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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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簾櫳映樹影,重疊交織,寧雪瀅支額昏昏欲睡,冷不丁垂頭清醒過來。 看了一眼漏刻,已至子夜中段,十月二十,衛湛沒有回房。 又靜坐了片刻,她起身走出臥房,拉開蘭堂的門扇時,已不見青岑的身影,想來是去休息了。 也說明衛湛無事了。 再有一日婚期滿,衛湛即將歸朝,寧雪瀅自知不該打擾他,但有些話還是要當面問清為好。 在姻緣中,她有自己的底線,不愿與枕邊人虛與委蛇。 坦誠,是走下去的要素之一。 越過守夜的侍從,她叩響了書房的門,隨之,里面傳出應聲。 “進?!?/br> 推開門,屋里黑漆漆沒有燃燈,寧雪瀅邁進門檻,朝著里間喚了聲:“郎君,你在哪兒?” “啪”的一聲輕響,有微弱火光點燃于男子的指尖,很快,桌上燭臺燃燒,點亮了夜色。 寧雪瀅看清了燈火旁男人的臉,冷峻、平靜,身上穿了件月白錦衣,退減喜慶,余留清雅。 她合上門走進里間,見他仰面躺到太師椅上。 書房已恢復如初,不見那道青石泥墻。 “郎君怎不回房?” 衛湛答非所問:“白日里青岑帶你進來過?” “嗯?!睂幯]上前,坦蕩地站在搖椅旁,“郎君有什么心事都可與妾身講,我們是夫妻,不該相瞞的?!?/br> 女子眸光盈盈,柔和又堅毅,與平時那個溫溫軟軟的女郎差異很大。 有些人遇事冷靜,善于應變,是難能可貴的優勢。 可衛湛像是經歷過千錘百煉,不會為聽似情真意切的話所動容,“如你所見,每月逢九,我會受心疾折磨,想一個人獨處?!?/br> “獨處也無需將自己鎖在密室中?!?/br> 那么厚的一堵墻隔開了喧囂,與身處密室無異。 心口傳來隱隱的不適,經由血液極速上竄至深深眼底,似幻化為數把刀劍,在燈火中泛起冷芒。 衛湛凝氣摒棄掉雜念,顯得有些疲憊,“有些事,夫人不必知曉?!?/br> 寧雪瀅并不認同,“我們是夫妻,該坦誠相待?!?/br> 坦誠嗎? 衛湛平靜的面容隱現一絲深意。 前世若有坦誠,何至于此? 可今生又為何非要與她綁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為報復嗎? 衛九譏他殘存低劣自卑的情,也許是真的。 衛湛閉閉眼,斂盡情緒,“夜深了,夫人先回房吧?!?/br> 寧雪瀅蹙眉,不知是不是自己話多,戳到了他不為人知的痛處,可真要這么不明不白地過活嗎? 不。 但溝通是需要心平氣和進行的,這會兒顯然不適合。 紅線繚亂姻緣錯,彼此還未建立該有的信任,也罷,時日還長,且行且看吧。 在無愧于心的努力后,若還獲得不了起碼的坦誠,和離便是。 寧雪瀅天性樂觀,從不自尋煩惱,她收起絲絲酸楚,沒事人似的叮囑了一句“夜晚寒冷,當心著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書房陷入沉寂,光影跳動在墻上,影影綽綽辨不清真假。 聽見房門閉合的聲音,衛湛拿起一張紙條,力透紙背的一行話含著nongnong譏誚。 “還想被再出賣一次嗎?寧雪瀅留不得——衛九?!?/br> 心口不可抑制地泛起陣痛,衛湛卻麻木不覺,將字條置在燭臺上方,燃燒殆盡于指尖。 他取下食指的翡翠銀戒,放進架格的紅木匣里。 ** 正房床帳中,處于熟睡的寧雪瀅被一只手臂環住肩,陷入那人的臂彎。 她呼吸不暢,混沌醒來,發覺衛湛已回到身邊,正用手臂困住她。 “做什么?”她略微掙扎,蹭動著雙足,想要脫離開熾烈的氣息。 男人突然將她扯出被子,仰面抱進懷里,不顧她的意愿,擺弄起來。 她哭喊著叫停,沒有羞赧,只有恐懼和無助。 “坐好,自己動?!蹦腥顺谅暶?,手上的力道快要折斷她的骨頭,嚇得她連抽泣都忘記了。 她被禁錮住腰臀,木偶似的扭擺起來,可男人還嫌不夠,讓她不顧端莊溫婉,讓她放浪恣睢,讓她不許再喊衛湛的名字。 可他就是衛湛,不喊衛湛又喊誰呢? 正疑惑著,她被那人按住尾椎,疼得大哭。 “小姐,小姐又夢魘了!” 秋荷焦急的聲音傳入耳中,打破了彌漫的迷霧。 意識清醒時,寧雪瀅悠悠睜眼,被刺眼的日光晃到。 又是夢...... 夢中的衛湛極為陌生,沒有柔情,陰鷙可怖,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忍著劇烈的心跳坐起身,烏發散亂,臉色卻紅潤誘.人,唇上還有一道自己咬出的印痕。 無疑,她做了荒唐的春.夢。 她夢見一個陌生人,一個與衛湛擁有相同相貌的陌生男子。 為何自從嫁入伯府,就噩夢連連?有些夢感受真實似曾發生過,有些夢虛幻古怪似即將發生。 秋荷抱住她,輕輕拍拂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旭日東升照心窗,沒事了?!?/br> 感受到家人般的呵護,寧雪瀅漸漸冷靜下來。 隔扇外,不知何時走進來的衛湛靜靜看著這一幕,無意識地握了握寬袖中的手,制止住了上前的腳步。 可下一刻,他大步上前,奪過秋荷懷里的女子,抱進懷中。 不防男人悄無聲息的靠近,秋荷趕忙起身退開,見自家小姐被男人抱住,借機提醒道:“小姐近來時常夢魘,姑爺多陪陪小姐吧?!?/br> 說完,欠欠身子,離開時為他們合上了門扇。 因著夢境,寧雪瀅有些懼怕面前的男人,想要退離開,卻被抱得更緊。 第12章 處在酸楚中,寧雪瀅沒有羞赧,只剩迷惑。 迷惑他為何跟個悶葫蘆一樣不聲不響不解釋。 衛湛抱她入懷,收緊手臂,汲取似能緩解他心疾的暖香,“還疼嗎?” 這句關切是對昨夜子時丟她一個人在房中的補償嗎? “還疼?!?/br> 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說出這話時不自覺泄露了委屈,甕聲甕氣的,想要退離開,卻被抱得更緊,一氣之下,寧雪瀅一口咬在男人胸膛,隔著薄衫品嘗到了血銹味,然而,那人動都沒動一下。 白月衣襟滲出血絲,衛湛仿若不察,以粗糲的指腹擦去她唇上的濕潤,無意中感受到極致的柔軟。 唇上的柔軟。 黑瞳漸深,他目光流連,喉結不可抑制地滾動了下。 即便做過最親密的事,他們還未觸碰過彼此的唇。 薄繭帶來微癢,寧雪瀅抿抿唇,含住了男子的一小截指尖,隨即別過臉,“怎么不躲?” “陪你疼?!?/br> 衛湛又將她抱進懷里,緊緊錮著,揉皺了她單薄的綢緞寢衣。 布樁供應給伯府的綢緞都是一等一的尚品,如蟬翼輕薄,撫在上面如觸肌膚。衛湛緊鎖懷中溫軟,忽然有種想要割斷與前世的因果,將她當作另一個女子,單單僅是自己的妻子。 可她的面容,甚至一側腋窩旁的小痣,都清清楚楚地提醒著他,她就是那個女子。 “夢見什么了?”扣住她的后頸,衛湛附身凝睇。 驀地,臉龐一涼,懷里的女子抬手撫上了他的臉。 細細的指尖游走在男人精致如畫的五官上,最終停留在右眼尾的淚痣上,淺淺一枚,為清雅添了瑰艷。 哪好意思與人講述自己的春.夢,寧雪瀅有意歪曲,“你在夢里兇我了?!?/br> “......” “白日里冷落我,夢里還兇我,我嫁你做什么?受氣的嗎?” 聽出她滿滿的埋怨,衛湛問道:“想怎么順氣?” “那我問你,你為何把自己鎖在密室中?” “換一個問題?!?/br> 寧雪瀅頭一偏,不想講話了,卻見漏刻的浮箭指向了辰時,登時掙開束縛坐立起來,“沒去請安呢!” 秋荷她們怎么也沒叫她? 衛湛穩坐如松,“我替你請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