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可惜車沒解鎖,車門根本拉不開,反而因為她的貿然動作,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那聲音響徹了整片區域,驚起了不少林中??康男▲B。 最初與陳嶺說話的黑衣老人拿著煙斗率先走過來,他微瞇起眼睛看了眼縮在車邊的人,要笑不笑的對站在最前方的江域說:“年輕人,這些都是我們的村里事,輪不到你們外人插手。識趣地就把人交出來,老實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br> “老大爺,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剛剛的行為是限制人身自由,警察知道了是要來抓人的?!眳莻ビ米钔ㄋ滓锥姆绞綄⑹虑殛愂龀鰜?。 黑衣老人無動于衷,轉頭給在場的其他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將院壩的出口圍起來。 大有你們不交人,我們就不讓你們走的架勢。 陳嶺見勢不對,想報警,再次掏出手機,居然還是沒有信號。 吳偉偉也把手機掏了出來,沒信號就算了,電量也快沒有了,這運氣也是夠cao蛋的! “鎮定點?!苯虺雎暟矒?,隨即臉上向來冷冰的神色消融,變得溫柔可親,并折身走到車前,將姑娘推向人群。 “不要,我不去?!惫媚矬@慌失措地想要倒回去。 江域低聲說:“先回去,晚上再救你?!?/br> 姑娘一愣,回頭看了眼。 男人眼里毫無情緒,剛剛那翻善意的言語和承諾,仿佛只是在念一段蒼白的臺詞。 一個本就沒有救人意愿的人,當然不會帶有憐憫的感情。各有各的命數,江域出手,不過是因為陳嶺。 陳嶺卻不知道這些,還以為老祖宗是面冷心熱,見姑娘朝自己望過來,還沖對方笑著點了點頭,給予一個令人安心的眼神。 江域冷冷掃了他一眼,出聲道:“陳嶺,過來?!?/br> 陳嶺忙走過去,跟他站在一起,悄聲問道:“我們現在怎么辦?真的晚上再走?” “嗯?!苯虻吐曊f,“村子里藏著秘密,想不想一探究竟?” 想啊,怎么會不想。 村子里那尊黃父鬼銅像,足以讓他有興趣留下來。 陳嶺連連點頭,心里又有些發愁,人已經得罪了,想要留下來恐怕不易。 江域抬手在他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提醒:“你忘記剛剛說起黃父鬼時,那些人的反應?” 陳嶺瞬間想了起來。 驚訝、戒備、還有崇敬。 這種崇敬自然不是沖著他,而是沖著黃父鬼三個字去的。 等姑娘走進群人,被他們再次壓制住后,陳嶺走了過去,喊住正欲隨著村民們一起離開的黑衣老人。 老人對于他們多管閑事的余怒未消,冷著臉質問:“你怎么還不走?!?/br> “剛剛的事是我們的錯,不該什么都不懂就過問你們的村里事,還望老爺爺你別放在心上?!标悗X雙手合十,眼里寫滿了抱歉。 黑衣老人眉頭皺了皺,似乎是在判斷對方話語的真實性。 陳嶺繼續道:“其實我是鳳嶺溫泉會館的游客,聽說這邊有個傳統村落,特意開車過來看看?!?/br> 黑衣老人低頭撥弄煙斗里的煙絲,皮笑rou不笑道:“關我屁事?!?/br> 陳嶺像是感覺不到他的無禮:“只是沒想到,會在您這里看見黃父鬼的銅像?!?/br> 老人眼里迸射出一絲金光,瞳孔縮了一下。 陳嶺笑得謙遜,又比之前多出幾分熱情:“黃父鬼神通廣大,能變萬物,還能呼風喚雨,在我們那邊也是被供起來的神明?!?/br> 老人冷哼一聲:“既然是供奉起來的神明,你們怎么還稱他為鬼,這是不敬!” 陳嶺面不改色道:“神明說,鬼也好,仙也罷,都是虛名,他只需要守護好山林百姓,別的都不在乎?!?/br> 老人繼續冷哼。 陳嶺說:“既然撞見了,肯定是要拜一拜的,可是現在日頭高了,祭拜的東西也沒準備好,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在村子里多待一下,等祭拜結束我們就走?!?/br> 老人遲疑,剛剛這幾人弄出來的事讓他很不高興,加之他們又以“鬼”來稱呼神明,心里恨不得這些人趕緊滾。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們能留下來也好。 村子里沒有青壯年,而他們這些年紀大的,活動起來也不放便,這個月還沒向神明奉上新鮮的牲畜。 短暫的思索后,黑衣老人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你們留下來可以,但不許東問西問,不許四處亂竄,我會將你們安置在祠堂里。待東西準備好,祭拜完必須馬上離開?!?/br> 陳嶺試探道:“可你也看見了,我們手里沒有能祭拜的東西,可能需要出山一趟……” “雞鴨羊兔,必須用我們村里的?!焙谝吕先艘圆蝗葸`背的語氣說。 這一聽就是要敲竹杠的! 陳嶺忍了下來,強裝笑顏,“好,一切聽你安排?!?/br> 祠堂在村子的西北方向,也是石頭搭建的建筑。內里陰涼寂靜,房頂是青黑色的瓦片,其中摻雜著四片透明亮瓦,好讓天上的光亮落下來。 好巧不巧的是,那四束光亮正好落在四個方向。 若是中間連線,便是一個規整的正方形。 吳偉偉皺了皺鼻子,仔細聞了聞,蹙眉道:“陳哥,你聞到沒有,這里味道怪怪的?!?/br> 陳嶺走到旁邊蹲下,將正中間那塊手工編織的地毯掀開一個角,露出下面深黑色的地板。 吳偉偉湊近,猛地起身后退,快速地用手扇風:“味兒是從那兒傳來的?!?/br> 陳嶺也覺得挺惡心,可是沒辦法,他好奇心重,硬是用手指碾了一點,舉到半空仔細查看。 說是黑色,倒不如說是過于濃重的暗紅色。 正要把鼻尖湊近辨識一下,江域的手突然伸過來,將他那只手攥住,用紙巾擦拭干凈。 他下頜繃緊,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地方:“別聞了,是血,動物的血?!?/br> 那些無法洗刷干凈的動物血液,長時間的,一層層的疊加累積起來,形成了厚厚的濃黑的一層。 吳偉偉嫌棄的避得老遠:“這地方怎么看怎么詭異?!?/br> 誰說不是呢,先不談供奉的黃父鬼,單說村子里的人口結構就挺奇怪的。 陳嶺仔細觀察過了,之前圍堵姑娘的人中全是白發蒼蒼的老人,其中有那么一兩個竟然還杵著拐杖。他覺得,村子里的青壯年或許有事外出,或者沒出來參與圍堵行動,于是來祠堂的一路上,他都在仔細觀察。 那些探頭出來看熱鬧的,竟然也全是老人。 江域將背包從青年肩上取下來,拎在自己手里,他取出水壺打開,遞到他唇邊:“先喝點水?!?/br> 陳嶺仰頭喝了一口,擦掉唇角的水漬,問:“江哥,你發現了嗎,村子里沒有年輕人?!?/br> “嗯?!苯蛱ь^,視線越過天井,看向那一方霧沉沉的天空,“這里沒有年輕人的陽氣,只有暮年的死氣?!?/br> 吳偉偉愣愣道:“那些年輕人去哪里了?” “或許是跑了呢?”陳嶺猜測道,“剛剛那黑衣老人說圍堵那姑娘是他們的村里事,說明那姑娘應該也是村子里的人?!?/br> “可如果是村里人,他們為什么要那么對那女孩兒?”吳偉偉疑惑不解,覺得有些矛盾。 陳嶺把水遞給江域,等對方接過去,他搖了搖頭,“不清楚,或許我們應該當面問一問?!?/br> 吳偉偉走到門口,抓著門框往外看了一眼,“現在去嗎?” “嗯?!标悗X點了點下巴,目光落到江域身上。 在無法使用手機的情況下,能順利給他們通風報信的就只有老祖宗了,除了他沒人能做到魂行千里,眼觀八方。 江域被青年算計的目光弄得有些好笑,臉上卻繃著。 陳嶺靠近一點,仰頭看著他,一手抓著男人的袖子。覺著這樣不太親密,指尖下滑,握住男人隨意下垂的手指,低聲說:“我和偉偉出去一趟,很快回來。江哥,你能留下來放哨嗎?” 江域抿著唇,不為所動。 陳嶺看了吳偉偉一眼,確定他連一個余光都沒放到這邊,踮腳在男人唇上親了一下,“好不好,嗯?” 江域被撩撥得口干舌燥,舔了下唇,低頭替青年將背包背好,“這點福利可不夠,等出去補上?!?/br> “好?!标悗X嘴上痛快答應。 江域的掌心滑到青年的腰上,往外輕推一下,“去吧?!?/br> 祠堂外沒有人守著,但兩邊各有一棟小樓。樓里各有一名老太太坐在窗邊,一邊隔著十來米喊話聊天,一邊死死盯著祠堂門口。 從正門出去顯然不行,看來只能翻墻了。 好在墻壁也是石頭壘起來的,腳尖只需要踩中縫隙便能順利攀爬。很快,兩人先后爬上墻頭,一起跳到了地上。 陳嶺看向兩邊空空的巷子,不確定該往哪一邊。 吳偉偉問:“怎么辦?” 陳嶺也不知道,想了想,給了一個十分不靠譜的建議:“點兵點將,點到哪邊算哪邊?” “……”人生地不熟的,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吳偉偉閉著眼睛,一邊念一邊左右劃動手指。最后一個字落下,指尖懸在西面。 “那就往左吧?!标悗X轉身就走。 吳偉偉一咬牙跟上去,步伐很快,卻又很輕,貼著墻一路往前。 沒過多久,前方的人突然停下,他沒來得及剎車,一頭撞上陳嶺的后背。 陳嶺差點痛的喊出聲,雙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打了個手勢,示意前面有人經過。 兩人死死貼著墻壁,等到有人離開后才重新走出去。 這里的路七拐八拐,錯綜復雜,兩人只能蒙頭瞎竄。正當他們再一次陷入走左邊還是走右邊的時候,聽見了一陣哭泣聲。 陳嶺仔細辨別,聲音應該來自于背后。 吳偉偉跟他對視一眼,率先翻上背后的墻頭,院子里沒有人,但屋子里有動靜。 怕對方突然出來,他不敢讓陳嶺貿然行動??衫锩娴膭屿o越來大,正當他想爬下墻頭躲避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屋子里沖出來。 那是一個年紀很大的女人,衣服破爛,瘦如枯柴,頭發又長又臟,將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遮住了大半。 她像是沒看見墻頭上的人,嘴里咿咿呀呀說著什么,直直往門口走去。 門上似乎掛了一把鎖,被她推搡幾下哐當落地。 門外,陳嶺被嚇了一跳,正想跑路,左手邊也傳來了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