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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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師延到陽臺上看,好像才看見人進樓宇門。 「人呢?」按耐不住發消息問,丟垃圾像去追垃圾車似的那么久。 「等著」 那邊回復的速度讓人心安。 馮師延放下心,繼續琢磨論文里的數據。 聽聞開門聲,還是忍不住丟下筆電跑出去。 剛想出聲,尤晏比出噓聲手勢,用一種幼兒園全部小朋友都入睡后,一個老師愉快地告訴另一個老師這個好消息的聲音道:“你看我帶誰回來了?!?/br> 尤晏垂眼,提了提褲管,露出原本蓋著的鞋帶。鞋帶已經散開,一只拖著黑色尾巴的白貓蹦跶逗玩鞋帶,麻溜地褲管往上攀爬,爪子鉤上羽絨服,變成一只搖搖欲墜的雪球。 “喵——” 奶聲奶氣的一聲,叫得冰激凌也融化了。 雪球簌簌欲墜,馮師延驚喜,蹲過去要護住它。尤晏先一步摘下,進貢到她面前。 “喵喵——”尤晏替雪槍叫兩聲,把它放下地,兩個人烤火取暖般蹲在一起。 馮師延梳著小暖爐,“以后就是我家貓了?” 尤晏說:“先帶去寵物店,驅蟲打針什么的,還要買點它用的東西?!?/br> “你貓緣怎么那么好?我隔好久才能碰見它一次?!?/br> “我,男女老少貓咪狗崽通殺?!庇汝剔D頭看著她,手肘微揚,輕撞她一下。力度控制得當,她只是微微一顫?!斑B你也不放過?!?/br> 馮師延目光還在雪槍身上,笑著:“你太囂張了?!?/br> 尤晏忽然嘿一聲吸引她注意力,待馮師延抬頭,他單膝點地,含了一下她的唇瓣。 她的愣怔被讀成倔強與不服,他低頭又來一下。 馮師延像一臺恢復正常的微笑販售機,尤晏投幣兩次,雙倍量的笑容冒出來。 口吻半是無奈半是縱容,“好吧,你說得對?!?/br> 她臉上的笑容像渡到他臉上。 家中沒貓包,馮師延找來紙箱,尤晏挖幾個透氣孔,裝著雪槍抱走。 兩個人第一次除扔垃圾外出門。 雪槍在箱子里喵喵不停,尤晏感覺到胳膊上那只手好像使了點勁,側頭問:“怎么了?” 馮師延笑了聲,“我想起我mama了,小時候有個夜晚,她也是這么帶我去診所看病,騎自行車,朦朦朧朧還有點印象?!?/br> 剛想問“你爸爸呢”,問題過于直接突兀,馮宏大概在g市陪江笑雯吧。尤晏臨時咽下,改口道:“我記事起生病都是奶奶和保姆阿姨帶我去,幸好沒怎么生過病?!?/br> “我小時候體質差,我mama后來每天早上帶我跑步,后來確實好了還多。你呢?為什么喜歡短跑?” 尤晏經常被默認喜歡短跑,但很少人問他為什么,導致他幾乎不曾思考過這個問題。 “大概因為……”尤晏不覺微揚下巴,冬夜星空璀璨,與清冷街道形成強烈對比,“天生的吧?!?/br> 四個字怎么聽著怎么臭屁。 相視一眼,馮師延和尤晏都笑了下。 尤晏說:“不知道怎么就跑得快,別人的肯定和夸獎起了強化作用,然后自然想繼續跑。年齡再大一點,才明白速度帶來的天生刺_激?!?/br> 馮師延說:“我倒不追求速度,只是喜歡跑步時可以放任想象,后來速度倒是量變的驚喜?!?/br> “放任想象……”尤晏喃喃,又朝她一笑,“這很像你?!?/br> 這個平淡的瞬間,馮師延意外心跳加速。 很少人能抗拒一個英俊男人的笑容,但馮師延知道不單單是他的笑容,而是后面四個字—— 這很像你。 他了解她是怎樣的人,他的笑容無形認可他了解的內容。 馮師延就是喜歡跑步和胡思亂想的人。 原本,她以為自己淪陷在他的良好品性里,這一刻才明白,不盡然。 即便尤晏再耀眼,如果他不曾給予零星半點回應,她的喜歡得不到強化,她恐怕早已放棄。 有誰會花那么長一段時間去奢望遠空中的一顆星。 他肯耐心聆聽她講話,能了解和肯定她的內容,這樣的聊天對象已經難能可貴了吧。他每一抹單純的笑容,每一副溫柔的眼神,每一次來見她的長途飛行,都強化了她的喜歡。 如果他不是抱著箱子,她只想踮起腳吻他。 尤晏佯裝板起臉,唬她一句:“老盯著我干什么?” 馮師延笑,“好看?!?/br> “……” 尤晏從來抵擋不住她的坦率,不僅僅因為這種性格不累人,而且——他覺得馮師延說的都是大實話。 她有說大實話而臉不紅心不慌的能力,他肯定也要有當之無愧的臉皮。 尤晏說:“那當然?!?/br> 馮師延決定把沒完成的吻記下,一定找機會補回來。 雪槍被確認是一只母貓,帶進隔間體檢。 馮師延扯了下尤晏的羽絨服下擺,那里給雪槍抓出一個小小的孔。 “衣服破了,我給你買一件新的?!?/br> 聽著像賠償的語境,尤晏拉開她的手,順勢握緊,“不用?!?/br> 馮師延說:“我爸給我的股權年底有分紅,不用再找人借錢?!?/br> 借錢又勾起不好的回憶,尤晏更是拒絕,“留著給你和貓meimei買好吃的?!?/br> 馮師延莞爾,“幸好你不把它說成我女兒。我的確不喜歡當mama?!?/br> 這個社會如此宣揚母性,卻鮮少提及父性,默認每一個女性都會走向結婚生子的結局,乍然聽見有人拒絕當母親,恐怕第一反應大多是微妙。 幸好,尤晏沒有。 她的想法再一次被認同,喜歡他的感覺再次被強化。 馮師延計劃本上又多了一吻。 尤晏無奈一笑,“因為我不喜歡小孩?!?/br> 母親不能陪伴的童年,尤晏方方面面感受著自己與雙親相伴同齡人的差別,他曾認為自己是晏茹的累贅,同樣地,他也不希望擁有這樣一個累贅。 “養貓像養一個智障兒童,它時不時會到處吐毛球,換毛季節貓毛像刮龍卷風,還會把你的布藝沙發當貓抓板?!?/br> “我只是不喜歡回來看到家里空空的?!瘪T師延問:“你養過貓?” “路弘磊養有一只布偶。我比較喜歡狗,當然貓也還好?!?/br> “泰迪?” “……” 馮師延坐在角落的條椅里,尤晏側過身,整個人具有墻一樣的壓迫感。 “我哪日天日地,我就日——” 馮師延那記眼神把他后面一個字逼回去。 “……你?!庇汝倘匀槐锊怀鲚p聲吐露,中間的停頓削弱了日天日地的氣勢和粗魯,倒像無奈投降,“好吧,敗給你啦”里面那個“你”。 馮師延淺淺一笑,倒也并不真計較。 尤晏說:“我比較喜歡金毛?!?/br> “因為金毛又帥又溫順嗎?” “必須狗如其主?!?/br> 馮師延說:“我小時候被狗咬過,有點怕狗?!?/br> 尤晏捉住她的手,“我注意到了?!?/br> 馮師延眼睛倏然睜大,定定盯著他。 尤晏說秘密似的壓低聲,“第一次就注意到了,只是不好意思問你?!?/br> 馮師延嗔笑佯怒要掙開,尤晏拽得更緊,直往他心跳的地方湊。 尤晏還捏著她的手,戲謔道:“狗為什么要咬你屁股?”另一只手拍一下相應地方,其實馮師延坐得緊,地方有點偏——四舍五入,尤晏約等于把她箍住。 馮師延哭笑不得,“你應該問狗,而不是問受害者?!?/br> 尤晏想了想,“狗又不會說話,就只會汪汪?!?/br> 馮師延偏了下腦袋,“狗只會什么?” 尤晏不假思索,“汪汪?!?/br> 馮師延抿嘴而笑,“乖?!?/br> 后知后覺的狗崽子尤晏:“……” 他湊她耳廓牙癢癢地說:“今晚就變泰迪嚇唬你?!?/br> 雪槍沒檢查出健康問題,馮師延和尤晏抱了一堆日用品和貓糧回去。這夜潦草安頓好雪槍,次日,兩人一起到建材市場找人安裝陽臺紗網。 但工程量太少,他們四處碰壁,找不到愿意接單的師傅,無奈只能接受建議,買了格子網和扎帶回去diy。 尤晏剪網、扎網,馮師延修整長出來的扎帶,默契配合。 忙碌一上午,雪槍終于被放出來,小心翼翼逡巡這片最后占有的領地。 清理好余料,馮師延摘下手套,看著干燥的指腹有點迷惘,“一上午就這么過去了……” 尤晏也脫開過來握著她的手,冰涼的兩只手中間像隔一層薄薄的紙。 “我晚上從走呢?!?/br> 馮師延浮現一個虛弱的笑,“也很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