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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垂著眼睛掩去眸子中控制不住涌出的水珠,沒叫它落下來:姥姥將我托付給了師門,是云師收養的我。rdquo; 婁昭不敢抬眼。所以并不知道對方是什么眼神什么神態。她屏著呼吸,戰戰兢兢地等待著,直到覺得自己的腳底板都有點發麻的時候,才又聽到一個字眼。 好。rdquo; 她不由自主松了口氣。 * 離開這個屋子,聽到門廊外嘻嘻哈哈與狗子打鬧的聲音時,她才陡然感覺回到了人間。 戴星蹲在最外圍看著同僚們玩鬧,看到小姑娘出來眨眨眼,臉上兩個圓溜溜的酒窩:呦,談完啦?rdquo; 他其實挺感興趣,跟在老板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還從沒見過老板露出那樣的眼神,雖然并不算失態,但也與他對任何事物都慣來的淡然冷漠相違背。怎么可能不叫人好奇。 秋夜的風并不暖和,迎面一吹婁昭就感覺背后汗涔涔的涼透了。 但這會兒她面對的又不是里頭那位,聞言自然就掛上個笑容:麻煩了。rdquo;招呼了一下俞幼哈,把狗子從跟外籍大漢無畏又沒結果的對峙中解放出來,那么我們就走了。rdquo; 戴星擺擺手,就差揮舞小手絹了:慢走。再來啊~rdquo; 婁昭步履僵硬帶著一臉高貴冷艷的狗子回家,看到沙發上攤著玩手機的俞朝辭的時候,挺直的脊梁終于軟了下來。悄悄抹了抹額角的冷汗,她的腳步仍然有些發飄。 俞朝辭瞥她一眼,頗有點幸災樂禍:大佬鬧你了?rdquo; 婁昭僵硬地搖搖頭,繼續發飄地往洗手間過去了。她亟待洗把臉清醒一下。 心還在砰砰直跳,捋了把臉,然后一不小心就看見鏡子里的人流了滿臉的眼淚。那么好的人mdash;mdash;半夏mama那么好的人,為什么會有那樣的磨難呢? 俞雅維持著老年人的生活節奏,在書房回完信,就洗漱完拿了本書回房睡覺。婁昭張望了下,覺得時間已經很遲了,但內心就是無法平定,有些猶豫地在走廊一個來回,還是偃旗息鼓打算把這事略過去算了。 結果第二天早上就再次被迫面對現實。 戴星笑瞇瞇抱著個長長的檀木匣子走進客廳。他看了眼婁昭,然后走上前恭恭敬敬把匣子放到俞雅面前:丁先生贈予您的。rdquo;他老板昨個大半夜了還起來找的。 俞雅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戴星不由自主就嚴肅起來,鞠了個躬往后退了兩步:您看后想必就知道了。rdquo; 隔壁的人放下東西就告辭了。桌上另外的人包括狗子都目光灼灼地盯緊了禮物。俞朝辭是好奇。婁昭是緊張。俞幼哈歪著腦袋純粹是湊熱鬧。 打開匣子,里頭是五幅畫卷。 婁昭幾乎是在看清那是畫卷的瞬間就站了起來。表情明顯就有些提心吊膽。 俞雅看了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停頓,然后拿出一個卷軸,慢慢抽出畫看了一眼,有片刻的沉默:兆水八相。rdquo; 婁昭張了張口,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抿抿嘴,轉身飛快跑上樓,不一會兒就抱著一卷畫跑了下來。在俞雅面前站定,慢吞吞把畫放在了匣子邊:這是hellip;hellip;六。rdquo; 幾幅畫都被打開了,俞雅挨個兒指過去:一、三、四、五、七。rdquo;缺的是二與八。 兆水八相是婁半夏的成名作,一套共成了八幅。畫成,豈止是一點轟動。婁半夏甚至借著這畫直接躍上神壇。后來婁半夏將它送去拍賣,換的錢成立了基金會。當年出去的時候還是成套,但得者兄弟鬩墻家族沒落,把畫分卷當了出去,此后八幅失佚,再無人能聚齊。 婁昭這些年一直在候著這畫的訊息。第六幅得來也是巧合,姥姥一好友在路邊的書畫店里無意看見,發現是真跡,迅速低價買下寄給了姥姥。婁昭拽著這畫好幾年,都沒候到其他幾幅的蹤跡,沒想到八幅中有五幅是在那位丁先生的手中。 俞雅將手中的畫卷好,放回到匣子里,動作輕緩又慢條斯理,直到將這整件事都做完,才緩緩抬起頭,道了個人名:丁季棠?rdquo; 婁昭極慢極慢地點了點頭,眼睛里含著水光:hellip;hellip;是的。rdquo; 其實她不是親生的。 姥姥不是親姥姥,mama不是親mama,她當年被丟在人家門口,是這對母女心善收留得她。姥姥早年在九城也鼎鼎大名,可她醫術高超,卻偏偏治不好自己的女兒,為了卻女兒心愿搬到了南江,后來索性長住了,可惜病還是好不起來,心死了比什么病癥都折磨mdash;mdash;半夏mama在她六歲的時候就去了,從此婁昭就跟姥姥相依為命。 為什么她死的時候,丁先生會不遠千里趕來?因為婁半夏是丁先生的兒媳。 丁先生曾有一個養子名丁承熙,丁承熙與婁半夏一見鐘情結為連理??上н@個養子英年早逝,婁半夏傷心過度又逢著體弱,這才一病不起。 按理說婁昭可以稱丁先生一聲爺爺hellip;hellip;但她被收留的時候,距離丁承熙離世已有幾個年頭了,丁先生承認半夏mama并未承認她,而且她也總共只在靈堂上見過丁先生一面,所以并不敢放肆。 俞朝辭的八卦雷達都快閃爆了,但瞧著氣氛不對,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來。瞅瞅這個,瞅瞅那個,然后看到他家姑奶奶將匣子蓋上,按了按:先收著吧。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