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他的眼睛對上了匕首的寒光,只能看到大漢得意的笑容:“你這小孩裝的還挺像,要不是你同伴漏了底差點讓你們跑了!哼!”不過他既然被人發現,還是快點滅口然后離開為上。 他的匕首眼看就要劃開皮膚,突然一聲猛烈的風聲,他的手腕被一腳踢中,匕首被甩飛,撲哧一聲扎進了泥土里。 兇器被奪,大漢凜然不懼,大喝一聲揉身躲開接下來的攻擊,露出背后襲擊人的真面容。修長不失矯健的身軀,一張熟悉的面孔,修長的眉毛皺著,“還不躲開?” 曾湖庭再想不到是小月姑娘,平時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的姑娘此次如同脫去灰塵的璞玉,散發屬于自己的光芒,跟大漢一招一式打的虎虎生威,還不落下風。 他不能幫忙也不能添亂,使出全身的力氣背起了周其正,搖搖晃晃的走出巷子,嘶啞著嗓子喊:“救命啊,有強盜傷人??!” “救命??!出來的人送重金!” 聽到有人喊救命,巷子附近的人家sao動起來,家家戶戶被吵了起來,“有強盜?別搶到我家啊?!?/br> “老頭子,起來抄家伙!” 帶著菜刀和棍子的人群涌了出來,“哪里有強盜?哪里有強盜?來一個干一個!” 大漢看著人越圍越多,只怕陷進人群就再也跑不脫,他虛晃一招躲過小月,連匕首都沒撿,悶著頭就跑了。 小月追了幾步,看著躺在地面直喘氣的曾湖庭,只能跺跺腳又調轉回來,伸出手來,“沒事吧?” “抱歉啊小月姑娘,是我拖后腿?!痹タ吹某鰜?,小月姑娘還有余力能追出去,顧忌到他才沒追。 曾湖庭勉強站了起來,面對洶涌而來的居民,很是抱歉的說,“各位鄉親,你們誰去抽空報個官?” “報官?強盜不是跑了嗎?”居民七嘴八舌的問。 曾湖庭苦笑著:“那強盜衣服上有血跡,我看八成是傷了人?!?/br> “誰,誰???誰沒出來?” 居民們四處回頭看,他們都是鄰居,對附近的人熟悉的很,很快找到沒出現的人:“鄧老頭呢?鄧老頭?” “鄧老頭是個孤寡老頭,平時很少出門。去找找?!彼麄兦昧艘簧饶鹃T,半天沒有動靜,于是齊心撞開門,這么大的動靜都沒驚醒那個鄧老頭,兇多吉少啊。 曾湖庭搖晃著周其正的腦殼,周其正迷迷糊糊的醒了,“我是在哪里?”他腦海里最后的記憶就是獰笑著過來的大漢,驚恐的倒退,“我這是死了嗎?” “看來是沒事了?!痹ト鍪址畔?,“擱旁邊休息吧,等衙差們來問話?!?/br> 他們作為發現兇犯的第一人,必須等衙門的人來才能走。 此刻,小月姑娘也蹲在他身邊,再看不出來剛才的神勇,她現在緊張的捏著衣角,用全身心表達著抗拒。 不多時,動作快的鄉親已經找來衙差。穿著皂衣頭戴官帽的衙差如狼似虎的擠進鄧老頭的家里,不過片刻就出來。 “誰是報官的人?”衙差們高喊著。 鄉親們對衙差有本能的抗拒,下意思倒退,倒把曾湖庭顯了出來,他主動上前說:“是我?!?/br> 衙差看到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氣勢洶洶:“你是怎么發現的?” “我原本是這間店鋪的合伙人,剛剛府試歸來,就發現我的合伙人不見,于是一大早就來這邊看看情況?!彼钢赃叺姆冀阈∈充?,“這點可以去找衙門的人確認?!?/br> 衙差神色一緩,原來是個讀書人,那說不定哪天就成了他們頂頭上司,得罪不起。 鄉親們這才知道眼前的少年居然是芳姐小食鋪的合伙人,紛紛說道,“小哥,怎么突然不開門了???” “對啊,我們都吃慣了,突然不開門,沒地兒吃早飯了都?!?/br> 曾湖庭環視一圈,“等鋪子開張后會通知到各位,到時候給各位折扣,現在咱們先說強盜的事情好嘛?” 人群安靜下來,曾湖庭繼續把今早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不過才一炷香的時間,他在生死走了一遭。 衙差聽完經過,突然伸手一指,“那姑娘是干什么的?”指的正是小月。 “她本來是小食鋪的廚娘,發現老板不見才來告訴我,我們約好今天上午在這里碰頭?!痹タ闯鲂≡率挚咕芨貌钫f話,于是小小撒個慌。 當然,這跟事實也沒多大出入,小月應該也是為了小食鋪的事情來的。 衙差聽完之后又問了別人,出入不大,都是聽到呼救聲出來的,他這才說,“鄧老頭已經死了,尸體被捅了三四刀,家里一團亂,疑似入室盜竊,不過兇器沒找到?!?/br> 曾湖庭連忙指著旁邊被扔下的匕首,“是不是那個?強盜扔下的?!?/br> 衙差去草叢里撿起匕首,抽出刀刃仔細觀看,“不錯,刀口一致?!边@案子基本是破了,只需要畫出兇犯的樣貌,發布通緝令。 到時候還要勞動面前的小哥,他自然推起笑容,“麻煩了,跟我去衙門做個記錄?!?/br> “既然這樣,小月,你去家中給我父親說一聲,耽誤些時間?!?/br> 周其正猛地撲過來,可憐巴巴的望著,曾湖庭只能頭痛補充:“對了,把我同窗送到族學門口吧,就在這里拐個街角?!?/br> 交代完一切,他振振衣袖,“我去去就回?!?/br> 作者有話要說: 曾湖庭:美救英雄,失策。 第33章 昨天過來登記時, 他并沒有看清衙門班房的全貌,此刻借著走動看著,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就像個普通的四合院子, 門口懶散的老頭正好是昨晚給他登記的,不耐煩的很。 老頭一看到曾湖庭的臉, 他還有些印象,即刻就說:“你這人,怎么又來了?不是告訴你查戶籍需要時間嗎?” 帶隊的衙差暗道晦氣,難怪老頭子仔衙門當差三十年, 連個吏都沒混上,一點眼色不長。他假假咳嗽兩聲,“這位是曾童生, 今早遇到一樁案子, 過來協助查案的?!毖巯轮?,跟查什么戶籍完全沒關系。 不過呢,倒是側面印證了曾湖庭的話,他不是刻意到兇案現場的。 曾湖庭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容,他也不想遇到這種事的。 老頭想道個歉, 又拉不下這個臉,他好歹幾十歲的人, 對能當他孫子的人道歉,正在做心理準備時,曾湖庭已經跟著衙差進了內屋。 衙差大哥進屋之后悄聲說:“別放心上,倔老頭就是那性子?!笔鄽q的童生的啊, 以后最差也能混個舉人,不現在交好還等什么? “無事?!辈贿^一句話而已,他還能斤斤計較不成? 進了內屋后, 按照他的說法,文書做了記錄,讓他簽字畫押后,又描述那兇犯的模樣。 跟兇犯正面打過交道,曾湖庭現在都還記得兇犯的特征,身材高大,肌rou遒結,頭發稍短,在鼻梁上有一顆很明顯的痣。 經過他的描述,文書畫出來的畫像至少有八成像,文書都驚覺自己的畫技猛的進步很多,畫的栩栩如生。 事畢,衙差把他送去,熱情又夸張的形容他協助衙門辦案的行為,恍恍惚惚他似乎在什么警察和居民節目現場。 甩掉不著邊的幻想,他從衙門里出來,一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現在鋪子那頭去不得,難道調轉槍頭去芳姐家里看看? 剛要抬腳走,他突然聽到街角有人小聲喊著他的名字,同時扔了石子過來,“喂?曾湖庭看這邊?” 墻角的人試圖遮掩起自己的身形,看起來她很顧忌很衙門打交道,正正是剛才救他一命的小月姑娘。 曾湖庭腳步一頓,這位姑娘似乎來歷不簡單。跟他差不多的年紀,身手不凡跟壯漢對打不落下風,一招一式都很有章法,這絕對不是私底下偷偷練習能夠解釋的。 轉念一想,這姑娘不僅沒害人還救了他,別人的師承來歷他為什么要深究?想通這一點,他就走到街角問,“小月姑娘叫我?” “嗯?!彼c點頭,“你去報官,那兇犯必然懷恨在心,報復于你,最近可別一個人出門?!?/br> 這點他當然曉得,深以為然。 “不過,小月姑娘我還不知道你的大名?總不能一直這么叫你吧?” 小月猶豫著,最后還是沒吐出自己的全名,“我叫月明,姓氏不能說?!?/br> “嗯?!彼膊焕^續追問,但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姑娘身上有秘密,但并沒有打算危害別人?!拔椰F在想去芳姐的老宅看看,月姑娘一起嗎?” “你不說我也要提的,去看看?!痹旅鼽c點頭,“邊走邊說吧?!?/br> 他們轉身朝著另外一邊,不多時就到了芳姐的家中。跟月明說的一樣,屋里干凈整潔,所有有用的家伙事都搬走了,清清靜靜,小偷進來都要走空門。 曾湖庭蹲在籬笆墻邊,好家伙,連一株長的茂盛的三角梅都沒放過,那叫一個干凈。 “我看的就是這樣的?!痹旅餮a充,“什么都沒剩下?!?/br> 隔壁住戶家的女人正巧出來揉面,一打眼就看到曾湖庭,他塞了銅板過來,那女人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大概在半月前就在收拾東西,天天響到半夜?!?/br> “那株三角梅就是我看著挖走的?!?/br> 這些信息都是已知的,曾湖庭思索后問:“他們用的是馬車還是驢車,車子上有沒有標記?” 帶走那么多東西,不可能不留下線索。 “是馬車!我記得,因為大家家庭差不多,就算搬東西也是用便宜的驢車,”女人酸溜溜的說,“哪像芳姐,闊起來也不說照顧照顧鄰居.....”接下來就是一通酸話。 曾湖庭聽完,覺得這馬車是個線索,至少知道芳姐他們搬到哪里,他問清馬車的模樣,準備自己去查清楚。 鎮子這么大,馬車行屈指可數,他上門問的時候,掌柜都還記得,翻了賬本說是送到三十里外的徐家村。 那是芳姐丈夫的老家。 不過,他暫時只能做到這一步,余下的還要等衙門把人找到。 曾湖庭走了一天,腳肚子都走疼了,陪他走動的月明悶聲不吭,不禁讓他感嘆這是不是習武之人的特性? 在鎮子口,兩人分別時,曾湖庭突然想起,“月姑娘,你沒了小食鋪的這份工,現在在哪里落腳?”畢竟一日不勞一日不得食,作為廚娘沒工作就斷了伙食。 “我還有些積蓄,還能過段日子?!痹旅鞑蛔栽诘幕卮?。 “那就好,我還怕你這個熟手突然辭工。就算芳姐不做了,我也預備重新開一家小食鋪,到時候還請月姑娘做主廚?!?/br> “重新開張?” 曾湖庭點頭,“你也聽到我上午說的,鋪子的口碑做起來不容易,倒塌卻只需要幾天。畢竟鋪子也是我的心血,總不能白白放棄吧?” 月明點頭,“正是如此?!彼膊幌敫鼡Q藏身之處,大隱隱于市才是最好的偽裝色。 兩人道別后,曾湖庭回了草廬,小四外出學廚人沒在,而父親最近多個畫畫的愛好,成天扎到大溪山邊。 曾湖庭知道他是不舍,畢竟在這里住了四年多,說搬家就要搬了,畫畫留下紀念也好。 大溪山風景本來秀美,春季到來后更是郁郁蔥蔥,里面的樹木品種誰也說不清,靠山吃山,養活了很多青平鎮的居民。 曾湖庭望著山邊逐漸出神。 同樣的時間點,三里之外。 曾濟庭正在聽他父親叨叨,老實說他聽了幾百遍已經要會背了。 “是是是,認真讀書,有什么不懂就去問湖庭,對吧?”曾濟庭又重復了一遍,“爹,湖庭才不是什么小氣的人,他教了我很多學習辦法?!?/br> 曾宣照恨不得給不孝子腦殼來兩下,人家性子好是人家的事,你該做的感謝就能忘記嗎?一回兩回不計較,五六回之后就忘記你這個人了。他不由分說的:“你老子吩咐的事,就去做!” “單獨請湖庭和豐年兄弟一桌宴席!” “為什么還要分開請???大家都是認識的族人???”曾濟庭摸不著頭腦。他們正在商量慶祝宴席,雖然只是童生,畢竟考中了,曾宣照準備跟族內好好請上一次客。 曾宣照看著兒子的傻樣就來氣,“你請族人能不能那頭嗎?那頭跟湖庭碰面了又怎么說?”生父和養父,碰面能不分個高下?他是請客,不是結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