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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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生活,一起承擔利益和損失,然而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有義務理解對方的艱辛與悲傷。只不過是形式婚姻而已。 她想收回之前的話。 沈河沒有在看這邊。然而,下一秒鐘,她聽到他壓低聲音:“我不是就在這嘛?!?/br> “嗯?”她有過短暫的遲疑,“你說什么?” “什么?” “你剛才說了什么?”她側過身,難得一見地刨根問底。 “什么都沒有,”他卻無論如何都不愿意重新再說一遍,只是笑起來,示意路邊的便利店,問她說,“要不要吃點什么?我請客?!?/br> 第29章 正是上班族都在工作、學生都在學校里上課的時間點, 便利店里并沒有什么人。原本沈河準備一個人下去,卻沒拗過沈稚??谡趾兔弊?,他們全副武裝地走進去。 好像不管過去多久, 便利店里的擺設都不怎么會改變。永遠和諧的配色, 永遠整潔又明亮。讓人想起大學時期,徹夜排練結束以后,表演系的學生們總成群結隊去買吃的充電。 沈稚拿了一小盒咖啡布丁。 沈河望著她, 隨口問了一句:“夠嗎?” 她隔著墨鏡朝他翻白眼。 他回頭, 無所謂地說:“你別搶我的吃就行?!?/br> 便利店店員沒費什么力氣就認出他們來, 沒有要合影, 但是貌似偷拍了幾張。沈河與沈稚對此都習以為常,不怎么介意, 買完東西就回到車上。 剛坐下,沈河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沈稚正在撕布丁的包裝。 薄薄的塑封粘得過于緊了。她撕不開。掃到這一幕,他用側臉與肩膀夾住手機,一邊接電話一邊從她手里摘過來幫忙。 “喂?嗯, 是我?!闭f著,沈河已經撕開來,又把包裝盒遞回給沈稚。 沈稚安心地開始吃。 與此同時,也不動聲色望向沈河。 “嗯, 我知道了。不會,辛苦您了?!庇X察到目光,沈河也看過來。 她眨了眨眼睛。 他下意識伸手遮住她的臉, 輕聲說:“別看我?!?/br> 沈稚捉住他的手,想拿開,卻不由得停頓。 她對沈河掌心的紋路有些陌生。 明明接觸過無數次,但從來沒有仔仔細細留意過。沈稚看得出神, 就連沈河已經掛斷電話都沒發現。 他等了一陣,掙脫她的束縛,突然間掐住她兩頰。沈稚嚇了一跳,就要破口大罵,又看到他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老張好像暈倒了?!鄙蚝诱f。 “怎么回事?”她面露擔憂,“要不要緊?” 他發動車子,很輕易地作出安排:“應該是沒有大礙。師母身體也不太好,我聯系習習了,現在打算過去看看。你爸媽難得來一次,就留下吧?” 沈稚想了想,覺得也好,于是點頭:“那你注意安全?!?/br> 他發動車子的時候,她望著他專注于駕駛的神情,忽然想說些什么。 交通燈閃爍,沈河手指敲著方向盤,好像側面長著眼睛似的,開口攔截她的欲言又止:“不想我去嗎?” 聽到他玩笑般的措辭,沈稚笑了笑。 “等你回來,”她說,“我們好好談談吧?!?/br> 有關結婚,有關過去,有關他們之間蒙混過關的那些不愉快。 他們在酒店分道揚鑣。 沈稚裹緊風衣外套,目送著沈河的車遠去。她轉背上樓,剛剛兩個人走過的路,現在全都要一個人走。 回到父母親的房間時,她敲了敲門,說了聲:“是我?!?/br> 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藍翹。 今天的藍翹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就算面對沈稚,她也沒那么多刺了。好像根本無暇去顧及這些。 沈稚進去,然后就聽到姑媽那唱歌似的女高音,正在語速飛快、情緒激動地說著什么。 沒人理會她,于是沈稚自己找了位置坐下。 然后就從姑媽的一連串抱怨中大致明白了事情經過。 那天一個鄰居到家里來做客。這幾年,沈稚的姑媽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整個人春風得意,非常有面子??墒菦]想到,這個鄰居一來就神秘兮兮屏退其他人,繼而滿臉善意的微笑告訴她,自己在私人醫院實習的兒子那天遇到了藍翹。 按理說,私人醫院的保密性是不容置疑的。 聽到這件事,沈稚心里也驚了一下。 她臉上沒流露出破綻,私下卻連忙掏出手機,問了助理幾句。 結果得知,手術當天,藍翹一度情緒崩潰,自己跑出去過。 真是會找事。 沈稚暗暗埋怨了一句。 然而,在長輩跟前,藍翹沒打算輕易松口。 她低著頭,仿佛女烈士一般巋然不動。 “你說??!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來?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姑媽恨不得捶胸頓足。 姑父也附和道:“是啊,你讓爸爸mama,讓這么多年來照顧你的舅舅、舅媽多擔心啊?!?/br> 沈稚的mama苦口婆心:“小翹……小翹,你怎么能……這是多么深重的罪啊?!?/br> 沈稚的爸爸則不忍再看,直接閉上眼睛,神情凝重。 沈稚給自己倒了熱茶,頗有感慨地想看戲。正出神,毫無緣故,她倏然與藍翹對上眼神。 她霍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姑媽也捕捉到了這一點。 “小稚,”中年女人敏銳的視線像箭一樣刺了過來,“難不成你也知道?” 沈稚說:“怎——” 她想說怎么會。 然而,事態急轉直下,更為沖擊的狀況襲來。 藍翹迸發出哭聲。 “表姐,jiejie,”她之前從來不這樣稱呼沈稚,現在卻呼喚得真心實意、掏心掏肺,“跟爸爸mama、舅舅舅媽就不用瞞著了吧?” 沈稚一愣,隨即眼睜睜看著藍翹起身。她猛地拉住她。沈稚平時鍛煉得不少,然而敵不過藍翹足足比她沉二十公斤的體重,就這么被生生被拽進了洗手間。 姑姑姑父也好,爸爸mama也罷,沒有任何人出面制止。 一進門,藍翹便動作迅猛地打開換氣扇,抓著沈稚的手壓低聲音說:“我求你,我求你。算我求你了。你有錢,你也不用他們幫忙。但是我不一樣??!” “是你太貪心。你既然需要長輩幫扶,為什么又想方設法擺脫他們?”沈稚甩開她,言辭激烈地反駁道,“竟然把事情推給我,你有毛病嗎?” 藍翹像是真的失心瘋。 她猛地給沈稚跪下了。 “我被那個男的拋棄了,因為是一個單位的,所以連工作也辭掉了?,F在我什么都沒有。要是舅舅舅媽不幫我,要是爸爸mama不幫我跟舅舅舅媽求情,我怎么辦?我的未來怎么辦?”藍翹哭著,手指像鉤子牢牢銬住沈稚。 沈稚被抓得吃痛,然而又掙脫不開:“哪有那么夸張?你有手有腳,有文憑有長相,自己找出路啊?!?/br> 可是藍翹已經聽不進去了。 “你想害死我嗎?你不幫我我就只能去死?!彼{翹似乎要流出血淚來,她神智不清,又是磕頭,又是掐自己脖子的,“沈稚,沈稚。你知道嗎?你會害死我的。我死的時候,會在遺書里寫滿你的名字,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害死的我。沈稚——” 沈稚忍無可忍:“你不知道在主那里自殺也是罪嗎?” 說完卻感到自己可笑。 倘若藍翹聽從神的,那也就不會需要去打胎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要我去死。那我現在就去,我聽表姐的話?!?/br> 藍翹脫離控制要去撞墻。沈稚試圖阻攔,末了在掙扎之中碰開花灑,冰涼的自來水化作冷雨紛紛落下。到最后,藍翹以尖厲的一聲哀嚎收尾:“姐,我求求你還我清白!” 而仿佛為了應和這一聲似的,洗手間的門被撞開。 長輩們出現在了門口。 里面有兩個年輕女人,一個跪著,一個站立著。一個滿臉悲痛欲絕,另一個則全然是恍惚與悲憫。水沿著弧度從頂端墜落,將披散黑色長發、身著黑色長裙的沈稚澆得濕透。 一幅另類而別致的宗教畫。 藍翹說:“孩子是表姐的,我是陪表姐去的?!?/br> 沈稚說:“不關我的事?!?/br> 姑媽說:“沈稚,是真的嗎?” 姑父說:“藍翹的膽子沒有那么大的……” 沈稚說:“那天藍翹突然哭著來找我,我就讓助理領她去了醫院。各種單據都在我那,只要你們想看——” 而這一刻,打斷沈稚的,是她的爸爸。 “說謊是犯戒,”父親說道,“有信仰的人是不會這么做的?!?/br> 時間回到數十年前,曾經的曾經,父母親也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悲傷的,同情的,不信任的。 她曾經在青春期里為此深深受傷過。 mama說:“你們都是好孩子。小稚,你是明星,是名人,我們理解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