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放眼望去,寬敞明亮的廂房內陳設和布置都是一片寡淡,然而肅穆的環境,卻擋不住滿室春暖意濃。 紀清歌窈窕纖細的身形被高大的男子整個環在臂彎之中,兩人唇齒緊密相接,一記親吻從最初略帶著幾分掠奪的味道,直到最終盡數化為綿綿的愛意,足足持續了幾乎半盞茶的時間。 最開始的時候,紀清歌還想要推拒,然而對方卻不肯罷休,等到雙唇終于被松開的時候,已經是氣息不穩,雙頰緋紅,眸色更是一片迷離。 耳中聽到段銘承帶著些許氣惱和不悅的哼了一聲,紀清歌伏在他懷中無語了片刻,卻忍不住輕笑出聲。 靜謐的室內這一聲情不自禁的噗嗤顯得異常清晰,紀清歌自己都吃了一驚,慌忙想要埋頭,卻被更快一步的段銘承再次俯首,熾熱的雙唇準確的捉住了少女紅果子似得耳垂。 酥麻的感覺直抵心房,紀清歌陡然抽了口氣,連忙求饒:“不行?!?/br> 段銘承沒好氣的又哼了一聲,卻根本不松口。 不行?剛剛那個衛邑蕭在這長篇大論挖墻腳的時候她怎么不說不行! 就直聽著那姓衛的小子連什么日后抱養個孩子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靖王殿下心中惱得無以復加,根本不想聽他的小姑娘再嚷什么行還是不行,齒尖輕輕噬咬,成功的將紀清歌未出口的剩余言辭盡數變成了一片酥軟的嚶嚀,壞心眼的齒尖這才終于放過了那軟嫩柔滑的嫣紅耳垂,雙唇輕柔的從面頰掠過,在那一道還留著些許印記的傷痕上停留了一息,便再一次攫住了少女甜美的唇瓣。 良久之后,兩人唇齒才又一次分離,這次紀清歌學了乖,只將臻首往段銘承胸口一埋,說什么都再不肯抬頭。 其實不用她躲,段銘承自己也不敢再繼續放縱下去。 ……到底還是沒成婚呢,真撩撥得過了頭,到頭來要拼命隱忍的還不是他自己? 心中一片悻悻的靖王殿下終于放松了自己的雙臂,懷中無比乖巧柔順的少女剎那間就抓住時機滑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在兩人之間拉開了距離。 “段大哥?!奔o清歌紅著臉,黑琉璃似得眼瞳譴責的瞪著他。 滿朝文武都以為已經涼透了的靖王殿下微微揚聲:“來人?!?/br> 窗欞上登時映出一道無聲的暗影。 “那個衛邑蕭下回再來,叫曹青給本王擋住,不準再放他進來!” ——再聽他大言不慚的當面挖墻腳,他沒事也要給氣成有事。 窗外暗影無聲而去,段銘承這才終于氣平了幾分,其實他心中也猜到那個衛家二郎八成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氣是另一回事。 如今雖是寒冬,但這座院落是精心布置的,室內銀絲炭燒得暖如春日,紀清歌素來有幾分畏寒,都只需穿夾襖,靖王更是縹色的直裾外面只著了一件石青色的罩袍,腰背挺拔,整個人看上去除了略少了一兩分血色之外根本看不出有被亂箭穿心過的樣子。 那一夜的箭雨當頭落下的時候,段銘承當機立斷一掌劈碎了兩人身下的船板,彼時近處的船板早就已經大半邊都起了火,本就已經不堪重負,兩人隨著如雨的箭矢一同沉入水中,紀清歌原本看到箭雨向著他背心襲來,嚇得想要掙扎尖叫,段銘承擔心她會嗆水,強行堵住雙唇渡了一口氣給她,這才終于安撫住了他的小姑娘。 自從在并州調查水患的時候頻繁遭遇伏擊,甚至不慎受過兩次箭傷之后,歐陽等人就逼著段銘承穿上了軟甲,金絲軟甲輕薄軟韌,緊貼身形,在箭雨之中段銘承護住了懷中的紀清歌,軟甲則護住了他的后心和要害。 他劈碎船板入水之際就提前有了準備,在水中閉氣許久,帶著紀清歌在水中一直游到了對岸一處頗為隱秘的地方,兩人這才浮出水面。 紀清歌沒有內力護體,全是靠了段銘承用自己內勁和體溫給護著,原本心中一片驚恐慌亂的紀清歌在好容易確認了段銘承無恙之后,這才放下心來,這整整大半日她實在有些撐不住,如今又在沁骨冰寒的水中泡著,即便段銘承盡力用自己內息給護著,也依然是脫了力,縮在他懷里發抖。 這一場伏擊是必殺之局,就算是段銘承有軟甲護身,也依然是傷了數處,不過到底都不是要害。 當巽風坤玄兩人以及衛肅衡帶人趕到之后,周遭的線索和蛛絲馬跡他親自去看過,對手極為縝密,且心思狠毒。 對紀清歌出手,逼迫他縱然局勢危急也不得不援救,而后再將他兩人一并誅殺在箭雨之中。 這樣的手段幾乎可以算是萬無一失,如果不是他今日穿了軟甲,僅憑此人的步步安排,就真的會被他得手。 這一場局,不僅僅是從燕錦薇邀請紀清歌赴宴開始。 遠在并州被人炸破堤防引發水患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埋下了伏筆。 并州水患,一是可以將三座礦口中藏匿的私兵不著痕跡的遷出,二是可以將他引動出京。 而后抓住他離京的間隙,通過燕錦薇給紀清歌下了圈套。 紀文雪成了誘捕紀清歌入彀的誘餌,而紀清歌,則成了誘捕他的餌,通過回京路上沿途伏擊的零星死士拖慢他的回京速度,讓他無法提前出手制止這一場做局,時間先后銜接得□□無縫,對于全局的掌控更是拿捏得妙到巔毫。 并州水患不僅僅悄無聲息的掩蓋了私兵的存在,更還引動災民流竄入京,轉過頭來,災民又成了幕后人手中的兇器,死士混雜其中煽動災民鬧事,讓紀清歌遇險,再逼他現身援救,從而理所當然的邁入了這一場精心的布局。 而對方也差一點就真的能夠如愿以償。 比弓|弩更為危急的是他那一晚拼盡全力的救援和廝殺觸動了胸肺原本的暗傷,又因為要護著沒有內力的紀清歌,強行催動內息,等巽風坤玄兩人從冰冷的水中將他和紀清歌救上岸之后,段銘承咳出了一大口鮮紅的肺動脈血。 玄色的衣袍沾了水后暗沉一片,紀清歌只聽見了咳聲,轉頭去看的時候卻沒見到血跡,又有巽風坤玄兩人幫忙遮掩,這才瞞住了沒讓她知道。 紀清歌在這一晚的伏擊之中也是帶了傷,后背在起火的船板上燙傷了不說,體內還中了繞指柔,雖然比起重傷殞命已經不算大事,但多少也是病了一場,這才會再次在眾人眼前出現的時候顯得氣色不佳。 裴元鴻被射穿了肩骨,右臂險些殘疾,被衛肅衡等人救上岸的時候已經昏厥,紀文雪更是歸家之后大病一場,受傷最為嚴重的,反而是留在岸上的歐陽。 當時箭雨沖著畫舫襲來,歐陽驚怒交加,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就挑開了遮掩的雜物直沖了出去,被挑飛的雜物在半空擋落了一部分箭矢,他自己手中刀鋒又擋落了一部分,卻終究還是不可能盡數擋下,這個娃娃臉的年輕人身中數箭,要不是巽風他們趕到的及時,歐陽只怕就真要殞命在那冰冷的雨夜。 他傷的不輕,如今也是在法嚴寺中養傷,法嚴寺的方丈凈和醫術高明,雖然之前曾不知為何抵死不肯給靖王醫治,但救治其他人卻并不推脫。 現如今,紀清歌和靖王府打著‘祈?!ㄊ碌拿x在法嚴寺盤桓,為的,就是不日就要讓凈和出手,給靖王殿下徹底拔除已經潛藏了一年多的舊患。 段銘承身上的暗傷在建帝召回了已經告老的太醫院老醫正之后,終于診斷出了根底。 那是當初在白海的時候,艙室引爆產生的碎片本身其實并不是一個整體,刺入肺腑之后,四散在臟器中的碎屑和木刺有好幾處,紀清歌在海上手邊根本沒有器具,她也并不通醫術,只拔除了露在外面的最大的一支殘片,但彼時在肺腑內部,依然有細小的尖銳碎片殘留。 當外部傷勢漸漸愈合,肺腑之內的碎片就更加難以取出,隨著時日漸久,殘留的異物已經在臟器內形成了隱患,臟器本身無法自行排除,長此以往不僅僅會影響正常呼吸,還會反復復發,如今一年過去,其實已經算耽擱了傷情,而若是再不設法取出,內部形成的血包一旦破裂,便會有性命之危。 而這一場雨夜的伏擊,也讓這處舊傷更加兇險,老醫正診脈之后給出的結論是肺腑內的血塊只怕是已經破損了一處,若依然不能盡快剔除隱患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老醫正雖然診斷出了端倪,但他自己年事已高,無論是精神還是定力都不足以讓他完成應有的醫治步驟,只能給心憂如焚的皇帝陛下舉薦了法嚴寺方丈凈和。 而凈和……也終于在巽風暗中的威逼之下點了頭。 原本皇帝陛下是急于要讓靖王馬上就醫的,畢竟這樣的隱患聽著就危險且難以捉摸,但彼時的段銘承已經在長久的追尋和搜查之下摸到了暗中潛藏的神秘組織,那個時候,他并沒有就醫的時間。 而后顏銳一手搞出的壽宴行刺和并州水患,更是印證了段銘承的猜測。 很快,他和天子兩人就暗中定下了這一場計劃。 幕后隱藏的神秘組織想要伺機除掉他,而他也需要一個恰當的契機和理由來徹底消失在眾人眼中一段時間,既然如此,那么偽裝成被伏擊得手,利用假死來徹底避開眾人的視線,同時還能松懈幕后之人的警惕,這是最佳的一條途徑。 這是一場雙方耐心和謀略的博弈,不過是看誰更能沉住氣,抓住時機罷了。 只是彼時的段銘承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想利用紀清歌來成事。 僅僅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段銘承心中難忍殺意。 到現在他只要想起那一晚雨夜,都還難免后怕。 而紀清歌也一樣在怕。 她如今也已經知道段銘承體內始終存留的暗疾究竟是怎么回事,私下也曾去找方丈凈和數次詢問,得出的結論都是相同——想要拔除隱患,他可以一試,但卻并不能給萬全的把握。 這對于醫者行醫來說到也算是正常,畢竟不是小傷,根本沒有誰能斗膽夸口說萬無一失,但……她心中清楚是一回事,想要不擔憂卻是萬萬不可能。 想也知道……要從已經愈合的肺腑臟器之中重新取出異物,這將會是何等的兇險。 那一夜密集的箭雨雖然有軟甲護身,卻也終究還是讓段銘承受了輕傷,迄今為止都在調養這幾處傷患,如今眼看著堪堪無礙,接下去,就是所有知情人都等候已久的舊傷療程。 為了這一日,段銘承和凈和兩人各自養精蓄銳,法嚴寺內更是提前準備好了要用的器具、藥材、凈室,年事已高的老醫正親自在一旁監督坐鎮,但紀清歌就是無論如何都安不下心。 到了當日,眼睜睜看著段銘承端起藥碗將滿滿一碗能夠讓人昏睡的藥物剛湊到唇邊,紀清歌雙手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袖。 “段大哥……” “莫怕,不會有事的?!倍毋懗邪矒岬臎_她笑笑,見她紅著眼圈松了手,這才將藥物一飲而盡:“我還要娶你做王妃呢,眼淚留著,等出嫁當日再哭?!?/br> 他越是這般說,紀清歌的眼淚就越是忍不住,話到了嘴邊都只成了隱忍的嗚咽,段銘承瞟了一眼四周,凈和眼觀鼻鼻觀心,老醫正尚未入內,其他閑雜人等一概全無,便飛快的將紀清歌拉進懷中親了一口,柔聲哄道:“乖,不哭了?!?/br> 藥性漸漸發作,段銘承眼前已經有了些許恍惚,嗓音也有了些許遲緩:“放心,我說話算話,絕不會……” 他最后輕啄了一口紀清歌的額頭,雙眸已是微合,停頓了一瞬才低喃出聲—— “絕不會……讓你嫁公雞的?!?/br> 紀清歌怔了一瞬,眼看段銘承雙眸合攏,心頭陡然之間升起一股恐懼,如同怪獸的利爪一般攥著她的胸口,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才不會嫁什么公雞!”她猛然伏身,咬牙切齒的在段銘承耳邊說道:“你不醒來,我就嫁給別人!對著別人笑!管別人叫夫君!給別人生兒育女!” 這一碗安眠麻痹的藥物激發速度極為迅猛,段銘承已經沉浸在混沌漩渦之中的意識卻猛然掙扎了一下—— 他聽見什么?管別的男人叫夫君?! 段銘承指尖輕微顫動了一下,思維再度沉入黑暗之前,滿心都是火氣—— 他就算真閉了眼,也得爬起來把這氣死人的姑娘逮回家! ※※※※※※※※※※※※※※※※※※※※ 這是古代的開胸手術,純架空,勿考據 開胸手術放現代都危險,放古代基本九死一生,所以女主一個搞不好就又要嫁公雞了(衛邑蕭:喂,我呢?怎么考慮公雞都不考慮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