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可是回去他又不放心,就只好繼續留在這里。 伺候顏徵的小兵端了熱水過來的時候看到韓熠頓時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想要說些什么,卻被韓熠制止了。 韓熠對著他擺了擺手,讓他將水放下離開,準備親自給顏徵擦拭額頭的冷汗。 結果當他想要把手抽出來的時候,顏徵卻下意識的緊緊攥住了他的手,甚至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韓熠眼見著他手上繃帶透露出些許紅色,只好放棄這個打算,然后十分艱難的用單手cao作。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顏徵是被疼醒的。 其實昨晚他也是疼的,只不過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身體機能承受不住,這才睡了一會。 可就是這一小段時間他就有一半睡得不太安穩,因為實在是太痛了,痛到他都忍不住蜷縮起來,忍不住想要喊一聲阿爹阿娘。 人在極其難過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的尋求父母的庇護。 就算是顏徵也不太例外,然而他喊了一聲之后就停了下來,哪怕是在意識不太清醒的時候,他的潛意識都會告訴他,他的父母不會給他他想要的回應。 他沒人能夠依靠,他只能靠自己。 可是是在太痛了啊,痛到他再堅強也忍不住會流眼淚。 不過后來他還是睡著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著的,只是依稀記得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氣味湊近,他緊緊的抓住了那個讓他安心的熱源,這才漸漸睡熟。 等醒了之后他一睜眼,就感受到手指上有著另一股熱度。 他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身上一直都是冰冰涼涼的,此時就顯得那份熱源特別的珍貴。 顏徵微微側了側頭,垂眸一看就看到了趴在他床邊枕著胳膊熟睡的韓熠。 而他的手正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指頭。 顏徵忍不住笑了笑,抽出了手摸了摸韓熠的臉頰,感受到對方的臉略有些冰涼之后便輕聲喊道:“阿熠,阿熠?別在這里睡?!?/br> 他聲音很輕,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喊醒對方,畢竟韓熠的睡眠質量那是好的沒話說,雷打都不醒的那種。 就在他以為自己喊不醒韓熠的時候,忽然看到韓熠那長長的羽睫動了動,眼皮慢慢掀起。 雖然睜開眼睛但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來一樣。 不過等他回過神來之后就突然坐了起來,他一抬頭就看到顏徵正看著他,頓時一臉驚喜:“阿徵,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來人,喊郎中!” 其實這時候天剛蒙蒙亮,折騰了一晚上的郎中也沒睡多久,現在被喊起來簡直就是酷刑。 然而韓熠現在滿心都是顏徵,哪里還顧得上別人? 顏徵吃力的抬起手,韓熠會意低了低頭,讓他的手摸到了自己的右臉。 顏徵問道:“疼不疼?” ???? 韓熠滿眼的問號,他又沒受傷,哪里會疼? 顏徵說道:“鏡子,在我隨身的衣袋里,你自己看看?!?/br> 韓熠一臉莫名奇妙的探手將顏徵的衣袋拿過來,在看到原本白色的衣袋已經被染成暗紅色的時候,他的手頓了頓。 無論什么時候,看到這些,他都會覺得難過。 不過,他不想讓顏徵誤認為自己的傷好不了,便掩蓋住了自己的表情,打開衣袋拿出了里面的鏡子。 鏡子……居然沒碎,韓熠一開始覺得神奇,后來又想,大概是顏徵在努力護住這枚鏡子吧。 他將鏡子拿起來頓時就呆住了。 此時他的左臉是完好的,然而右臉……因為枕在胳膊上,而他昨晚沒有脫甲,導致臉上全是一塊一塊的紅印,難怪顏徵問他疼不疼。 韓熠回過神來十分尷尬,臉上一紅,這一下左右臉的顏色倒是趨于一致了。 顏徵剛剛一直在打量韓熠,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韓熠穿甲,便說道:“我們阿熠,穿甲也很好看?!?/br> 這身銀甲簡直是太適合韓熠了,別人穿銀甲很可能因為太過明亮而忽視對方,然而韓熠不會,無論他穿什么,第一眼看到他的永遠都是先注意到他那張臉。 韓熠聽后一轉頭就看到顏徵看著某個地方在發呆,不由得轉頭看過去,發現那是他的戰甲。 那身黑甲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了,然而韓熠知道顏徵多喜歡它,所以他還是讓人細心的整理了一下,架了起來。 這可是顏徵功勛的代表。 不管他是不是陷入了地方的圈套,他殺了敵方很多人,一直堅持到了援軍到來,并且從昨天開始就有他的兵陸陸續續找過來。 如果不出什么太大意外的話,五百人至少有多一半能夠活下來。 在一萬人對比五百人這樣懸殊的差距下,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更不要提,他還只身入軍營將龐飛給綁架了出來。 郎中們過來給顏徵檢查了之后,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韓熠本來想把他們喊出去詢問的,然而想了想,顏徵這樣掌控欲十足的人,他昨天甚至因為不想失去意識而不愿意用麻醉的藥物,傷情這種事情最好還是不要瞞著他。 于是韓熠便問道:“如何?” 郎中有些發愁地說道:“有些傷口因為拖了太久已經開始紅腫潰爛,若是以往,需要削去爛rou才行,可是公子徵的許多傷口又深又長……這……” 別說這么多傷口,哪怕只有一個,在削去爛rou之后,傷者都只能聽天由命,多少傷兵都是這么死的。 更不要說顏徵已經傷到了這種程度。 顏徵的表情依舊平靜,然而韓熠的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他低聲問道:“你們有多少把握?” 他問的這個把握是救活顏徵的把握。 被問的郎中們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一個個低下了頭,一時之間沒有人敢說話。 第129章 韓熠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顏徵本來以為他又哭了, 剛想安慰他, 結果就看到韓熠深吸口氣抬起頭問道:“哪里的問題?” 郎中們面面相覷,覺得這個問題可這真是太難回答了,不愧是外行人問出來的。 韓熠見他們不說話便說道:“來,你們一點點說, 我們一點點解決?!?/br> 特么的總不能是他穿過來就為了給顏徵送葬的吧? 原本顏徵可能并沒有此一劫,如果是這樣, 那么可能就是他的蝴蝶翅膀給煽動了什么。 他當然不會有自己什么都沒做,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結果的疑問。 他做的事情那可太多了, 他想過可能會引起很大的風暴,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個風暴最終刮到了顏徵身上。 想一想如果他沒有帶著顏徵逃跑, 而顏徵留在趙國的話,或許看在顏徵的份上,顏子薦都會想辦法將他們母子接過來。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 根本不管趙姬的死活。 母子都被接回來,也不會發生像這種用趙姬來威脅顏徵的事情。 只不過他現在沒有時間檢討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握住顏徵的手對著他溫柔笑了笑說道:“我一定想辦法救你?!?/br> 顏徵目光很平靜,其實他早就想到這個結果了。 之前的努力掙扎, 不過是他舍不得,舍不得韓熠,舍不得讓他傷心。 然而他盡了力, 到如今這個結果也沒什么好遺憾的。 如果說后悔,好像也沒什么后悔的。 對于韓熠他是信任的,韓熠總是能變不能為能,然而這一次,他覺得就算是韓熠可能也沒辦法了。 韓熠也不是萬能的啊。 所以顏徵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對著韓熠點點頭,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 韓熠轉頭看向郎中,剛剛郎中們已經小聲討論了一圈,當然他們想的是怎么跟韓熠用最簡單的話總結出現在的問題。 韓熠看上去還是挺講道理的,不過當著顏徵的面說……他們還是有點顧忌的。 只是當領頭的那個郎中示意出去一點點細說的時候,韓熠轉頭看了看顏徵。 結果正巧看到顏徵正微笑著看著韓熠,那一瞬間,韓熠就覺得隱瞞可能也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是以他轉頭堅定的對郎中說道:“說吧,不用顧忌?!?/br> 郎中們有些無奈,只好將問題都擺出來。 韓熠把他們的話自動在腦內翻譯一遍之后,才總結出幾個點,首先的就是消毒問題,因為削去腐rou就相當于重新有了新鮮的瘡口。 而且瘡口應該比原來還要大一些,再加上原本就感染發炎,消毒消炎是最重要的問題。 消毒這方面……韓熠一拍腦袋,他回來都忘了問墨荇和墨求蒸餾的事情了,都怪趙軍,否則他也不用白白耽誤一天時間。 韓熠轉頭讓一旁的小兵去將墨求和墨荇請來。 然后繼續思考下一個問題,消炎消毒如果都能搞定,那么剩下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就是怎么愈合。 傷口太大,等它自行生長的話,很可能到時候還會出現其他問題。 尤其是現在天氣熱了,這年頭的衛生條件也就那樣,更不要說他們現在是在軍營之中。 韓熠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不對:“你們不打算縫合嗎?” “縫合?”郎中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韓熠點點頭:“就是將傷口像縫衣服一樣縫起來,等傷口好的差不多再拆線,這樣能夠加速傷口愈合?!?/br> 韓熠對于縫合的具體術語什么的并不知道,也不知道都有什么種類,不過他知道傷口過大需要縫合這在后世是一個基礎醫療手段,然而萬萬沒想到,這年頭居然沒有縫合這個概念??! 虧了他多問了兩句,否則真讓顏徵硬扛著……他能抗住那就是神仙! 郎中們念叨了兩句縫合,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就算原本不理解縫合的意思,現在他們也開始認真思考了。 當然這也就是因為說出這個方法的是韓熠,他們不敢忽視韓熠的意見,萬一他急了罵人怎么辦? 結果這一琢磨發現,還真的有道理啊。 郎中們都十分激動,如果這個辦法可行的話,那么醫療手段會產生一個質的飛躍,至少在外創這方面,如果真的可行,那么受了外傷的人們存活率會變的更高。 他們這是要名垂青史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