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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帶起樹葉的婆娑聲響。 一位持著古刀面帶青面獠牙的小童驟然出現在猩紅的鳥居上,見到金發女子的到來,小童似乎有些詫異。 啊,是生狐大人呀。rdquo; 格洛麗亞沒有理會,小童行了禮,收起長刀,靜候至一旁。 祭典已經開始了。rdquo; 隨著他稚嫩的聲音落下,平整的青石板階梯兩旁,猩紅的鳥居剎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鱗次櫛比的鋪子。 這里似乎與人類的地盤沒什么兩樣mdash;mdash;聲聲叫賣綿延不絕,信步隨走,呼吸間夾雜著濕潤的水汽以及食物香粉混雜的各種味道。 幾支豎立的冰糖蘋果笑瞇瞇地對著來往的妖怪眨眼,大大小小的妖怪帶著面具,愛打扮的精怪們穿上了自己最心愛的衣衫,細致地在眼角描了秀美的花鈿。 偶有低調奢華的天轎行過,車輪四角的小火精賣力地吐火前驅,熏了香的垂簾在空中留下馥郁的痕跡,這是神明的代步工具。 空中到處都是亮晶晶的金粉光輝垂落,那是神明在潑灑禱告完畢的神水。 五山送火大會,神明妖怪并不忌諱彼此。對于日本的精怪來說,成妖成神不過一念之間,人們供奉的神明有些在早年也不過是區區物怪,他們通過取得人類的信仰進行修行。 不過那些兇煞的百鬼,倒是另當別論。 木屐踏至石階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寬闊的圓形空地上,四周有濃翠葳蕤的樹木合抱圍繞,米白的繩結扭結在了每一棵枝粗冠廣的老木腰中,上面貼有白色的符箓。中間大型的木臺上,已有針女獻舞,毛倡妓撫琴。 微醺若醉的妖怪們隨歌狂歡,格洛麗亞穿過層層妖海,她在最熱鬧的木臺前停下。 柔淡的樂聲忽而一變,清麗的三味線響起。 若眾歌舞伎。 若眾歌舞伎乃是歌舞伎早期的演出方式,一些美少年當街表演情|色舞蹈,吸引春客,早在江戶初期便被禁止。 但這是妖怪的世界。 領首出演女形的男子一襲紫陽花色的和衣,衣擺處勾勒了大片飄零的紫陽花,從腰帶的紋路到編結,他的和衣做工上下無一不細膩。男子的身段柔軟,昂貴的服飾與精致的妝容交相輝映,一瞬間竟叫人迷了眼。 瞬華剛到達這個世界,便是被為首的男子輕輕挑起了下頜。 男子的演技十分精湛,無論是少女的情態或是嬌嗔的眼波,一切渾然天成。 瞬華在整理記憶的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情形。 這具身體的名字叫做格洛麗亞,乃是被廢的大公之女。格洛麗亞早年四處飄蕩,后在一八六三年隨美國訪問的船只進入日本。 她是個完完全全的人類,而在進入日本幾年之后,她忽然擁有了另一重身份。 mdash;mdash;生狐。 大概是被送上了九尾的緣故,這具身體體內并沒有靈導,只有她第四尾的力量。這條尾巴的心情十分低迷,對于她的到來沒有絲毫的反抗,竟是直接接受了。 瞬華如今并不缺少力量,她已被郁夷用強硬的手段直接送上九尾,這點伶仃的四尾力量在她眼里可有可無。她現在最重要的目標是找到這個世界的郁夷,因此她并不急著消化她。 她重新追溯了一下記憶的源頭,原來這尾力量在格洛麗亞登陸日本前便是京都妖怪中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妖怪,生狐。 生狐與其他妖怪不同,她向往人類世界,但是四尾力量在妖氣橫溢的日本根本算不上什么。在那些人才濟濟的大家族中,無論是精美的宅院還是浩蕩的出行,到處布置了神官僧人的法術,她無法奪舍他們的身份。 機會在一個冬夜,生狐遇見了奄奄一息即將死亡的格洛麗亞。 她瀏覽了格洛麗亞的記憶,并將她埋藏,從此獲得了上流的人類身份。 小梨渦對此十分無語:頭一遭碰見這么想把自己活成人類的妖怪hellip;hellip;想活成人類就也算了,隨便變個普通人不就完事兒了,還偏偏想要厲害的身份hellip;hellip; 對于精怪來說,人類的世界過于錯綜復雜,規矩同樣繁雜不堪,弱小的一輩壓根不愿意去觸碰。 格洛麗亞并不是生狐的首選,但她別無選擇,她想要努力攀爬至可以直接影響日本政局的位置,為了報答某位武士的恩情。 然而生狐再怎么努力,那位少年還是在今年的盛夏中,如水一般逝去了。 她想要強大的力量去完成少年生前的愿望,因此她一點也不抗拒瞬華的到來。 哪怕你會被我吞化,失去所有的意識,你依然不抗拒我的到來嗎?rdquo;瞬華在腦中問道。 神色懨懨的小狐貍趴在她的丹田中,細細地叫喚了幾聲。結果毫不意外,哪怕付出生命,她仍舊想回報那位少年。 這是屬于妖物的執著。 瞬華嘆了口氣,我明白了。rdquo; 木臺上的劇目仍在表演,瞬華凝望著身骨柔軟的男子,哪怕涂了慘白的粉面,那樣古典秀雅的五官,她十分輕易地能辨別出他的身份。 三代目坂玉勘七郎。 被譽為歌舞伎天才的青年,早在十二歲接受了跡目的襲名,在二十一歲時,由于家父的意外逝世,過早接受了宗家的襲名。 作為名門的宗主,絕對的人類,他不該出現在這里,也不該以這樣低賤的身份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