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綿沒有等到黎靖煒回蓉城,因為隔兩天她就陪季老到東京參加學術峰會。 共待了叁天,在成田國際機場準備回蓉城時她接到劉女士的電話。 這才知曉李謝安明的生日宴最終敲定在蓉城辦,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但唐綿聽到了還算合理的解釋——和香港的政商人士到內地比起來,內地官員現在想要出境的審批手續非常麻煩。 何況大家都心知肚明,劉女士口中這位“女中豪杰”辦生日宴絕不只是想要慶祝生日那么簡單,更重要的是提供一個平臺來給大家交流,自然地點也變得不那么關鍵,主要是要讓能參加的人越多越好。 宏盛有那么重要的項目在蓉城,她選在那兒,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唐綿聽到這些,捂著話筒走到安靜角落,裝出很為難的樣子:“紐約下暴雪,好幾個教授都沒按時到,這會得延兩天,我在做會議記錄,不能請假?!?/br> 劉女士有些生氣,但也無可奈何。 唐綿給Charlie發了微信就立馬改簽去了香港。 接近歲末,各大公司的年會都在這一兩個禮拜集中辦,海達也不例外。 本來唐綿是打算跟著季老回蓉城把資料整理好再飛香港的,這下為了避開李謝安明的生日宴,她選擇直接先到香港玩兩天,正好也與Steven討論港大一個實踐課題的落實情況。 可是該來的總是回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唐綿到香港第五天的大早上便被劉女士敲開了酒店的房門。 原來,宏盛主席李謝安明今日在自己大宅辦家宴,請了各路名流。 而她的契女劉平自然也在其中。 唐綿整個人被劉女士堵住,沒有了再拒絕的借口。 李家大宅位于淺水灣道11號,光是大宅面積就有一萬五千平方尺。 據媒體報道是因為李洲行的父親喜歡這個數字,花巨資從一英國富商手里買來的。 轎車一路駛來,天色暗了,窗外的海岸線已經不太看得清。 半山腰的鐵藝大門緩緩敞開,碗口粗的百年梧桐遮去了兩旁路燈的光,唐綿望著遠遠的幾棟歐式建筑。 她在雜志上見過,風格迥異,出自某位國際建筑大師之手,幾十年過去,依舊占著“香港第一豪宅”的頭銜。 一路上,劉女士有意無意都在向唐綿灌輸和李家有關的信息。 和香港眾多在二戰及戰后靠著吃地理位置紅利發家的老廣家族不同,李家是浙江人。 李洲行的曾祖父是清道光年間的紅頂商人,彼時就已經在杭州、上海有了七房太太,幾代下來都是當地的名門望族。 二十世紀中葉,改變無數中國人命運的那一年,李氏選擇舉家遷至香港,直到改革開放后才慢慢開始向大陸投資,那個時候,李家已是香港四大家族之一。 “李家唯一的遺憾,應該就是到了香港后變得子息單薄?!眲⑴堪l出感慨。 唐綿看著窗外,沒有接話。 車子剛在主宅前停下,李謝安明的助理已經跑下臺階迎接。 李家的人丁再稀少,后輩有再多不好看的新聞,也是名門,像這次李謝安明舉辦家宴,來的人可一點兒也不少。 唐綿剛從車里下來,他們后方又駛來兩輛車,分別是奧迪A8和奔馳S500。 看到先后下車的兩個婦人,劉女士低聲向唐綿介紹,免得她等會兒在里面因為沒眼色鬧尷尬:“穿黑色套裝裙的,是A省張書記的太太,至于她旁邊那個,是前幾年中央退下來的陳司令的女兒,當然,也是香港鄧家的太太?!?/br> 唐綿的視線停留在陳玲芳的身上。 不同于書記夫人的低調內斂,陳玲芳穿著青花瓷旗袍裙,她同Tracy的五官很像,但舉手投足間更為大氣。 大宅內,到處是歡聲笑語,挑高的客廳里也坐滿人。 唐綿跟著劉女士進來,大廳的室內噴泉后突然竄出一個五六歲的女孩,不留神就撞到她身上。 “小心——” 唐綿伸手,小女孩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這個屋里的孩子,父母都不會是普通人,那孩子摔的不輕,唐綿見孩子癟嘴要哭,趕緊蹲下來,一邊用手揉對方膝蓋一邊開玩笑的道:“速度這么快,都能打破博爾特的賽跑記錄了?!?/br> 小女孩聽出別人在夸自己,忘了哭,好奇地問唐綿:“Who is Bolt?” (誰是博爾特?) 是個聽得懂國語卻說不來的小朋友,這在香港豪門二叁代里實在是再正常不過,像Emily的普通話就不算好。 想到這里,不知道她今晚會來嗎? 還有他,會來嗎? 壓住這些念頭,唐綿只覺得眼前的小朋友模樣可愛,忍不住摸了摸那顆蘑菇頭,剛想說話,身后傳來一聲“Alice”。 小女孩看到來人,立刻跑過去,甜甜叫道:“媽咪?!?/br> 唐綿起身,回頭瞧向對方,發現竟是那次在黎靖煒車上的那個艷麗女人。 黎婧燦看到唐綿時也是一愣,當然也想起在宏盛停車場里不愉快的記憶。 不太愿意搭理唐綿,兀自拉起女兒的手踩著高跟鞋地往客廳那邊走,Alice邊走邊說:“舅舅明天會回香港的,對嗎?你記得打電話讓他別忘了給我帶鳳梨酥?!?/br> 她又換成了廣東話,帶著小朋友的軟糯,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可愛極了。 不過唐綿關注的重點在——這個女人是有夫之婦嗎? 她腦海里剛蹦出這個猜測,那邊,劉女士已經從洗手間回來。 劉女士帶唐綿上樓和李謝安明打招呼。 叁樓的露臺上,幾位貴婦打扮的人正坐著聊天,其中就有書記夫人和陳玲芳,還有趙太太。 唐綿的別扭感覺一下子就涌上來。 “這就是明姐常提到的綿綿吧?” 一個中年美婦開口,話里很給李謝安明的契女——劉女士面子。 唐綿有些意外,看來這不是母親第一次與這些人接觸。 李謝安明讓傭人給母女倆加椅子,自個兒拉過唐綿的手,見唐綿墨藍色裙子外罩著香奈兒的經典格紋外套,打扮簡單又不顯小家子氣,心里更加滿意,扭頭對其她人道:“我要是真有這么個孫女,晚上睡覺都能笑醒過來?!?/br> “您有孫子和外孫女,就是差個孫女呢!” 有人接話,很懂李謝安明的心思。 那位書記夫人也笑著道:“Philip今年有27歲了吧?” 之前的美婦說:“這感情好,剛好一對!” 這話,聽上去是打趣,劉女士不開腔,李謝安明笑而不語,這樣的默契被在場的人看出了道。 唐綿不喜如此,但不好表現在面上,只能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傭人端著茶水過來,李謝安明問她大少爺在干什么。 “在房間玩電動呢?!?/br> 李謝安明蹙眉:“這都幾點了,還在玩,你去把他叫過來?!?/br> 傭人離開,馬上有人道:“我聽人講,愛打電動的人,頭腦靈光,智商高,如果讓我去,連手柄怎么拿都搞不清楚?!?/br> 李謝安明的臉色好了些,很受用這番討好:“智商再高,不放在正途上,也是白費?!?/br> “Philip還小,等結著婚,心性自然就會定下來?!?/br> 那美婦貼心安慰:“到時在公司事務上也能幫明姐你分擔一二?!?/br> 說話間,Philip已經過來了。 “今年Emily來不了,前兩日她就同我告假啦,話她在蓉城有好重要的考試,這周末就不返港陪我了,這次就只有Philip來撐嫲嫲啦!” 她像是在對眾人解釋自己外孫女為何不在場,邊說還拉起自己孫子的手拍了拍,如果不是手上的昂貴首飾和自帶威嚴的眼神,真的很像普通人家的奶奶那般親切。 “Emily真是越來越懂事了,更是越發靚了,上個月我在九龍有碰見她,真的好似Sandy細個時候?!?/br> 有個年紀稍長的夫人喝了一口咖啡道。 李謝安明笑容有些僵,過了會兒轉頭對Philip扯開話題:“綿綿第一次來家里做客,你帶她去逛逛?!?/br> 唐綿在八卦雜志上見過Sandy的照片,不似大家閨秀。 像是蓉城話里說的那種——“街(gai)妹兒”。 她的思緒飄遠。 直到聽到李謝安明的囑托,她又不禁想起在青城后山那次情況也像今日。 她也不愿一直待在這里,索性和Philip一塊下了樓。 大宅前面是大片草坪還有泳池,面朝海灣,擺了六七張桌子,傭人端著餐盤穿梭其中。 穿過人群,打了一圈招呼,Philip再也沒什么耐心,他把唐綿帶到主宅側后面的一玻璃暖房附近。 遠遠便瞧見那屋內一排又一排全是名貴的鮮花,還沒走近就已是芳香撲鼻。 他停在門口,兩手插在褲兜里,吊兒郎當中夾雜著敷衍,可能因為上回唐綿幫他圓過謊,現在他越發肆無忌憚,說了句“這邊風景不錯,你慢慢欣賞”,自己到別處去了。 唐綿完全不介意,甚至是求之不得。 這地是淺水灣道11號的最高點,景色確實很美。 李家財大氣粗在幾棟別墅后修了個人工山地,種了好些花花草草面對大海,別有一番感覺,似世外桃源。 傍晚7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十二月底了,冬天的香港溫度還是有些低,海風拂過她的臉,頭發被吹起,唐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因為站得高,所以稍稍低頭就可以看見主宅那邊人聲鼎沸。 她剛剛跟在Philip后面時有注意,哪怕對外說是家宴,仍然來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從那些人的交談中才知道,年末在大宅辦家宴是李謝安明多年來的習慣。 乘圣誕假期還未真正開啟,大家還未離港去世界各地度假。 以往這家宴都是和她的生日宴合二為一,席間她會給晚輩派利是,每年都是大手筆。 今年也不例外,來了好些小朋友。 據說李董的意思是不能因為在蓉城辦了生日宴,就不管香港這邊的后生仔,大家還是要在一起熱鬧熱鬧。 話說的很好聽,就好似她真的是“大家姐”,或者說長輩。 唐綿往前走了兩步。 站在欄桿前,找了一圈,還是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其實,她并不想在這里見到黎靖煒。 黎靖煒同李謝安明關系不好,這幾乎已經是擺在了明面上。 她之前大概知道,也正是因為知道,才很想要幫黎靖煒,哪怕是盡一點小小的力量。 可是現在她才漸漸明白,自己的那些手段在他們的眼里可能就如同幼兒園小朋友的把戲,幼稚得不得了。 何況,之前自己所作的種種蠢事也讓她看清自己的能力。 或許在專業知識上,她有點兒水平,但是對于理清這種“宮斗”中的人物關系,處理這種派系斗爭,實在是力不從心。 自己在“勾心斗角”這一方面沒開竅,完全沒這樣的天賦。 她連方向都沒摸清楚,怎么幫?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害怕別人看出自己和黎靖煒的關系。 自己傻,多的是聰明人,就像頭兩天的投標商討會,她莫名其妙就被卷入其中。 她很害怕,自己再次被當槍使。 不管是當誰的槍,那種自己無法掌握的無力感,讓她想起來感覺到后怕。 哦,好像今晚沒看到Terrence,真是萬幸。 家宴在晚上8點正式開始。 草坪上賓朋滿座,幾乎沒有空的位置。 透明擋風玻璃立在外圍,阻擋海風襲來,內場有火爐,有彩燈,場面是一派溫馨。 母女倆被安排和李謝安明同一張桌,Philip坐在她旁邊,那個跟黎靖煒有關系的艷麗女人也抱著孩子坐在主桌上。 大概是覺得她面生,唐綿能感受到旁人投過來的目光帶著審視。 她很不喜歡被這樣看。 中途,唐綿實在受不了,借口去洗手間想要換口氣,發現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 看到那個號碼,她的心跳莫名變快。 他說讓自己等他回來。 那天之后,兩人未再聯系,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經不在蓉城,到了香港。 還被自己母親拖著到了他丈母娘的晚宴上。 她思考著該說些什么,正打算回電話過去,洗手間進來個中年女人,她心虛地趕快把手機放回了包里走了出去。 回去剛坐下,唐綿聽到入口處發生些微sao動,好像是誰來了。 抬眸,看見的是緩步而來的黎靖煒。 他穿著淺藍襯衫,藏青色西裝一絲不茍,米黃鑲灰邊的口袋巾,襯得他整個人挺拔優雅,但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又添了些隨意,當他出現,不少商界老總紛紛主動起身和他打招呼,給足了面子。 隔著一段距離,唐綿都聽見那一聲聲熟絡的‘黎總’或‘黎生’。 那人一路走來,已然成為整個晚宴的焦點。 唐綿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下意識看了一眼劉女士和李謝安明,握著高腳杯的手指微微攥緊。 主桌上,響起一道脆生生的童音:“舅舅!” 唐綿轉眼望去,是那個叫Alice的女孩,她蹬著兩腿要下去,卻被艷麗女人訓了一聲:“坐好!” 唐綿瞬間明白了這二人之間關系。 她真的是反應慢了半拍,很多報刊雜志都提到過黎靖煒有個jiejie,可她從來未往這方面想過? 或許是因為這跋扈張狂的女子實在不是她想象中黎靖煒家人的樣子吧。 她給自己找借口。 李謝安明在看見進來的人是黎靖煒后,臉上漸漸沒了笑容,她拿起杯子抿了口紅酒,眼底一派淡漠。 黎靖煒走到主桌這邊。 Alice已經迫不及待地撲過去,黎靖煒順手抱住孩子,掂了掂她的分量:“又重了?!?/br> 小丫頭不樂意了,摟著他的脖子嘟嘴:“舅舅,你這樣說,真是非常不討女孩子的歡心?!?/br> 黎靖煒笑了笑。 那樣的笑,極淡,卻很有味道。 是屬于男人的味道。 唐綿斂眸喝水,入了口,才發現自己拿了那杯紅酒。 Alice的位置讓給了黎靖煒。 有一個多禮拜沒見到他,沒有思念是假的,現在她卻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欣喜。 唐綿全程低頭,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希望這場晚宴能盡快結束。 沒一會兒,傭人開始上甜品。 李謝安明讓傭人先端給唐綿,一邊和藹地看著唐綿:“我聽阿平講,你好中意食芒果千層,所以特地讓廚房給你做了點,你嘗嘗?!?/br> 這句話再次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唐綿不知道該怎么呼吸。 她想看黎靖煒的反應,卻不敢。 她低頭發現,自己的甜品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只好開口道謝。 李謝安明聽到唐綿喊自己董事長,便道:“你又不是宏盛員工,同Philip那樣喊我嫲嫲就行?!?/br> “……” 唐綿彎起唇角,卻沒順桿往上爬地喊一聲。 有裝飾彩燈轉到這邊,她才借勢不著痕跡地往黎靖煒那邊掃了一眼。 沒想到黎靖煒也在看她,是用那種很正常的眼神。 二人目光交匯只有一秒,唐綿害怕,趕快轉開,握著銀叉的手有些抖。 動作稍微有點兒大,引來坐在旁邊的劉女士側目。 他只在主桌坐了一小會兒,就被一個老總拉到別桌喝酒。 唐綿想到小報喜歡講黎靖煒始終融入不了香港上流社交圈,現在看來不然。 當時人有些多,她一個慌神,就沒再看到男人的身影,想來可能和人到內廳談事情也說不清。 這樣不見面也好,因為情愫是藏不住的,免得被別人看出什么端倪。 十點半,有賓客陸續離開,晚宴終于有了結束的樣子。 劉女士被幾個女企業家拉去打麻將,李謝安明讓Philip開車送唐綿。 這也是她在酒桌上執意不讓Philip碰酒的原因。 晚上唐綿整個人都覺得有些累,想著Philip對自己也沒意思,不想在推搪上浪費時間,只想趕快離開,便點頭答應。 Philip開的是那輛同唐綿一模一樣的白色A7。 車子從李家大宅離開,自從報了酒店名,二人未再多說一句話。 封閉空間,很安靜,加上這車子底盤矮,唐綿只覺得壓抑,閉上眼睛養神。 年底是香港旅游業的旺季,唐綿是從東京臨時改簽過來的,自然沒訂到中環的酒店,不過幸好半島還有房間。 平常從淺水灣開車到尖沙咀不超過二十分鐘,哪曉得在黃竹坑道遇上塞車,看著前面的車流,Philip有些躁動,像是找不到止癢的,突然開口:“別再陪我嫲嫲瞎搞,我對你沒心思?!?/br> 用的粵語,語氣冷淡。 唐綿沒睜眼,但很給面子地“哦”了一聲。 Philip斜她一眼,發出輕哧。 A7駛出香港仔隧道時,Philip接了個電話:“在送人,還得閑呢?你大晚上來試試?!?/br> 唐綿總算轉頭看他,因為他發牢sao的內容。 “今晚我不想出海,太冷了?!?/br> “……” “西貢太遠了,換地方我才來?!?/br> “……” “你們都叫好了,還來問我做什么?” “……” Philip又跟那邊的人說了幾句,掛斷電話后,他把車??吭诼愤?。 “你也聽見了,我們不順路,反正離半島也不遠了,你攔一個的士吧?!?/br> 唐綿看著窗外街景,快到可是還未到跑馬地,不堵車,到尖沙咀大概就再有十二分鐘的車程。 可如果不預約,這一帶,非常難打車,特別是晚上。 Philip卻不以為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流行打車app,你下個訂單,搶單的多得是。還有,你覺不到車關我咩事???怎似雞啄都唔斷?叫你落車你就落!” 唐綿聞言蹙眉,剛碰上門把手準備下車的動作停了下來。 轉而是脾氣上來了:“你還是個男人嗎?連這點風度都沒有?!?/br> 豈料,Philip聽到這話,臉色驟變。 他直接下車,走到副駕駛這邊,拉開車,強行解開唐綿身上的安全帶,把人拖了下去。 “老子最惡心你們這種女人,整日里就想著怎么釣金龜婿!” 好像是故意說給唐綿聽,用的普通話,非常不標準,有些好笑。 他指著唐綿的鼻子罵完,直接上車,走人! 唐綿拿著包站在路邊,不敢相信香港豪門花重金培養出來的小孩是這樣的素質,這樣一對比,Emily 除了叛逆點,其他都還好。 唐綿臉被氣得通紅,旁邊的路人望住這邊看熱鬧,指指點點。 她尷尬地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煩躁得很。 果真,站了十幾分鐘都沒等來的士,Uber也一直沒人接單,她打算往前走兩步坐公車。 “唐小姐?”有人遠遠地叫了她一聲。 “……” 唐綿停下腳步,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過去。 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穿過馬路朝她跑來。 “是唐綿唐小姐吧?” 唐綿點頭,看對方樣子憨厚,“您是——” “哦,我是李家司機,路過見到唐小姐在路上走,下車冒昧喊住了你?!?/br> 司機說著,指了指停在馬路對面的車。 唐綿看見一輛黑色寶馬7系,有些眼熟。 街邊沒什么店鋪還開門,行人也少,車子??吭诼愤?,車頭燈照亮空氣里的懸浮塵埃,感覺有些凄寥。 中年司機又說:“這邊難叫車,現在這么晚了,你一個小女仔走在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br> 唐綿抬手看看時間,已經錯過末班車的時間,跨海走回去也是不現實。 “那麻煩您了?!?/br> “不麻煩,”司機笑了笑,邊和唐綿一塊過馬路邊道:“我個打工仔,也就替老板做工?!?/br> 剛走到車旁,中年司機已經替她打開后車門。 唐綿覺得自己坐副駕駛就好,司機卻說:“還是坐后面吧,舒服些?!?/br> 道了謝,唐綿俯低身,剛準備上車,便聞到一股淡淡酒味。 同時,也發現車里原來還坐著一個男人。 看清是黎靖煒時,她突然就明白司機那句“也就替老板做工”是什么意思。 男人閉著眼,靠在后排座位上,像是喝多了。 車窗外的霓虹燈照亮其側臉,讓他看起來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