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他們
周三。 檢察院來了兩名公訴人,之前聯系過蘇崢,阮凝見到他們時很平靜。 詢問過程很順利,阮凝陳述事實言簡意賅,沒過多的渲染情感色彩,也沒有任何哭訴博取同情。 在關鍵問題上,她客觀冷靜的像旁觀者,兩名公訴人還是第一次取證遇到阮凝這樣的受害人。 接下來,談關于請她出庭作證的問題。 阮凝沉默,蘇崢在廚房摘菜的動作也頓住。 須臾之后,她說:“……好?!?/br> 蘇崢垂下眼,長睫微垂,光在眼底折射下一片陰影,仔細看,難掩明亮。 他希望她有一天能懂,看來,是懂了。 在這個越來越混沌的世界里,黑與白、善與惡、對與錯,正被我們自己模糊、混淆。 情理與法理碰撞時,應遵從法理。 送走兩名公訴人,蘇崢關上門,回頭與阮凝的眼睛對上。 阮凝盡可能表現的淡然,可蘇崢看到她眉眼間的憂傷,她也痛苦,他也懂她。 他抱住她,輕拍她背,什么也沒說,這懷抱無聲安撫,勝過千言萬語。 …… 開庭日 未森穿著黑色西裝、簡單的白襯衫,出現在法院內。 輝騰律師團由王作華代表,與公訴機關展開精彩的庭審辯論。 這是一場轟動全國的案件,吸引了各路媒體記者圍堵在法院門口等待最新的庭審消息。 但,因案件性質特殊,涉及官方內部機密及人員,故,法庭經慎重決定,不面向大眾公開審理,到庭的只有與案件有關的人員。 歷時七天的審理,控辯雙方皆是斗智斗勇,絞盡腦汁。 王作華十分費解,為什么未森不同意用精神問題做脫罪辯詞,而是一味的認罪,這讓他在庭上處于被動立場。 可他是辯護律師,就要肩負起為己方當事人爭取到最大利益化,和最小危害化。 未森在之前的七天里,心如止水,面色淡然,盡管已心里有了打算,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是保住輝騰和父親。 公司日漸壯大,需要資金上的充盈,但輝騰發展遇到瓶頸期,最匱乏的就是資金鏈條。 未家的長輩尋找到突破口,涉足毒品領域,輝騰涉毒也不是近幾年的事,是從上兩代人開始的。 單一做毒品很容易被發現,輝騰又屬家族式管理模式,每一位繼任的董事要將公司明暗做得穩妥。 表面上做企業,暗地里洗黑錢,靠自己的關系打通毒品運輸線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輝騰在未哲衍的手里崛起,直到未森接管,輝騰更是日新月異。 如今涉毒背景被挖,未尋接手的公司干干凈凈。 他上次與未尋見面,握住他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把現在的輝騰好好經營下去?!?/br> ‘現在的’ 當時未尋的心里五味陳雜。 兄弟三人私下里面和心不和,尤其未安,處心積慮的想把未森從位置上拉下去,而未尋是當著面就冷著未森,給他找了不少麻煩下套,等著看他笑話。 如今,未尋接手公司,他卻更恭敬未森了。 這讓誰都沒想到。 第八天,審理阮凝被迫吸毒案與綁架案。 當公訴方提出證人出庭作證并當場指認時,未森的臉上難得有了情緒的裂縫。 法庭的門打開,阮凝由遠及近,目光一直盯著犯罪嫌疑人的席位,未森雙眸微怔與她對視。 她從他的目光中讀到了失望、痛苦、落寞、放棄…… 直到阮凝來到證人席前站定。 公訴人開始提問,阮凝一一作答,未森本以為她心里還是有他的,可現在看來,自信的人被打臉的幾率更高。 庭審結束,阮凝離開法院,臨走前她回頭看眼嫌疑人席上的未森,他面如死灰。 三日后法庭宣判,未森涉嫌多起罪名被依法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其名下所有財產。 阮凝是在家里得到消息的,看著屏幕上的一行字,她怔愣了很久,再一摸臉上濕了。 蘇崢回來前,阮凝收拾好情緒,但還是被蘇崢發現了,未森的消息已經第一時間上新聞,現在全國恐怕都在拿未森死刑這件事做飯后的談資,他沒揭穿,依稀如常。 行刑前一晚,蘇崢接到監獄方的電話,說未森想見見他們。 蘇崢明白他說的‘他們’指的是他和阮凝。 臨死前最后的遺愿,感情上蘇崢不希望他與阮凝見面,可良心上過不去。 “好?!睊鞌嚯娫?,蘇崢輕嘆一聲,提步上樓。 “丫頭,”蘇崢推開書房的門,探出半個身子喊她。 阮凝從上庭后,便開始寫小說了,蘇崢明白她在轉移注意力,這女人刀子嘴豆腐心。 “嗯?”阮凝抬頭。 “收拾下,我們出去趟?!碧K崢說完,關上門。 阮凝正在查閱一些醫學資料,新文中的男主角職業背景是醫生。 她闔上筆記本,關掉臺燈,走出廚房。 “這么晚,要去哪?”阮凝問。 蘇崢從玄關的衣架上拿下阮凝的外套幫她穿上,抄起車鑰匙說:“隨便逛逛?!?/br> 阮凝看他,什么時候還多逛逛這毛病的。 “我聽聽哪個地方隨便?”阮凝玩味一句調侃。 在平時,蘇崢肯定捏她臉蛋,說她淘氣了,可今天沒有。 蘇崢顯得很沉默,臉上的情緒晦暗不明。 他握住阮凝的手,將她拉出門,回手關上,倆人一前一后進電梯。 到地下停車場,蘇崢打開副駕的門,阮凝坐進去,覺得今晚的蘇崢神秘兮兮的,情緒也看不懂,越來越怪了。 車駛出地下停車場,上了路直奔北開。 夜里的路兩側都是路燈,明暗間的光影交錯從臉上一閃而逝。 車里的氣氛壓抑、低沉、靜謐。 阮凝剛要問去哪,蘇崢將車停在一間飯店前,解開安全帶下車,不會兒功夫手里拎著一瓶白酒還有打包的飯菜回來。 東西往后座一擱,阮凝看他,“你讓我陪你出來買宵夜?” 蘇崢淡笑,搖頭。 啟車繼續開。 車沒掉頭,而是繼續往北。 “去哪?”她問。 蘇崢看著前方的路,說:“看守所?!?/br> 阮凝頓覺被人狠狠砸了一棒子,頭暈眼花的,心慌意亂。 不等她問為什么,蘇崢低沉平和的口氣說: “見一面吧,最后一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