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只不過無論是李通古還是于中更,兩個人都沒有真正的站到臺前。 李通古的確在顏徵那里上了黑名單,但誰也想不到顏徵會偏心到那個地步。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看,李通古說的話其實都有道理,而且他說的也不是很過分,在必要的時候他還會幫著老上司說話。 可以說,李通古現在就在營造一種有情有義忠心耿耿的角色。 他忠于顏徵,但是對于韓熠這個上司還有念舊情,所以有的時候會在顏徵面前隱晦的說一些話。 他深知想要磨滅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固有印象,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行的。 尤其是顏徵跟韓熠兩個人相識已久。 但也不算太難,畢竟前面有一個姜不韋當例子,李通古只要適當的提及一下韓熠跟姜不韋如今相似的點,顏徵就會自然而然的想到那里。 李通古如今一點也不慌,而于中更……大概更慌張一些。 畢竟他們這些華族今年這個年是真的不好過,而韓熠跟顏徵之間的感情是不是有裂痕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在對待華族的態度上,韓熠跟顏徵幾乎是如出一轍! 有了共同的目的,顏徵說不定會容忍韓熠的囂張跋扈。 更何況韓熠的跋扈是收斂的,他從來沒有對誰大呼小喝過,他的目中無人都是不動聲色的。 韓熠的歸來會不會就是顏徵為了徹底打壓他們這些華族下的一步棋? 畢竟從以前到現在,韓熠一直都是顏徵身邊沖鋒陷陣的頭號打手,但凡有需要為顏徵出頭的地方,韓熠都會站出來。 這次……說不定也是呢? 于中更有些慌,轉頭看了看依舊不緊不慢的李通古,心中十分不滿意。 他屈尊降貴的去找李通古這個泥腿子合作,李通古居然還敢怠慢他! 動不動就是出工不出力,真以為他在王上面前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就能扳倒韓熠了? 看來他需要做點事情把李通古逼到絕路,到時候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就只能跟他們綁在一起為他們賣命! 李通古尚且不知道于中更見到韓熠之后,沒想著怎么收拾韓熠,反而想著怎么逼迫他。 他剛到家沒多久,就有立法司的人找他說道:“李大夫,中書令有召?!?/br> 李通古愣了一下問道:“中書令?中書令如今在立法司?” 那人點頭應了一聲,李通古一邊趕忙穿衣服一邊心中納悶,韓熠剛回到家不好好安頓,跑立法司去做什么? 他帶著這個疑問跑到了立法司。 此時韓熠正站在立法司的牌匾之下仰頭看著牌匾,聽到李通古見禮的聲音之后說道:“短短時間內將讓整個部門形成了獨立的立法司,李大夫功不可沒?!?/br> 李通古連忙說道:“此乃中書令之功,下官不敢居功?!?/br> 立法司是早就要成立的,只不過,官制改革要一點點來,韓熠在的時候沒輪到他們,現在才輪到了立法司。 立法司成立之后,韓熠身上多了一個立法司司卿的官職,而李通古則是少司卿。 韓熠淡淡說道:“本侯一年不在,立法司依舊井井有條,此乃你之功,你也不必過謙?!?/br> 李通古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笑容,立法司他是花了大心血的,此時聽到韓熠也這般稱贊,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雖然他覺得韓熠有點擋路,但不可否認韓熠是有真本事的,能讓這樣的人承認,也是一種榮耀。 李通古含笑說道:“多謝中書令夸贊?!?/br> 韓熠說道:“我不是夸贊你,這是事實,但是……你瀆職也是事實!李通古,你可知罪!” 李通古頓時懵了。 第290章 李通古愣愣看著韓熠半晌, 等反應過來之后不由得滿臉通紅——氣的。 他以為韓熠喊他是有重要事情, 結果沒想到居然是問罪。 你說說這人從韓地到咸陽足有千里之遠, 剛回到咸陽他不好好休息,跑到司里來興師問罪,這是什么樣的精神??! 最主要的是韓熠是站在牌匾下面喝問的,也就是說這里是外面人來人往, 不僅僅有立法司的人,還有其他部門的人也偶爾路過。 當然之前是偶爾, 現在有好戲看, 那就說不定是故意的了。 這是當眾不給他李通古面子??! 自從他受到顏徵另眼相待之后再沒受過這種委屈。 然而對面是韓熠, 到現在李通古都搞不清楚顏徵對韓熠的態度, 是以他也不敢貿然得罪韓熠。 這口氣只能忍下去。 忍下去了只是丟面子, 不忍說不定那丟的就是腦袋了! 李通古低下頭說道:“下官不知?!?/br> “不知?”韓熠冷冷看著他:“你真的不知?” 李通古躬身:“還請侯爺明示?!?/br> 李通古心中暗暗發狠,要是韓熠無端對他發脾氣,只是為了打壓他的話, 那他就不忍了,就算落了韓熠的面子那他也沒錯! 這是他加深自己在顏徵心中那個剛正不阿形象的最好機會! 這樣想來,現在韓熠忽然對他發難反而是好事。 至于罪名,他一向謹小慎微,沒有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前,任何可能犯罪的事情都不會去做, 韓熠能有什么把柄? 韓熠冷哼一聲說道:“好一個不知,好一個明示,我問你, 當初我去韓地之前,將立法一事交給你,王上甚至將這里單獨成立一司,雖然本侯是司卿,但實際上諸事都是你這個少司卿解決,如今已經過了近一年,你卻什么成果都沒有拿出來,稅法和商法還是未完成的狀態,這就是你對王上對本侯的回報?” 李通古聽了之后微微放心,他就說韓熠肯定是沒事兒找事兒。 既然韓熠一回來就對他發難,那么就別怪他不給韓熠面子了! 李通古不疾不徐說道:“侯爺莫要為難下官,立法事關重大,需要平衡各方,并且不能沖動行事,每一條都要謹小慎微,一年時間,實在太過短暫,下官明白侯爺心急,只是也不能就此抹殺立法司同僚的一切努力?!?/br> 韓熠說道:“你倒是會詭辯,昔年商君變法都未曾用一年,難道立法比商君變法還要難嗎?” 李通古微笑說道:“商君變法與今日不同,若要說起來,下官認為還是如今比較難一些?!?/br> “所以就難到本侯將答案都給了你們,只需要你們將它擴充都做不到,我看未必是下面人不工作,而是你這個少司卿尸位素餐!” 李通古面色不變開口說道:“侯爺只是將很簡單的一個框架給了我們,更何況那個框架也未必就好用,我們當然要小心行事?!?/br> 韓熠挑挑眉,當初他走的時候《稅法》和《商法》已經初見雛形,一年過去,這兩種律法的制定幾乎毫無寸進,他當然察覺出了不對。 一開始他還在思考是不是李通古別的事情太多,或者對下面的人太過寬和,所以導致進展不順利。 如今看來,人家那根本就是存了私心,想要一點點的推翻他定好的框架,然后將《稅法》和《商法》據為己有,由此名垂千古。 其實韓熠對于這些虛名也不是很看重。 他的名氣已經很大了,做的事情也太多,現在就有很多人有了危機噶你,他要是再事事插手,只怕到時候滿朝文武都是他的敵人! 更何況他給出來的只是一個草案,給草案不難,將草案變成正經律法才是真正困難的事情。 李通古如果認真做的話,那出的力肯定比他多,他也不介意讓李通古領功。 可現在算什么? 這是想要摘桃子? 韓熠生氣的不是李通古要摘桃子,而是李通古被權勢蒙住了雙眼,他為了爭奪這份權勢,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韓熠拿出來的那份草案不說多么完美,但是相較于這個時代而言,那必然是先進的。 李通古能夠結合秦國的情況改進一部分他也不奇怪,但是想要整個推翻,那就是瞎了眼! 韓熠十分生氣說道:“不合適?你告訴我關于納稅征課部分有哪里不合適?難道稅不該征課嗎?” 李通古開口說道:“侯爺說笑,只是這征課的數據還是要細心定制的,侯爺當初提出來的一些可能不太合適?!?/br> 韓熠逼問道:“我讓細分又有哪里不合適了?既然要出臺新的法律,當然就要比之前進步,難道還要跟之前一樣一刀切嗎?” 李通古反問道:“那該如何細分難道不應仔細考慮?” 韓熠問道:“這很難嗎?大體不過三類比例征課,累進征課,定額征課,比例征課會比較復雜一些,有單一有差別有幅度,然而就算細分也不過這些,你連這幾個簡單類目都沒有搞出來,還想往下繼續嗎?” 李通古聽了之后心里咯噔了一聲,頓時知道韓熠今天可不是隨隨便便來發難的,他是有備而來啊。 這幾個類目……他的確沒有搞出來,他既然想要推翻韓熠的整體框架,怎么可能還繼續細分。 這一年來他一直忙的就是想要制定出一份比韓熠那個更加完善的《稅法》,至于《商法》……一旦他的《稅法》能夠證明比韓熠的更加完善,那么他的《商法》也會比韓熠的更加好,有了《稅法》做鋪墊他就能不疾不徐的繼續慢慢研究了。 然而現在他壓力有點大,他很清楚如果今天這一關過不了的話,他還能不能留在立法司都是個問題。 只是李通古研究的地方還沒詳細到這里,他只好問道:“侯爺既然心有成算,為何不告知我等?” 你是立法司的司卿,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對我們隱瞞嗎? 韓熠坦然說道:“我在韓地啊,與咸陽相隔甚遠,又不知道你們已經進行到了什么地步,難道還要隔著千里對立法司指手畫腳嗎?” 李通古淡淡說道:“侯爺既然貴為司卿,管理立法是理所應當,又哪里算得上指手畫腳?” 韓熠又問道:“既然如此,這一年來你可曾跟我匯報過進度?我連進度都不知,還如何管理?” 李通古一時語塞,韓熠走之前告訴他,這個部門的事情都交給他了。 當初成立立法司,顏徵也告訴他,韓熠遠在韓地,事務繁忙,讓他將立法司的大梁給挑起來。 現在韓熠居然問他為什么不上報! 然而李通古能說是你沒讓報嗎?能說是王上將所有事情交給他的嗎? 扣鍋可以,但是不能隨便亂扣! 李通古深吸口氣說道:“侯爺當初曾言只寫這一份草案,其他交給下官,是以下官便想成書之時再稟報侯爺?!?/br> 韓熠點頭:“所以呢?成了嗎?” 李通古說道:“下官駑鈍,未曾看出侯爺這份草案居然不完整……” “少胡扯!這份草案哪里不完整了?我當初想到什么就給了你什么,至于別的都是本侯后來所想,只因太過信任你,是以不曾作出指示,真是萬萬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懈??!” 李通古低頭說道:“下官曾言天資有限,比不得侯爺天縱奇才乃是真話?!?/br> 韓熠被氣笑了:“所以你想說是我太過高估你,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