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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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棲暫時按住了胡蘇的蓄意謀害,卻還找不到機會出府,她需要幾味藥草。 這幾天,她幫著佩雯給心上人做手籠,她出力將最難的縫合處給做好,一只露指手籠漸漸有了模樣,又教佩雯如何收線與修飾,終于大功告成。 佩雯在一天夜深人靜,托人送去了松山書院。 自此,整個丫鬟屋里,隱隱有了以云棲為首的兆頭。 云棲本來還在尋機會,卻沒想到,曹mama那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就在今天掃完所有地方回來的時候,云棲聽說小姐院里秋季釀的桂花釀已讓一品樓送來了,一品樓是余氏出嫁前的嫁妝之一,現在她們回了京城,余氏就將手里一些值錢的地契、商鋪交給了李映月。 一品樓的桂花釀遠近聞名,李映月做主分了各院子,有些下人房都被分到了。 府里都說,這位四小姐雖貌不驚人,性子也不夠溫柔,但她有著世家修養,對下人也是體貼,一時間李映月在下人口中頗得贊賞。 云棲她們后院也分到一些,余氏讓錦瑟來吩咐,快到春節了,四小姐有心讓大家過個好年,今日可飲酒。 除了逢年過節,李府的下人院里,是禁酒的。 云棲作為末等下人房中眾人的核心,免不了要喝到。 哪怕她盡量少喝,還是吞了一些。 雖說一切好似很平常,但云棲心底還是有一絲心慌。 她不想再重蹈覆轍,只有比別人更小心才行。 待眾人回了院子,云棲才悄悄到遠離懋南苑的后花園角落催吐。 她嘔得用力,卻還是什么都嘔不出來,這時,聽到上方一陣聲響。 抬頭就看到一張風神俊朗的臉,對方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意外,分明讓人打點了這附近。 兩人在月光下,目光對撞。 仿佛激起了一絲看不見的火花。 第010章 李崇音單手撐在墻上,本來只需要一個動作,便可輕易進入李府內院。 現在下方有了人,便改為雙手,直接跳到墻檐上。 察覺自己此時姿態不雅,便要從墻頭跳下。 沒料到那丫頭似有所察覺,居然很快地避開自己跳下的方向,這是怕跳不好砸到她? 居然有如此惜命的丫頭,還絲毫不愿靠近他?李崇音有自己的驕傲,又天資卓絕,超越同齡人許多,可以說從小除了不認同他的余氏外,他并有受到太多挫折,雖從不言明,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與天資,是大多女子最想親近的對象,更妄論低等婢女,對他可謂趨之若鶩。 現在,似乎遇到了一個例外。 “躲什么,傷不到你?!崩畛缫舾纱嗵?。 “奴婢不敢?!痹茥褚粋€懵懂小丫頭,不敢直視主子。 那微微發顫的身體,差點讓李崇音以為自己是洪水猛獸。 難道是她過于膽??? 云棲朝著少年的方向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福禮:“見過三公子?!?/br> 她趴服在地上,無比乖順,只希望李崇音能看在她默默無聞又不惹事的情況下,放過她。 這個時候,明明在書院念書的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還要這樣偷偷摸摸。 云棲想著可能的原因,猜測也許是書院的休假規定,明日不能回府。也或許因為他已經在為李昶出謀劃策,才需要這樣來去如風。前世后來的好幾年,李昶的仕途能夠如此順利,從工部左侍郎到進入中書省,成為權臣,云棲相信李崇音功不可沒。 而他只想與李昶交談,又不想受到繁文縟節的掣肘,就有可能這樣出現。 如果李崇音正式回府,就有仆從歡迎,還要從祖母到母親一一請安,還有一個對他依賴不已的meimei,諸事繁多,能省則省。 “抬頭?!?/br> “奴婢怕得意忘形,在您面前沒了體統?!毖韵轮?,就是主子天人之姿,我這樣的奴仆直視你,怕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般夸贊,換了常人早就覺得小丫鬟很能討巧,也就放過了。 往日李崇音遇到的多是投懷送抱的,也從不顧及他不過剛脫離孩童沒幾年,身體如何負擔的了,現在來個懂事的,即便是李崇音,也有些稀奇。 而且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李崇音不會特意去記一個丫鬟,李府丫鬟數近百,他也不可能一個個記過來。但如果這個丫鬟讓他熟悉,定然是曾經給他留下印象的。 他略顯隨意的姿態,認真了起來。 “抬頭?!痹俅沃貜?。 云棲不懂李崇音的執著,她也沒別的選擇,只能抬了起來,很快有低了下去。 一張清秀稚嫩的臉,皮膚變得比初次記憶中的白皙了,五官也長開了些,很耐看。 還沒再仔細看個究竟,小姑娘就嚇得縮了回去。 李崇音記得她,那個行書寫得相當不錯的丫鬟。 就是對書法鑒賞能力頗高的余氏,都對她贊不絕口。 李崇音當然也對她記憶深刻,當然他的原因是,她與自己的書法,太像了。 暗處的暗哨示意李崇音是否解決這個丫鬟,李崇音打了個手勢否決,他本來就是突然回來,偶遇一個丫鬟就要處死,那他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這也不適合馭下。 想了想走到她面前。 讓他感興趣的是,一個能寫出那樣灑脫行書的女子,真會這么害怕? 李崇音常年習字,他相信,大多時候,字如其人,筆鋒能看出不少東西。 若她不是害怕,就是裝的? 為什么要裝? ……怕被他懲罰? 他觀察得越發仔細。 李崇音:“為何出現在這里?” 云棲余光看到一雙玄青色蛛紋靴,繡紋精致,也襯得李崇音越發身材頎長。 仔細想想,前世今生,她似乎看著他靴子的次數是最多的。 “今日小姐送了各院桂花釀,奴婢貪杯,多飲用了些,想出來消消食?!?/br> 這話半真半假,只要查起來也確如云棲所說,李崇云的確聞到了若有似無的桂花香味,他撣了撣身上蹭到的塵土,又向前走了幾步。 那壓迫感更重了。 “你看到了什么?”說的是他偷潛入李府的事。 “奴婢什么都沒看到?!?/br> 看著云棲雖然還裝著慌亂恐懼的樣子,但說話條理分明,用詞嚴謹,儼然是臨危不懼的樣子,他本就有意培養些手下人,只是能讓他看上眼的,實在太少了。 這個丫頭在他看來,心態平和,很有些小聰明,懂得藏拙,有當暗探的潛質。 李崇音剛才就覺得小丫頭有點眼熟,不僅僅因為那次意外看到她的書法,是另一樁事,一樁他本來早就忘在記憶深處的事。 他有意試探。 “前些日子,母親桌案上有幾片刺了佛經的菩提葉,針字細膩,又不失禪意,四小姐說是她的作品,你怎么看?!?/br> 云棲究竟是院里的小丫鬟,并不知道李映月居然頂替了自己,她原本不過想盡一份心而已,又怎么會打聽后續。 心底終究控制不住情緒,緊緊抓著手下的泥土,聲音有些低:“那是小姐天資聰穎,老萊娛親?!?/br> 李崇音眼中首次露出了些許驚訝,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她為了摘菩提葉而摔落,他也會信了。 本以為說到這份上,正常丫鬟早就要訴說自己的冤屈與遇到的不公,可能還要說幾句小姐不是,但這丫頭什么話都沒提。 為什么? 面對一個丫頭,他已經兩次提出疑問。 李崇音這才稍稍開始正視面前的人,試圖將自己帶入她的想法。 因為李映月與他是兄妹關系,哪怕meimei做的不對,他身為兄長不但不會為一個非親非故的小丫頭討公道,還會為meimei遮掩,去掉證據,維護一家人和睦表象。 生活在世家大族中,往往不在乎真相如何,而是它最終能呈現的模樣。 這是從小李昶就教會他的。 小丫頭是連這都猜到了,還是碰巧? 無論哪一種,李崇音都有意將人留在身邊。 僅僅是一次書法,只給了他一點印象。 后來一次爬樹刺菩提葉,也是轉瞬即忘。 可兩者加一起,就有了雙重疊加的效果,讓他對這個小丫鬟記憶更深刻。 既有心,便留用。 一小丫鬟的去留,不過一句話而已。 但李崇音并不打算直接命令,他希望是對方主動愿意,或是主動請求的。 他不否認心底對她的欣賞,那就更不屑強迫了。 這婢女,有一手不錯的行書,更有一顆玲瓏心思。 李崇音私底下也一樣每日苦練,這丫頭對行書的理解居然與自己有不少不謀而合的相似處,更有些讓他驚喜而他沒有的領悟,如此天賦卓絕,放在后宅,豈不是暴殄天物。 “之前我問母親要過一次你,我那兒缺一個會筆墨的,可惜母親以你年歲小拒了?!?/br> 云棲的心因為李崇音的話再次提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讓他看中了,怎么拒了一次還來? 就因為她會寫字,如果李崇音愿意用心培養,讓其他女子習字也不是什么難事。 “我只問你一次,可愿來我院里?” 李崇音對小丫鬟答應自己有八成把握,人往高處走,如此聰明的丫鬟應該懂得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