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果真是口味挑剔的吃家子。 蘇遙等待醒面的功夫,這吃家子又抱著桂皮進廚房了。 桂皮剛剛讓吳叔剪掉一圈毛,禿禿的。 但依然圓滾滾。 可見是實心的胖。 禿頭桂皮有些不開心,瞧見蘇遙,便“喵喵”地探頭求安慰,被傅陵一把按住。 又訓一句:“別一見面往人身上撲,做飯呢?!?/br> 桂皮委委屈屈。 蘇遙不免笑了笑,又瞧傅陵:“傅先生怎么來了?” 我來等著吃。 也全不是。 剛出鍋的熱點心最好吃不假,但主要是來看美人下廚。 傅陵雖然是個正經吃貨,但從不進廚房。 自從有一回進廚房給蘇遙遞了根蔥,就突然發現,廚房是個好地方。 美人挽著袖子揉面,手腕白皙纖細,眉眼凝神專注,額角還沁出一絲薄汗。 格外地賞心悅目。 想吃…… 都想吃。 但天氣熱,他又不會幫忙,蘇遙總趕他走。 今兒是個好時候,今兒涼快。 傅陵抱著貓往灶臺邊一坐,就瞧見蘇遙指尖握著個小圓球,在雕花刀。 窗外悠悠地起風,蘇遙見他瞧得仔細,只抬眸笑笑:“是核桃酥。待會兒烤出來,就是個核桃樣子,可好看了?!?/br> 傅陵挑眉,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哪有你好看。 蘇遙未察覺,依舊笑笑,一連雕上十數個,放進烤爐,才開始做第二道。 因想著招待客人,便選了些樣子漂亮的。 第二道是“五白糕”,取白扁豆、白山藥、白茯苓、白蓮子、白菊花制成五□□,再混上砂糖與糯米蒸制成。 據說可美白,也不知真假,吃起來便只是香香糯糯的白糖糕的味道。 蘇遙將醒發好的凝白團子捏出精致的花瓣模樣,放入蒸屜。 又取蒸好的紅豆沙、綠豆沙、黃南瓜,包入糯米團子中,烤成軟軟的糯米糕。 前日送菜的王伯竟還送來紫薯,一并也制成餡。 王伯已發現松云巷的蘇老板是個正經廚子,有什么新鮮玩意兒都先送來。 因有紫薯在,蘇遙又從冰盆中取出一道紫薯涼糕。 這兩道皆是一早做好,蘇遙放在冰盆中冰上半晌午。 如今取出切開,只喊傅陵:“傅先生坐許久了,來吃一口?!?/br> 紫薯涼糕最是彈滑,模樣又是清透均勻的淡紫色,蘇遙嘗一口,糖放得不少,甜甜的。 傅鴿子果然很喜歡。 蘇遙又將紅豆涼糕、綠豆涼糕與南瓜涼糕皆放入冰盆,蒸上雞蛋糕茶糕,外頭已飄出些星零雨絲。 蒸鍋烤爐中均飄出甜香的味道,每一鍋糕點出來,傅陵都湊著吃上一口。 大下雨天湊在美人身邊吃甜甜的點心。 爽。 貓是rou食動物,不愛吃點心的桂皮只跟著“喵嗚喵嗚”地叫。 蘇遙笑笑瞧一眼饞嘴小貓,端來一小盒魚干。 傅陵推道:“別給它吃。都這么重了還吃?!?/br> 桂皮睜大圓圓眼,更委屈了。 蘇遙只好收回。 傅先生這貓養得夠霸氣,貓不是貓主子了,他才是。 蘇遙碾碎咸蛋黃,包入酥油皮,團成劑子,切好花刀,又讓傅陵一下:“傅先生往后退退,要燒油了?!?/br> 傅陵好奇:“這是什么?!?/br> “蓮花酥?!碧K遙笑笑,“我做得不好,只是勉強會,但樣子好看的?!?/br> 蘇遙起鍋燒熱油,將小劑子下鍋。 油溫變熱,面團于滾滾熱油中展開一層一層的油皮,遠遠瞧一眼,正如盞盞清蓮初綻,亭亭出水。 傅陵不免于心內稱贊一聲。 蘇遙彎彎眉眼:這便是人間煙火的妙趣。 蘇遙又碾碎芝麻花生餡,一模一樣,做個小號的“百合酥”。 傅陵又觀賞一遍這精妙絕倫的情景,笑道:“這樣漂亮的點心還是頭回見,只該擺著看的?!?/br> 蘇遙溫和一笑:“口味差不多少,圖個模樣罷了。吃完我再做?!?/br> 就沖這句話,我也得賴這兒不走。 傅陵又守著灶臺吃一遭,末了還吃到一道咸口的rou松小卷。 蘇遙自然開心。 廚子最喜歡捧場的吃貨,這種跟著吃一路的吃貨,最給面子了。 看傅陵又咽一口麻團,蘇遙方念起:“要不喝點什么?” 略一琢磨:“梅子酒還有,我給傅先生倒點?!?/br> 窗外風雨瀟瀟,傅陵望一眼,只攔?。骸斑€得出門拿,再說蘇老板也不能喝?!?/br> 他低眉笑笑,似乎微含委屈:“我一個人喝酒有什么趣?!?/br> 風雨飄飄灑灑,蘇遙心尖微微一動,不由垂下眼睫。 最近越來越容易心慌了。 還容易臉紅。 別是有什么新毛病了…… 蘇遙退后一步,又壓下心緒。 他雖已大好,但飲酒與生冷之物,齊伯還都攔著不讓碰。 傅陵也沒想讓他陪著喝,不過逗一句。 如今見他又耳尖微紅,只揚眉笑笑:“昨日的西瓜露挺好,吃那個吧?!?/br> 傅陵把貓放下,去端出兩個精巧的圓瓷碗。 巴掌大的白瓷碗中盛著鮮紅的西瓜露,輕透如凝脂,滑潤爽彈,用小刀劃開,淋上清涼的砂板糖漿,舀一口入喉,肺腑盈潤,唇齒生津。 昨日天熱,正好還剩兩小碗。 桂皮又沒得吃。 瞧著蘇遙與傅陵吃完,不滿地“喵嗚”一聲,自個兒扒開門跑了。 傅陵幫忙規整鍋碗瓢盆,再順上數口吃的,突發奇想:“蘇老板哪天,也教我做飯吧?!?/br> 蘇遙一頓,驀然好笑。 怎么著,您這已然是業余作者了,還打算做個業余廚子? 傅陵神色頗為認真:“我學會了,平日能幫蘇老板的?!?/br> 倒也不用。 蘇遙本身就是熟手,不缺幫手。 再說了,這話此時說來順口,改日你不得搬走么? 蘇遙念及此處,手中微微一滯。 ……怎么想到大鴿子要搬走,還有點舍不得呢。 蘇遙心尖再度一亂,又安撫下:養只鳥久了還有感情,更何況是人呢? 正常情緒,正常情緒。 傅陵不知他又想到什么,只輕輕挑眉:“那蘇老板教不教我?” 蘇遙對上他佯作認真的眼神,打趣道:“萬一傅先生燙著碰著,豈不是又不能寫文了?” 不對,沒燙著碰著,也沒見這鴿子寫文。 傅陵顯然也想到此處,只靜靜挑眉。 這人究竟怎么做到拖更欠稿還理直氣壯的。 是有錢腰桿子硬嗎? 蘇遙無奈,只不肯松口:“我不教。傅先生是該做正經事的人,別總守在廚房?!?/br> 傅陵見這話頭不好,正要填補一二,便讓蘇遙三言兩語打發出去了。 傅鴿鴿望著廊外嘩啦嘩啦的大雨,一臉郁悶。 傅相在這一個大雨天,突然擁有了人生煩惱:能不能在我不寫文的情況下,還讓蘇老板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