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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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我的眼睛,我的……” 剎那間鮮血飛濺,老漢拂袖出門,“睜眼瞎沒資格當千面郎君,現在,你可以去個當名副其實的瞎子了?!?/br> 因著邊關八百里加急,薄云岫不得不火速趕往六部衙門。 東西被擺在桌案上,阿落和月歸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處置。 沈木兮淡然坐定,瞧著桌案上的小衣裳,想起了沈郅剛出生時的樣子,整個紅紅的、皺巴巴的,身上還沾著娘胎里帶出來的血,他捏著小拳頭,在她身邊張牙舞爪。 那一刻她覺得,所有的痛苦和煎熬都是值得的,就算為了孩子拼了命,亦不會有絲毫后悔! “沈大夫,我來的時候遇見小公子了!”阿落不想瞞著,“不過小公子看起來不太好?!?/br> “郅兒見過他?!鄙蚰举饣剡^神,溫柔的整理著案上的衣裳,仔細的包裹在一處,“從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自然不會太好,但若是能習慣,并且隨遇而安,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歷練?!?/br> 阿落搖頭,“阿落說的不好,不是指身體發膚,是神情不太對?!?/br> 沈木兮手上一滯,“這是何意?” “好像很慌張,像是在找什么?!卑⒙浒欀?,“當時以為他可能是餓了,所以阿落去買了一碗小公子愛吃的涼糕送去,但是被他打翻了,然后他就跑了!” “你說,他在找什么?”沈木兮覺得怪異,魏氏母子流落在外,只有一個宜珠相陪,按理說這種狀況下,求溫飽便是最低的要求,還要作什么妖?想想,似乎有些自不量力。 阿落頷首,“不過他跑了!” 沈木兮面色沉沉,莫要禍害她郅兒便好,其他的……魏仙兒母子想怎樣便怎樣罷! 夏日炎炎的午后,最招人昏昏欲睡,醫館里很是安靜。 阿落伏在桌案上午睡,月歸則是闔眼靠墻小憩。 沈木兮安靜的在伏在窗臺處,瞧著街上被曬得反光的青石板,依稀想起當年女扮男裝跑過東都街頭,然后悄悄躲起來,害得兄長滿大街找人。 驀地,她下意識的直起身子,冷眼看著站在街對面的那人。 “關傲天?”沈木兮皺眉。 但見關傲天站在那里沖著她笑,饒是隔著一條街,他的眼神還是那樣的詭異非常。他張了張嘴,不知在說些什么?聽不見,但是口型……隱約能看出一點。 月歸猛地睜開眼,三步并作兩步,站在了窗前,冷眼望著街對面的男人。 沒錯,的確是關傲天。 “沈大夫,你莫要再看他!”月歸心有余悸,“上次你就是……” “我沒事?!鄙蚰举鈭笾恍?,上次雖然不知是怎么了,但她不懼這些,只是覺得關傲天很奇怪,尤其是他說的那些話,以及…… 嗯?人呢? 沈木兮猛地站起身,方才關傲天還在街對面,沖著她張嘴,現在竟是毫無蹤影。說時遲那時快,沈木兮撥開月歸,靠近窗口探著身子往外看。 街頭街尾都沒有關傲天的蹤跡,許是這人跑進了哪家鋪子吧? 關傲天方才說什么來著? 沈木兮眉心微蹙,腦子有些發懵,那是什么意思? “沈大夫,王爺交代過,請您離關傲天遠點,他是關太師最寵愛的幼子,平素任性慣了,若是傷著您便不大好,請您見諒!”月歸行禮。 沈木兮點頭,“我自不會讓你難做,你且放心便是?!?/br> 話是這樣說的,可兩個時辰后,知書跑來說陸歸舟醒了,沈木兮便把自己說過的話都拋在了腦后,頭也不回的就跟著知書跑了。 月歸趕緊讓店里的伙計去一趟六部衙門,盡了本分,王爺未得空,便怨不得他們這些當奴才的不盡心。陸府。 步棠也在,陸歸舟正虛弱的靠在床柱處,能撿回一條命,實屬不易。 “所幸沈大夫醫術高明,否則你怕是要風光大葬了!”步棠攪動著手中的粥碗,“待她來了,你可想好要怎么說?總不至于告訴她,你為她拼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弄到這兩種藥材?!?/br> “什么都不用說!”陸歸舟耷拉著眼皮子,目不轉睛的望著門口,“心甘情愿之事,同誰都沒關系?!?/br> 步棠冷笑,“你這么癡心不改,她知道嗎?” 陸歸舟瞥她一眼。 “得,當我沒問,她知道,但她只當你是朋友,是生死之交,是兄弟手足,就是不可能做夫妻?!辈教奈顾豢谥?。 仿佛賭氣,陸歸舟別開頭,愣是不張嘴。 “行,我做的不好吃,讓她親手給你熬粥?!辈教膶⒅嗤胪差^一放,“我且看看,薄云岫那個醋壇子,能把你剁成多少塊?” 驟聽得門外的腳步聲,陸歸舟忙抬了眼皮子,略帶難耐的盯著房門口,好一副翹首期盼之態。 步棠眉心微蹙,除了知書,還有三人的腳步聲。 一個定是沈木兮,一個應該是阿落,還有一個…… 眉心微沉,步棠縱身跳出后窗。 “陸大哥!” 第97章 讓她身敗名裂 沈木兮快速進門,驟見陸歸舟倚著床柱坐著,心下大喜,“終于醒了!” 然則,還不等沈木兮端起床頭的粥碗,月歸眼疾手快,一把搶過,握在手中之時尚且心驚rou跳,差點……差點讓沈大夫搶著機會。 “沈大夫,此事還是卑職代勞為好!”月歸想了想,坐在了距離陸歸舟最近的位置,只留個床尾給沈木兮。 寧可被沈大夫責怪,好過王爺大發雷霆。 最懵的當屬陸歸舟,一個陌生女人坐在自己床前,給自己喂粥,那他是張嘴呢?還是不張嘴?心下惶然,陸歸舟狐疑的探了身子,望著坐在月歸身后的沈木兮。 好歹出來個人,給他解釋一下這尷尬是如何形成的吧? “我來我來!”知書可算是服了這些離王府的奴才,此前那個侍衛,緊握著公子的手,占公子的便宜也就罷了,如今來個女的,還要給公子喂粥? 就算沈木兮答應,知書也不答應。 “男女授受不親!”知書慌忙接過月歸手中的粥碗。 奈何月歸是個只認命令不認人的,饒是知書把眼睛都瞥歪了,她還是坐在床沿紋絲不動。沒辦法,她這一走,萬一沈大夫湊過來,靠近了陸歸舟,身為離王府的暗衛,如何向主子交代? 不讓! 堅決不讓! “喂!”知書忽然一聲吼,倒是把沈木兮給驚得站起來。 知書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死盯著月歸,“要不要我拿粥喂你???” 既然沈木兮都站了起來,月歸自然也跟著站起,如此知書才得以坐在床沿,繼續給陸歸舟喂粥。 最可憐的當屬一旁的阿落,看得哭笑不得,又得把情緒憋在肚子里,不敢輕易的表露,萬一傳到王爺的耳朵里,還不得捅出大簍子。 沈木兮笑了笑,“陸大哥,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只要將養幾日,你就會痊愈?!?/br> “虧得你救了我?!标憵w舟輕嘆,“我欠你一條命?!?/br> “不欠!”提起這個,沈木兮面色有些尷尬,這條命到底是誰欠誰? “讓他們都出去吧!”陸歸舟音色孱弱,“我知道,你必定有話要問我,我等著你來問呢!” 阿落倒是很知情識趣,早早的退了出去,知書亦是如此。 沈木兮抬眼望著月歸,“我保證,坐在床尾,不會有身體上任何接觸?!?/br> 月歸正欲開口,卻又聽得沈木兮道,“你若是執意要聽從王爺的,那你就回離王府去吧!” 如此,月歸行了禮,略帶不甘的走出去,但為了以防有變,房門敞開著,未有關閉。 坐在床尾,沈木兮瞧著面色蒼白的陸歸舟,唇角帶著幾分無奈的笑,“見諒,寄人籬下,自然有不得已的地方,但不妨礙我們之間的情義?!?/br> 陸歸舟頷首,“你問吧,但凡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br> “你為何會傷成這樣?”沈木兮低低的問。 瞧著她明眸璀璨,涌動的期許,陸歸舟輕嘆,“當時我去求藥,著實不易,卻被長生門的人算計,暗下蠱毒,好在最后步棠趕到了,我才撿回一條命?!?/br> 沈木兮斂眸,“蠱,是怎么下的?” 聞言,陸歸舟微微一怔,盯了她足足半晌。 “不方便說嗎?”她問。 陸歸舟搖搖頭,“我自己都不知道,這蠱毒是如何種下的,只覺得當時五臟劇烈,那種意識神游,人鬼難辨的感覺,真是不敢回想。那些藥,對你有用嗎?” “有!”沈木兮頷首。 “那便好!”陸歸舟低頭淺笑,“你……離王待你可好?” “談不上好不好,日子總是要過的?!鄙蚰举庖谎砸愿胖?,“我有醫館,無需倚靠任何人,待我在東都站穩腳跟,我便……” 陸歸舟苦笑,“可惜那已經變成了問柳山莊,不然我倒是可以想辦法。曾經以為你不愿回來,所以未有任何的打算,著實是我錯了?!?/br> “不必了!”提起舊事,沈木兮面色微沉,“地契在我手里,我還沒想好,也沒有勇氣進去。陸大哥,以后這種事就不要煩心了,我不想提?!?/br> 陸歸舟先是一愣,轉而好似有些詫異,最后神色復雜的望她。 不提,是不忍,還是不愿呢? 又或者,一心想要重新開始。 陸歸舟不敢問,面上帶著淡然的笑,“你高興就好!”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沈木兮起身,想了想又探著腦袋往門口看了一眼,確定月歸不在門口站著,壓著嗓子低低的開口,“我,替你把把脈!” 陸歸舟被她逗樂了,憋著笑點頭。 沈木兮悄悄邁腿,悄悄的坐在床頭。 陸歸舟捋了袖口,看著她將指尖搭在自己的腕脈處,她的指尖光滑而冰涼,落在他的肌膚上甚是舒服。腕脈輕躍,換來她指尖在他腕上的輕緩挪移。 “你們干什么?”平地一聲冷喝。 驚得沈木兮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縮手,卻忘了自個還在床沿坐著,若非知道她是個大夫,且看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定會惹出不少風、流韻事來。 薄云岫如同烏云蓋頂,一步一頓的朝著沈木兮走來,那氣勢像極了幾欲上戰場殺敵的大將軍,目光狠戾而堅毅。揚起的殺氣中,夾雜著濃烈的酸醋味,足以讓人渾身發毛。 他猛地邁步,沈木兮旋即起身,奈何腳下一軟,冷不丁壓在了陸歸舟身上。 這可把某人徹底惹毛了,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扛起人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