/br> “哦,”馮殊裝作不經意地問,“孟可柔說,你被個潑皮無賴纏上了。怎么回事,是喝多了的客戶?” 打不通夏知薔的電話,他本打算直接去酒店,孟可柔一直說不必、已經解決了,死活不告訴他酒店地址在哪兒,馮殊只得回家。 聽到這里,夏知薔猝不及防地被湯汁猛地嗆了幾口,好半天才平復。她含含混混地答:“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天天在外面跑,習慣了,不是什么大事?!?/br> 馮殊輕輕頷首:“你工作環境復雜,下回盡量別落單?!?/br> 她吃完煎包,馮殊便順勢起身說自己要走了。見夏知薔將充著電的手機重新開機,他等人解了鎖,眼疾手快地拿到了自己手上。 夏知薔問他做什么,他答:“不是說跑電快么,我看看是哪里出了問題?!?/br> 面不改色地將自己打過來的十幾條未接來電全刪掉,馮殊這才將手機還給夏知薔: “電池老化?!?/br> 做完這些,他又囑咐人鎖好門,便打算回醫院。 夏知薔跟到門廳,說“你等會兒”,手背在身后,表情猶猶豫豫的。馮殊問:“還有什么事?” 她走上前,將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來,指尖上掛著甲殼蟲的車鑰匙:“地鐵收班了,外面也不好打車,你要不湊合湊合、開它去醫院?反正天都黑了,沒人看得清楚你開的什么車?!?/br> 馮殊并沒有馬上接過。 夏知薔覷了眼他挑剔倨傲、又似笑非笑的眉眼,頓時生出種上趕著討好碰一鼻子灰的委屈感。 她收回手:“嫌棄就算了?!?/br> “談不上嫌棄,”馮殊笑容明顯了些,“不過,確實不怎么符合我的喜好?!?/br> 如果讓他選,最起碼,不會選個綠色的。 夏知薔鼓鼓腮幫子:“它哪里不好了?我覺得挺可愛的啊,挑了好久?!?/br> 看模樣是真的想不通。 馮殊忽地將她手腕拉近,從指尖取下車鑰匙,卻沒急著松開,而是不輕不重地把夏知薔的手裹在了自己手里,捏了捏,像在把玩什么。 他眼眸繾綣盯著夏知薔的手,又似乎不止是手,若有所指地說:“確實沒哪里不好,很可愛?!?/br> 夏知薔等了幾秒,見他完全沒有松開的意思,臉上還笑意盈盈的,忽地有點覺察到什么。她試探著問: “你回來一趟,到底是拿什么東西???” 馮殊笑意微收,用下巴點了點門口的鞋柜——柜面上,躺著一本專業書。 夏知薔滿臉不解:“你做手術的時候,還要對著書看嗎?” “……不是?!?/br> 隨便應答了兩個字,馮殊松開手,走到門邊換鞋,剛才還有空捏手,現在又像是要匆匆出門。 前前后后又想了下,夏知薔仍是不甘心,追問:“那,你剛才打我電話做什么?” 前一通電話只持續了半分鐘,兩人還相對無言地沉默了十幾秒,隔了不到兩小時就再次打來,馮殊肯定是有話要說。 夏知薔不確定,他是不是也覺得兩人之間需要緩和,或者再自戀點,他也許,只是想自己了? 她急切地想討個答案,急切到,她沒時間細想自己為什么會如此急切。 馮殊已經推開了門。 他回頭看了眼妻子,沉默了幾秒,突然上前抱住她。 夏知薔緊貼著男人的胸膛,能聽見突突的心跳,更能感知到他熱熱的呼吸拂在耳畔,她仿佛已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直到馮殊說: “我打錯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15個小紅包,因為我要為我的愚蠢和沙雕負責2333333333 昨兒個是誰說季臨淵這個名字和沈霸天像的?還想著改成季霸天好了,等念了念……說季不說霸,文明你我他。 第10章 心外科手術難度和時間長度在外科里是數得著的,馮殊昨天通宵做的這場也不例外。 手術對象是個40來歲的中年男子,患主動脈弓動脈瘤并有血栓形成,腫塊達到4x6cm;這顆動脈瘤就像是一顆□□,隨時有破裂的可能,情況十分緊急。 經過討論,心外科主任吳新明決定,連夜為患者進行深低溫體外循環下弓降部主動脈瘤切除,及人工血管移植術。 他主刀,馮殊一助。 手術持續近9個小時,結束時天都亮了。 回病區監護室觀察完情況,馮殊去沖了個澡,再出來就被科主任吳新明給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