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顧洵坐在片場準備的板凳上休息,悶聲刷起了手機。 紀沈本以為他突然被自己拉走,會心生不快,但顧洵回來之后不僅沒有抱怨,反而還誠懇的和他道了歉,認錯態度堪稱良好,就仿佛之前夏普一直抱怨的那個任性的少年不是他。 紀沈還疑心顧洵突然這么聽話,是在騙自己的,畢竟顧洵的演技堪稱出色。 但盯了他十幾分鐘了,他也沒有繼續作/妖,反而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乖得令人不習慣。 紀沈又叮囑了顧洵幾句,終于還是放心的走開了。 待他一走,顧洵就輕聲的嘆了一口氣,手指靈活的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解開了手機鎖屏,按動著屏幕鍵盤,很快編輯出了一條沒頭沒尾的短信:“你這次又想要做什么?” 他又頓了頓,快速的刪掉了它,并熄滅了熒屏。 顧洵閉上,眼默默的在心中勾畫了一個簡單的框架:1.自己顯然就被利用了,但是兇手并沒有想讓他出事的意圖,頂多是想把他當成擋箭牌,吸引警察的注意力,或者是想借助他,把這樁案件徹底鬧大。 2.兇手是一個女人下手時的手筆,也不像自己曾經見過的王濱的手法那般溫和,反而像充滿了怨氣的狠辣,就仿佛是在面對著自己的仇人一樣。 3.兇手就在這個劇組當中,那么,她會是誰?而且每次還恰好選在他附近做案,這又是為什么? 但這樣做,似乎不符合他的美學,——可這件事難道真的和他沒關系? 顧洵不相信。 畢竟他也不會這么輕易放過這樣一個唾手可得的機會,這不像他的風格。 顧洵快速的將這些基礎信息在心中過了一遍,卻毫無頭緒,干脆拿出了已經翻得皺起了角的劇本,心不在焉的翻看著。 場務突然坐到了他的旁邊,給他遞了一瓶礦泉水,向他笑了笑,嘴唇卻在無聲的翻動著。 顧洵毫無破綻的接過了她手上的塑料瓶,并讀出了她想傳達的信息:“快走,這里有人想殺你?!?/br> 顧洵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不置可否。 他慢慢的旋開了瓶蓋,輕輕的啜了一口,垂眸笑了。 從小到大,想殺他的人還真不少,太習慣了。 何況,這里的確有人想殺人,但對象不可能是自己。 當著片場熙熙攘攘的人群,場務不敢用手推拉他,只能用哀求的眼神望著顧洵,希望他能讀懂自己想傳達的意思。 顧洵輕聲笑了,極為自然的站起身,隨手拿出一支簽字筆。 場務一愣,默契的拿出一張白紙。 顧洵伏下身,隨意的在白紙上勾勒幾個字:“別怕,我命比較不好,死不了?!?/br> 場務還來不及反應出他的意思,就聽到編劇在遠處叫她,“小李,快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吩咐你?!?/br> “去吧?!?/br> 顧洵率先止住了她的話頭,對她柔和的笑了笑。 場務欲言又止,但耐不住編導的一再催促,只能嘆了一口氣,應道:“來了?!?/br> 另一邊——慕林在路旁停下了車。 梵玖一邊裝作專心致志的拆解著攝像頭,一邊盯著手腕上的電子表,匿聲匿氣地為慕林播放著陳清的動向:“陳清似乎已經進入王濱的房子里了,但他那邊的信號不是很好,貌似已經進入地下了?!?/br> “好?!?/br> 慕林簡短的應了一聲,抬頭,打量著這幢不大的小洋房。 著實不是很美觀,也不是說這種建筑的外觀不美,僅是覺得它十分突兀的矗立在這片略顯陰沉的天空下,粉刷的灰蒙蒙的墻壁,著實令人不快。 慕林走到門前,梵玖又忍不住低聲叫道:“陳清失去信號了,我這里也有人來了,隊長你們自求多福吧?!本推嗔送ㄔ?。 她不動聲色的摸著自己的耳廓上的小型耳麥,輕輕的摘下,攥在手心里。 梵玖又極為自然的起身,接過了編導手中的礦泉水瓶,并輕聲道謝,“謝謝你?!?/br> 編導人長得十分溫婉,化的裸妝也恰到好處,整個人都不顯得鋒芒外露。 她微微低下頭,似不好意思的說道:“不必這么客氣,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只好在這些方面盡量的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了?!?/br> 她又轉過身,吩咐道:“進來吧?!?/br> 幾個正當妙齡的場務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笑盈盈的為他們分發著飲用水。 刑偵科的人除了格外幾個有家室的人,大都是正當壯年的大齡單身狗,被幾個小姑娘這么一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囁嚅的接過塑料瓶,半天也說不出話了。 梵玖端著客氣的笑臉,和氣的道了謝,又與編導周璇了幾句。 一直把她送出了門,梵玖才一邊摩挲著手上的耳麥,一邊盯著編導的背影。 半晌,她才對身后的賀安吩咐道:“快去查查這個編導的背景,特別是他的雙親及近期的身體狀況?!?/br> 賀安也是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默默的開始做事。 慕林從小區的保安手中拿到鑰匙,并謝絕了保安的熱情援助,默不作聲的推開了門。 林寒澤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間,卻只撲了一個空,又默默的斂下了眸。 慕林轉頭,囑咐道:“你們現在門口等著,保持無線電通訊,時刻聯絡,隨時準備行動?!?/br> 見他們一個個低聲應允,又悄無聲息的向房中走去。 林寒澤也就調整了自己的步調與呼吸,直到與他的每一個節拍合上。 說來也奇怪,林寒澤從始至終也不是慕林曾經親自管轄過的部下。 但他們這個營隊一向是崇尚“能者多勞”的,所以林寒澤這種又有技術,又小心謹慎,有分寸的優秀干部,常年被四處調遣征用。 即使慕林也確實不需要林寒澤這種人,但如此這般,一來二去的也就熟識了。 要說兩個人最開始真正有交集,還得等到那個改變了一切的計劃開始的時候,林寒澤了解了內容,來威脅他放棄,兩人才真正熟識了。 現在想想,這也是一次不太順利的開端,就似乎奠定了這次失敗的計劃的基礎。 再說陳清這邊—— 陳清原本是昏昏欲睡的,坐在一個公園的樹蔭下,抓著一個滑板,套著一件半透不透的套帽衫,裝作跟同樣裝束的殷商在那休息,盡力盡責的扮演著學生時代的自己。 陳清性子急躁,也就在盯梢蹲點,這類乍一聽很酷,還可以在逢年過節,可以和拜訪的人吹牛的這件事上還比較有耐心。 但他們已經在利安公交公司外守了三四天了,陳清到底也坐不住,干脆就踩著滑板,在公園里繞圈。 他正玩得開心,不經意的一抬頭,卻發現有一個裹著嚴嚴實實的人,正從寫字樓中走出來,還十分慌亂的環顧四周,眼見沒什么可疑的人,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陳清當即打了一個激靈,隨手對著通訊器興奮的瞎吼了幾句:“同志們,快注意,快注意!目標出現了,一隊跟我走,二隊的,和殷商繼續留下來蹲人?!?/br> 他說話說的和一個連珠炮似的,都不帶打轉的,也沒上車,就直接踩著滑板,跟了上去。 一隊的各位和他合作久了,也習慣了他沖動的性格,無奈的與殷商交接了一下工作,也發動了車,跟上了陳清。 陳清當年大小也是警校畢業的高材生,刑事管理創造過全校最高分。 他本一心想投身于教育事業,卻被校長批做“誤人子弟”,校領導三推四請的,請到了警局工作。 他踩著滑板,跟蹤出租車穿過了五六條街道,也硬生生的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引起懷疑,最多也就看著像個中二少年罷了。 最后,出租車停在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前。 謝鑫推開了車門,沒有和司機習慣性的討價還價,就急匆匆的付了錢,生疏的按照導航,穿行在道路錯綜復雜的弄堂中。 這是他第一次出去接單,對利安公交公司正在承辦的業務,他也是了解甚少。 但同學和朋友中也不乏自己的同事,才不過干了幾年就買起了小車,在櫟城擁有了一幢自己的安身之所。 他是在連續失業幾個月后,參加一次小學聚會時,被喝得醉醺醺的上鋪同學一個電話,推薦進去的。 但他進入公司三個月了,卻始終不曾干過什么要緊的事,平時公交車排班也基本因為公司員工過多,排不到他。 但每個月工資照發,員工福利在櫟城也稱得上是好的,偌大的一個公司至少養了幾十張混日子的嘴。 “小謝啊,你進來一下?!?/br> 總管突然從辦公室探出了頭,親切的招呼著他。 謝鑫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事,直愣愣的站起身來,畏畏縮縮的應了一聲:“???” 但周圍的同事,卻早已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連平時最八卦的幾個老大媽都懶得擦一下眼皮。 謝鑫也就放心大膽的過去了。 到了主任辦公室,總管十分套路的對他開始進行噓寒問暖:“小謝呀,你也已經來我們公司三個月了,你覺得這里的環境怎么樣?” 謝鑫心中一緊,還以為是自己的工作不力,正準備擠出一滴眼淚,苦苦哀求了。 只見他嘴角一撇,哭喪著臉,就準備開始嚎。 這是總管卻突然鄭重其事的說道:“現在這是公司需要你的時候。今天中午十二點整,你去茶水間,拿一下飲水機下的一架手機,我們交給你的第一項工作將會在手機上發布。去吧!” 是新嫩的點了點頭,一頭霧水的走開大門,一抬頭看到玻璃窗上一個正大的標牌:“公司不養閑人,只要閑材?!?/br> ——當然了,這些還都是陳清之后在詢問中得知的。 現在,他僅是在心無旁騖地追蹤著自己的任務對象。 謝鑫低著頭,套著一件不合時宜的大衣,急匆匆的走到了一幢洋房前。 陳清也跟著停了下來,卻不敢輕舉妄動,只等著同事一起趕了過來,才有條不紊的安排他們埋伏在小洋房附近。 ——想陳清只覺得這里眼熟,但死活也想不起來,干脆就放棄了思考,帶著兩個老手進了樓房中。 “理解了嗎?” 陳清在房中走了一會兒,就聽到了底下傳來了了詢問聲。 他摸索了一陣,就找到了地下室的通道,當機立斷的走下去。 ※※※※※※※※※※※※※※※※※※※※ 國慶節準備日更一下,——因為中秋節之后的斷更,補償一下小可愛們。 大家閱兵式都看了嗎?真的很壯觀。但我不用寫觀后感,簡直快樂。 祝大家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