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聽著如此震耳朵的聲音,趙靈微也不禁心里打起鼓來。 趙靈微著急道:“你瘋了嗎?還當真一心求死了?你還如此年輕,好好活著難道不好嗎?” 魏玄沖則道:“不,我不是一心求死,而是一心想要你死?!?/br> 當魏玄沖低著頭的時候,他的額發會將他的那雙和趙靈微有那么幾分相似的眼睛稍稍擋住,也讓對面的兩尊殺神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魏玄沖又道:“若你死了,我固然會死。然而我們面前的那兩人,也會在自責之下槍尖對戟刀,一死一重傷。而重傷的那個,或許還會半瘋。 “屆時,你之死輕于鴻毛,而我之死,則重于泰山。如此豈不快哉?” 魏玄沖在趙靈微的耳邊說完了這些危險的柔聲細語,而后便抬起頭來。 他用魏言高聲回答起拓跋子楚先前的提議:“不死又如何!我早已發過誓,此生此世,不會再做陳商一脈的階下狗!” 說著這句話的魏玄沖卡著趙靈微受傷的肩膀。 那讓被他劫持之人悶哼一聲,臉色立刻就發白了,甚至連腳下都有些站不穩了。 魏玄沖下手這么重,哪里還有方才說話時的輕柔之感? “魏玄沖,靈微乃是你表妹!你怎可如此待她!” 當俞松謀用帶著震怒的語氣說出如此話語,不僅拓跋子楚和趙靈微驚訝了,就連握著刀正要向下用力一劃的魏玄沖都愣了愣。 俞松謀又道:“你口口聲聲說不愿再做陳商一脈的階下狗,然你為何不問問她到底姓什么?” 趙靈微先前是真不知這人對自己懷著如此深的恨意,又是心中著急得厲害,才會如此托大。 而現在,她當然是明白自己又把事情給弄呲了。 心中怎是一個懊惱了得。 見魏玄沖因為俞松謀的話而將手中刀稍稍松了那么一些,她便連忙在冷靜下來后說道:“我姓趙。我父乃皇嗣,曾做過那么一兩年的皇帝?!?/br> 魏玄沖因為趙靈微的這句話而掙扎了起來。 而因為他手上的那把刀就卡在趙靈微的脖子上,公主殿下自然能明白他的這份轉變。 因而,她又接著說道:“但那之后,奶奶便將他降為皇嗣,自己做了皇帝。我也……也就從公主被降為了縣主。直至這次她讓我來和親,才又把我封為了公主?!?/br> 太子殿下將齊安一把拽了過來,讓其給自己傳譯三人之間所說的話語。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全然靜下心來,聽那些齊安用魏言說出的話語。 他在來到這里的一路上就已經想過許多次他與自家太子妃重逢時的情形了。 他應當是怒氣沖沖的。 而他的太子妃,則應當是吱吱嗚嗚的。 眼神飄來飄去,既想哄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對,他會很生氣。 讓他的太子妃不管如何哄,都消不了氣。 可現在,他的太子妃卻是血映衣衫,臉色煞白地被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只要那刀刃再進毫厘,便可能命隕當場。 那讓他都快要記不得應當如何才能呼吸了。 拓跋子楚把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 而后,他的面容便同手腕上的那跟發帶一同顯露在了趙靈微的面前。 看到了自己夫君的模樣,先前還冷靜著要勸說魏玄沖的趙靈微便一下紅了眼睛。 她很想,很想隔著老遠就和對方說一聲“對不起”。 然卻是才一開口,就掉了眼淚。 如此情形,竟是讓魏玄沖也更為掙扎了起來。 而拓跋子楚則望向趙靈微的眼睛,示意她看向腰間的那把短刀。 趙靈微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又腦袋里亂得很,不知自己是否領會對了意思。 俞松謀對魏玄沖所說的話還在繼續。 “你因拓跋缺的生母乃是商女就助他為王,但你怎不想一想?公主乃是你之表妹,且她還是趙啟皇室的嫡系后裔。相較于拓跋缺,她才是你真正應當效忠的人!” 魏玄沖:“可她身上也流著陳瑤的血!是我的仇人之后!我怎能不殺之而后快!” 此時的魏玄沖顯然已經動搖了。 否則,他應當直接下手,而不是與豹騎將軍爭論這些。 見此情形,趙靈微不禁試著問道:“你可是因為被我奶奶流放,才會流落到這里的?” 趙靈微的容貌本就與魏玄沖有那么一兩分的相似。 當她流著淚問出這樣的話語時,先前魏玄沖在見到她時便不由地心軟了的感覺就又來了。 但魏玄沖還是嘲諷一般地答道:“何必明知故問!” 趙靈微又道:“我大伯也是如此,只是他名義上還是漢陰王。奶奶以令他回到自己的封地為由,把他發配去了漢陰?!?/br> 魏玄沖:“你到底想說什么!” 趙靈微:“不知你是否有所耳聞?在我來魏國和親之前,萬安公主已先我一步,去匈人那里和親了?!?/br> 魏玄沖不答。 但看他的模樣,便是知曉這件事了。 趙靈微又道:“萬安公主便是漢陰王之女。先是萬安,而后又是我,太和公主。大商連著兩年都派出趙姓縣主出塞和親,可陳姓縣主卻是個個都在神都過著安穩日子?!?/br> 說著這些話語的趙靈微看向對面的拓跋子楚,仿佛如此一來,她便也能從對方身上借到一些無人能敵的勇悍了。 可誰曾想,此刻的子楚太子看起來……根本就不是往常那無所畏懼的樣子。 外人或許看不出來,可趙靈微已然足夠了解他了。 他那握著龍雀天戟的手,指節都已經用力得都有些發白了。 還有他的呼吸,則更是沉得讓趙靈微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緊張。 若非這會兒的時機是真的不合適,還在掉著眼淚的趙靈微都有些想笑了。 然而她還是在心里對自己說道:我家子楚怕了,我可不能也怕了。 她一反先前往后仰的姿態,試著站直身體。 可這樣一來,她的脖子就會抵著刀鋒了。 先前因為她的輕顫而留下的那道血印就真的又深了那么一些,甚至還溢出了血珠。 這下,著急的人就變成魏玄沖了。 他連忙將刀稍稍松開了那么些,并還責問道:“你想死嗎!” 趙靈微:“你若真心想要殺我,我就算想活,又能有什么用?” 公主殿下算是明白了,她的這位素未謀面的魏表哥其實同她一樣,只要對方不怕死了,自己就怕了。 趙靈微趁他心神大亂,小心翼翼地取下自己腰間的那把短刀,并同時說道:“魏玄沖,你說你若殺我,究竟是在斬殺仇人之后,還是在殘害同族?” 在說出殘骸同族這個詞的時候,趙靈微腦袋猛地往后一撞,并同時握住短刀的刀柄,將其連刀帶鞘地格開架在她脖子上的勝闕。 拓跋子楚幾乎是在察覺到了趙靈微的動作時便出了手。 他將手中的龍雀天戟擲了出去。 而他所瞄準的,則就是魏玄沖的右邊肩甲。 龍雀天戟的戟尖幾乎是擦著魏玄沖肩甲的頂端而去。 如此巨大的一個沖力自是讓魏玄沖的右手不禁向外一敞。 趙靈微便是趁著這樣的一個機會,將短刀換到左手,并用右手從魏玄沖的手中奪下勝闕,且一個旋身,用刀尖指向了對方。 危險便在此刻解除。 趙靈微身邊的千鶻衛將魏玄沖圍了起來,并將手中兵器齊齊指向了他。 此刻的趙靈微已然累極了,并且她的左邊肩膀也已經很疼很疼。 只是這一次,她不僅不敢讓勝闕離手,連左手握著的短刀也不敢松開了。 她甚至還直直地看著再次被她制服的魏玄沖,卻不敢信自己已然脫險了。 拓跋子楚便是在此刻擁上了她,摟著她未有受傷的右邊肩膀,且還拿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著:“沒事了。已經沒事了?!?/br> 當感受到拓跋子楚身上熟悉的氣息已然將她縈繞,趙靈微這才丟了短劍,也丟了勝闕,用沒受傷的右手攀上對方的肩膀。 在這人的懷里依偎了好一會兒之后,趙靈微才抬起頭來,看著那雙仿佛盛滿了她的眼睛,說道:“夫君,我錯了……” 就是在她出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屬于俞松謀的腳步聲靠近了他們。 由于此時的豹騎將軍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是太過邪性,深知內情的千鶻衛們甚至不知她們是否應該分出人手去攔住這位大商的第一戰將。 在來到趙靈微身邊的時候,他已然慢了拓跋子楚一拍。 并且,太子殿下更是在他想要向公主跪下行禮之時,直接抱住了公主。 而后,公主殿下那順從的,甚至是依賴的模樣就更是讓他那驟然而起的殺氣在頃刻間崩塌了。 見這個眼睛沖著血,身上滿是危險氣息的男人如此一步步地靠近,太子殿下怎能不警覺? 他用腳踩住勝闕的刀柄,并將其踢起。 而后,拓跋子楚便手握著勝闕,將自家太子妃護在了身后。 趙靈微本想走上前去對好友說出先前她在宮城的偏殿內沒能說完的話語。 可她家子楚卻是死死地護著她,一點都不肯想讓。 于是趙靈微只得扒著拓跋子楚的肩膀,從他的胳膊處把腦袋探出來了些許。 趙靈微:“先前,我話還沒說完,南城樓這邊就響起鼓聲了。我就……從頭和你再說一遍吧?!?/br> 她的雙眼所望著的將軍并未說話,也未有點頭。 可她知道,松謀聽著呢。 “在和親隊伍進到魏國的時候,白將軍引我去救了一人,他是個啞巴,卻讓我一眼看到,就覺得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