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章律的發話，唐綿這幾天，天天都很清閑，這與她在新加坡想象的自己回來會忙成陀螺那種情況，完全不一樣。

    回蓉城之前她還很怕，害怕自己無法拿出專業態度以及職業精神去對待相關工作。

    現在可好，直接不用面對。

    仔細想想，唐綿大概能夠猜到萬寶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卻搞不清楚他們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給劉女士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像是故意避開她似的，沒有一個接了起來。

    唐綿自己心虛，怕打多了顯得刻意，沒再繼續。

    此時，距離媒體曝出Hilvo有問題，順勢引發宏盛旗下幾家上市公司股價大跌，也已經過去了近半月。

    相關的新聞更是淡了下來。

    這在意料之中。

    畢竟，這樣的話題，不適合也不能長時間存在于公眾視野。

    具體細節更不能讓普通民眾知道。

    就如同，字數越少的新聞標題，往往更加耐人尋味。

    蓉城一連陰了幾天，搞得唐綿心情也不太好，做什么都興致缺缺。

    唐綿想約人吃飯放松放松，卻不知道約誰。

    葉引到南京出公差。

    Charlie倒是沒有在工作，不過卻和網上認識的朋友到川西自駕游，她到蓉城的那天，剛好碰到唐綿去安市調研，兩人連個照面都沒打到。

    東西晃了幾轉，唐綿都靜不下心來。

    黎靖煒人還在北京，雖然他話里話外都在安撫唐綿的擔心，可事情似乎不像以往那般好解決。

    這段時間，他連續被各部門約談，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唐綿能感覺出來他對自己的歉意，她給出的態度是十足的理解。

    她本想北上一趟，可想到自己去了，對方還要分心來照顧，忙幫不上什么還會添亂，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唐綿算不上有戀愛經驗，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思念程度，談不談得上粘人。

    半島一別后，兩人沒再見面。

    但，兩人的聯系，倒是沒有少。

    唐綿甚至知道，他中午在辦公樓吃的什么盒飯，有幾個菜，其中有一份的鹽，似乎廚師手抖了一下。

    還有些話從聽筒里傳過來，讓男人的聲音更像是絲絲低語在耳畔。

    瞬間讓人紅了耳朵。

    可更多地時候，他在那邊咳嗽，他想控制，但卻做不到。

    唐綿能聽到，聲音悶悶的，也有些干。

    她的心，會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那些個空閑日子里，唐綿還去唐源學校幫忙開了一次家長會。

    一診成績出來了，圓圓考得還算不錯。

    “又麻煩姐了，爸媽說他們下午會回來，我就回去吃吧，不耽誤你工作?！?/br>
    圓圓邊收拾書包邊對唐綿說。

    唐爸爸和詹阿姨今天去山城參加朋友小孩的婚禮，只得讓唐綿上場來當半個家長。

    “別這么客氣，你是我弟弟?！?/br>
    唐綿彎腰，幫他檢查還有沒有漏掉的書本。

    姐弟倆下樓時，幾個女孩子在樓梯上追逐，唐綿出于本能將圓圓拉到里面擋住。

    女孩跑過，像是一陣風，差點將他們撞倒。

    唐源像是看了出來自己jiejie不太喜歡這樣的危險行為，怕唐綿生氣，連忙解釋道。

    “他們幾個是國際班的，在學校，嗯，就是比較不受校規管?！?/br>
    “Emily是這個班的嗎？”唐綿沒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反倒是話題一轉，提到別人。

    “Emily？圓圓愣了一下，“哦，你是說黎慧甄？嗯，她是??！”

    “她沒在學校？”圓圓之前提過，他和Emily的教室在一層樓。

    不過剛剛一間間走過，唐綿都沒看見那個引人注目的小女孩。

    唐源不知道為什么自己jiejie為什么會這樣問。

    唐綿走在前面，長發擋住了她的臉，唐源看不清她的表情。

    “好像是不在，他們上IB的和我們作息和培養計劃什么都不一樣的，聽說他們班昨天去美國還是哪兒參加冬令營了，不過我上個禮拜，我有在小賣鋪看見過她和幾個男同學在買飲料?！?/br>
    唐源邊說上前一步，拿過唐綿手上的書包，自己背上，走到jiejie前面。

    唐綿看著唐源的背影，沒再多問，也沒有再多說。

    開了家長會后的一天，唐綿接到了季老的電話。

    她才明白，打工人是不可能有真正放松時刻的，海達那邊剛一得閑兩日，這邊學校的事情驟然多了起來。

    唐綿或許真的是之前“玩”瘋了，幾乎忘了自己在去年就已經重回學校。

    自己現在的身份，更多地來講，是個學生。

    導師的教導，才讓她想起來自己未來幾年，面臨著多么巨大而又現實的學術壓力。

    讀博這條路，一旦跨出去，就不可能再回頭。

    唐綿終于嘗試收心，開始頻繁地到A大開組會、整理資料、作報告。

    唐綿回A大辦公室的第一個早晨，遇到霧霾天限行，她沒擠上原計劃的那班地鐵。

    于是，很“光榮”的，新年的第一天反工，她便遲到了。

    大家都在上課，校園里空空的，透過幾乎快要掉光黃葉的銀杏樹和兩叁棵仍然傲著骨的寒梅，她一眼便看到辦公樓外停了一輛以往沒見過的面包車。

    那車貼著某花店標示，車外立著一大男孩，明顯是在等人。

    在門口，唐綿簽收到了一支帶著晶瑩露水的玫瑰。

    唐綿感到驚訝，她手上這朵玫瑰沒有經過任何修剪和包裝，帶刺的根莖還有些扎人。

    在這個壓抑又不舒服的冬日早晨，顯得很是朝氣蓬勃。

    甜蜜得，很有希望。

    送花的男孩穿著一身工作棉服，催促唐綿簽字，像是在趕時間去下一家客人那兒。

    “謝謝你，”她把紙筆還給那男孩，“見到買花的人了嗎？”

    盡管唐綿心中知道答案，但她還是想要問一問。

    “沒有欸?！蹦悄泻⒌皖^收起簽字筆，抬頭說道：“那位先生一早打電話來訂的，我們拍了幾張今天剛送來的花，他選了這一支，說了送花時間，讓我們一定要等著你親自簽收，就掛了電話。那邊聲音很雜，他好像很忙的樣子?！?/br>
    唐綿點點頭，把衣服袖子往上縮了縮，才小心翼翼地拿起花。

    她仔細地看了又看，低頭聞了聞。

    是沁入心扉的花香，可能是混著周圍環境里自帶的一絲絲的臘梅香氣，夾雜在一起，是一種很不一樣的味道。

    進到辦公室，唐綿找了個玻璃瓶，仔細洗干凈后，才將花插了進去。

    放了些水，笑著擺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同門下課回來之前，唐綿給黎靖煒打了個電話，對方沒接。

    隔了兩分鐘，她又發了條微信：

    【花收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歡?！?/br>
    上午事情不多，想到下午還有其他安排，唐綿約上師姐早早去食堂吃飯。

    太陽出來了，慢慢把陰霾撥開。

    正午陽光照到食堂靠窗的那一排時，坐在那兒的幾個人幾乎同時抬手擋了擋眼睛。

    唐綿也不例外，她坐的位置，剛好被曬住。

    師姐這才發現了她手腕上的手鏈。

    “好漂亮呀，是你的英文名吧？以前沒看你帶過，這次到新加坡去買的？”

    “不是，嗯……在臺北訂的?！?/br>
    “你這次有去臺灣嗎？沒有吧，別人送的？那是今早送你花的人送的咯？”

    唐綿沒否認也沒承認，有些不好意思地縮手。

    “有男朋友啦？哎喲，我們師門時隔多月終于又成功一個！什么時候談的??？多久帶來我們見見？”

    唐綿還沒回答，手機便震動了一下。

    她順勢收回被師姐拉住的手，看了眼亮起的屏幕。

    是黎靖煒傳來的消息。

    屏幕有些反光，她把手機微微抬起，才能看清楚。

    【Happy  First  Day！My  girl！】

    唐綿抬頭看見師姐一副“快告訴我，我想知道八卦！”的臉。

    笑了笑，也點點頭。

    “嗯！是他送的?！?/br>
    “我男朋友?！?/br>
    唐綿晃了晃手中的手機，語氣中帶著肯定。

    手鏈因為投射過來的陽光，十分耀眼。

    她的聲音也像是他早上送的那支帶著水晶的玫瑰般，有些甜蜜，有些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