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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離凰在線閱讀 - 第30節

第30節

    薄云岫面黑如墨,臨了臨了的,還得一個小屁孩來教他怎么當爹?呵……沈木兮養的兔崽子,這張嘴皮子全隨了他母親,真是懟死人不償命。眸光冷冽,低頭望著腳下的薄鈺,薄云岫周身寒戾。

    從院子里跑出來,沈郅渾身舒坦,捏著草螞蚱屁顛顛的往大牢里去。

    這會,春秀已經幫著沈木兮為阿落上了藥,現正蹲在大牢門口煎藥。

    “郅兒,你干什么呢?這么高興!”春秀搖著蒲扇笑問。

    沈郅晃了晃手中的草螞蚱,一溜煙的跑進了大牢,臨到之前,他壓了腳步聲,躡手躡腳的往里頭走,想要嚇唬一下母親。誰知卻聽到了沈木兮哽咽的聲音,娘的鼻音很重,又是誰欺負娘?

    沈木兮倒是沒哭,坐在床邊看著昏迷的阿落,如同百爪撓心般難受,“你來時,說你是魏仙兒的婢女,瞧著你的模樣與往昔無二,我還以為你的日子過得還算將就,卻沒想到竟是這般艱難。當年,難受的時候是你陪我說話,痛苦的時候與我解悶,可我走的時候卻留下了你!”

    阿落是伏在床上的,背上橫七豎八都是傷,有舊傷有新傷,非一日兩日所造成,可見這些年阿落的日子并不好過。想想也是,阿落身為她的婢女,在主子死后又怎么可能受到善待?尤其是在魏仙兒手底下當差,有些賬免不得會算在阿落頭上。

    “阿落,對不起!”沈木兮低語。

    沈郅詫異,定定的站在原地,娘原來和阿落是認識的?當年是什么時候?是在他出生之前?可阿落是離王府的婢女,娘是阿落的主子,那娘……難道是從離王府出來的?

    思及此處,沈郅捂住了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難道娘和王爺認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細想起來,王爺非要帶娘去東都,娘死活不肯,百般懟上王爺,而那個壞女人則一直欺負娘。

    手中的螞蚱忽然落地,沈木兮猛地起身,快速走出牢房。

    “郅兒?”沈木兮愣住,“你、你什么時候來的?”

    “娘,你跟那個王爺是不是有什么關系?”沈郅蹲下身,撿起了草螞蚱。

    驟見此物,沈木兮瞳仁微縮,“你這個東西,是哪來的?”

    沈郅捏著草螞蚱上前,遞給沈木兮,“窗口撿的,很漂亮,所以我很喜歡。娘,這跟你編得很像,但是比你教我的編得更好!”

    “郅兒!”沈木兮欲言又止,伸手摸了摸兒子稚嫩的小臉,“娘……”

    “如果娘不好開口,郅兒不問就是?!鄙蜊けе赣H的腰,將臉埋在母親的懷里,“娘在哪,郅兒就在哪,其他的事情,郅兒一點都不關心?!?/br>
    沈木兮抱緊了兒子,她知道兒子想問什么,可是她有她的顧慮,“郅兒,娘不希望你卷進那些是是非非之中,娘只希望自己的兒子,平安喜樂,做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你若是喜歡行醫,娘就教你治病救人,你若是喜歡讀書,娘就送你去學堂,無謂因為什么人什么事,而迫不得已的迎合!”

    沈郅乖順的點點頭,仰頭望著母親失去光亮的眼睛,“郅兒不想讓娘擔心,也不會讓娘傷心,郅兒什么都不要,只要娘!”

    “乖!”沈木兮紅了眼眶,“如果有一天,郅兒真的想知道真相,娘一定會告訴你的?!?/br>
    “郅兒不想知道?!鄙蜊す郧傻米屓诵奶?,踮著腳尖,白嫩的指尖輕輕擦去母親眼角的淚,“娘別難過,郅兒長大了,可以保護娘!郅兒,也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娘擔心!”

    沈木兮牽著沈郅進門,“阿落不認得娘了,所以她不知道娘是她原來認識的那個人。郅兒就當不知道這些事情,以后就喊她作姑姑,像對待春秀姑姑那樣尊敬她,郅兒能做到嗎?”

    “能!”沈郅點頭,走到床邊,輕輕握住了阿落冰涼的手,低低的喊了聲,“阿落姑姑!”

    沈木兮笑了笑,眼角有淚盈動。

    “娘,阿落姑姑什么時候能醒?”沈郅問。

    “她傷得不輕,膏藥里帶著安神的效用,所以她一時半會不會醒?!鄙蚰举庾诖策?,將兒子抱在膝上坐著,“你能跟娘講一講,外頭的情況嗎?”

    沈郅點頭,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還有之前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母親,只是當他提及了薄云岫問他那個問題,娘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沈郅隱隱有些擔心。

    “你陸叔叔呢?”沈木兮問。

    沈郅想了想,“這兩日,陸叔叔好似很忙,不是關在房間里寫字,就是讓知書去送信,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不過陸叔叔說,他不會放棄的?!?/br>
    沈木兮皺眉,“這話是何意?”

    “不知!”沈郅搖頭,“娘被關在這里之后,我便很少看到陸叔叔笑了?!?/br>
    “罷了!”沈木兮嘆息,抱緊了懷中的兒子,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順其自然吧!”

    沈郅不解,“娘,王爺為什么派那么多人圍著外頭,他不是真的想懲罰你,是想保護你對嗎?”

    沈木兮沒吭聲,之前她覺得薄云岫是為了魏仙兒出氣,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是在派人保護她,且看看這大牢里一個人都沒有,任她一人在里頭待著,許是薄云岫察覺了什么吧!

    “對了,劉捕頭呢?”沈木兮問。

    沈郅搖頭,“這兩日沒看到!”

    沈木兮面色微緊,“沒看到?”按理說不太可能啊,難道說這中間又出了什么變數?進來之前,劉捕頭知道她要做什么,這幾日應該會格外仔細。

    “郅兒,你去把春秀姑姑叫進來,就說我有事找她!”沈木兮放下沈郅。

    沈郅應聲,撒腿就往外跑。

    須臾,春秀搖著蒲扇進門,“沈大夫,怎么了?”

    “春秀,幫我辦件事!”沈木兮伏在春秀的耳畔低語,“可都記住了?”

    春秀有些緊張,“記住了!”

    “郅兒!”沈木兮叮囑沈郅,“接下來這幾日,你跟著王爺,哪怕遠遠跟著也好,一定不要走出他的視線范圍,記住了嗎?”

    沈郅愣愣的點頭,“娘,怎么了?”

    沈木兮瞇了瞇眸子,呼吸微沉,“怕是要出事!”

    春秀搖了搖蒲扇,心內躁得慌。

    傍晚時分,阿落醒了,春秀給阿落喂了藥,這才帶著沈郅離開了大牢。

    阿落定定的看著沈木兮許久,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沈木兮也不著急,只是在旁靜靜的陪著,阿落不說話,她也沒有什么可說的,更怕自己一開口便會忍不住心中觸動。

    從牢房出來,春秀把沈郅送到了薄云岫的院子外頭,瞧著杵在門口跟門神似的侍衛,春秀討好般干笑兩聲,卻惹得侍衛如同見鬼般盯著她。

    春秀滿面尷尬,“能勞煩諸位好漢一件事嗎?我這廂有點事,又放不下我家小朋友,能擱在這兒,煩勞諸位cao點心,幫著看會唄?”

    “春秀姑姑,你去忙吧!”沈郅乖乖的坐在門前臺階上,“娘叮囑過的事兒,我都記著呢!放心吧,這次我絕對不會自己跑掉的。娘還在牢里,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真乖!”春秀深吸一口氣,“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br>
    “嗯!”沈郅點點頭,將草螞蚱放在自己身邊,如同好朋友一般與自己作伴。

    侍衛們面面相覷,一時半會的鬧不明白他們在干什么,猶豫著要不要稟報王爺?可一想起王爺之前發的火,連小公子都加以懲罰,若是再去觸王爺的霉頭,不定要受怎樣的責難。

    不去不去,誰都不敢去!

    許是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無聊,過了一會,沈郅蔫蔫的有些發困,靠在了門口直打瞌睡。突然間身子一晃,一腦門往地上栽去,好在有人眼疾手快,急忙有雙手捧住了孩子的臉。

    沈郅睡意朦朧的嗯嗯了兩聲,揉了揉自個的眼睛,一臉的迷蒙。

    黍離吐出一口氣,“嚇死我了!沈公子,你要睡也該回房去睡,坐這兒干什么?”

    “娘說讓我跟著里面的人,確保自己的安全!”沈郅指了指院子。

    黍離皺眉,“你娘讓你跟著王爺?”

    沈郅點了點自個的小腦袋,犯困的同時還不忘把草螞蚱抓回來,緊緊攥在手里,“娘說,不能離開他的視線范圍,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安全無虞。娘怎么說,我就怎么做,我不會礙著你們什么事,我就在這兒坐著,我很乖的,不會吵到你們的!”

    “你等會,我去稟報王爺!”黍離起身就走。

    沈郅也沒打算薄云岫會收留他,反正娘說只要在附近就成,等著春秀姑姑辦完事就會來接他的。撓了撓脖子,沈郅靠在門口,懶洋洋的合上了眼睛。

    夜色靜謐,春秀小心翼翼的推開李捕頭的臥房,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所以李捕頭并沒有回家,橫豎他是孤家寡人一個,干脆就住在府衙里。

    床褥壓根沒有動過,枕頭底下放著一個平安符。

    按照沈木兮的吩咐,春秀又打開了柜子,搜尋一番之后,她便蹲下身子,查看著床底下的鞋子。指尖從鞋底掠過,湊到鼻尖輕嗅。臨了,春秀站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在屋子里慢悠悠的饒了一圈,這才疾步離開。

    春秀回了大牢,氣息有些微喘,“沈大夫!”

    “如何?”沈木兮忙問。

    春秀搖頭,“枕頭底下有一個平安符,柜子里沒有衣服,床底下擺著一雙鞋子,但是鞋子底部很干凈。不過我在屋子里倒是聞到了你說的那股香味,就是淡淡的,說不清楚是什么花的味兒?!?/br>
    沈木兮輕哼,“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阿落開口。

    二人齊刷刷盯著阿落。

    “是你們幫我上藥?”阿落坐在床角,雙膝曲著,身子緊貼在冰涼的墻壁上,說話的時候眼皮子也是半垂著,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很是沒精打采。

    春秀眉心微蹙,略帶不解的望著沈木兮。

    “你覺得好點嗎?”沈木兮問。

    阿落仍是低著頭,但還是說了句,“謝謝!”見狀,沈木兮和春秀對視一眼,頗有些無奈。

    “春秀!”沈木兮伏在春秀的耳畔低語。

    “非要這樣?”春秀皺著眉,“怕是不好請,他會信我嗎?”

    “會!”沈木兮深吸一口氣,“他一心要回東都,這里的事情自然是越快完事越好。你只要說明意思,他一定會答應的?!?/br>
    “好!”春秀轉身,想了想又不太放心的回頭望著沈木兮,“那你呢?”

    “外頭都是侍衛,我能有什么事?你趕緊去,記得幫我看好郅兒!”沈木兮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的神色有些復雜,袖中雙手微微蜷握,但面上仍是云淡風輕之色。

    待春秀離開,沈木兮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你是別有目的?!卑⒙湔f。

    沈木兮回頭看她,“你也該走了!”

    阿落抬頭看她,眉心皺得緊緊的,“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著你,總覺得好像是認識的?!?/br>
    “許是一見如故!”沈木兮沖她微微一笑,心里卻煙雨迷蒙。

    阿落,阿落,我是——夏問曦??!

    可惜,阿落聽不到她心里的聲音,她也不敢讓阿落知道,畢竟在所有人的眼里,世上早已沒有了夏問曦此人,她現在是沈木兮。

    阿落走了,大牢里又只剩下沈木兮一人。她粗略的估計丹爐里的花,應該已經長成,是制成蛇毒解藥的唯一藥引,那些人應該很想得到它!之前陸歸舟不是說了嗎?花!

    是的,這就是那些人想要得到的花,開在死去的蠱蟲載體身上,一朵朵晶瑩剔透的,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死亡之花!能讓人生,也能讓人死。

    安靜的夜,讓人莫名的心悸。

    沈木兮靠在墻壁上,疲倦的合上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忽然想起了一陣細碎的聲響,伴隨著令人厭惡的“沙沙”聲!

    房內。

    薄云岫冷眼望著春秀,春秀梗著脖子,“你到底答不答應?”

    “放肆!”黍離低斥,“爾等豈可對王爺無禮!”

    “是她說的?”薄云岫幽然開口。

    春秀連連點頭,“是沈大夫交代的,她說劉捕頭提過,那張平安符是他母親留下的,所以出門時都會隨身帶著,但夜里睡覺必壓在枕頭底下,素來不離身。劉捕頭不在房中,但是平安符卻還在,所以劉捕頭很可能是夜里睡覺的時候著了道!”

    這么一聽,的確有些道理,黍離問,“那柜子是怎么回事?”

    “劉捕頭孤家寡人一個,我們與他也算相熟,他家里沒什么人,眼下自個住在府衙,按理說應該帶上一兩套衣裳替換,但是現在衣柜里空空如也,說明有人拿走了他的衣裳,至于為何拿走自然不需要多問,有真假陸歸舟的先例!”春秀所說,皆是沈木兮所授,言語間有理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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