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黃金山下黃金寶
沐扶蒼只昏迷了短短片刻,感覺有人解下她的蒙面,潛意識就逼迫自己清醒過來。 她先聽見了柳璇的聲音,嘰嘰喳喳,像是在訴苦,然后睜開眼睛,視野里,一道玄衣人影由模糊到清晰。 沐扶蒼想起京城傳聞——顧行貞將軍不日將班師回城。 回京的道路千千萬萬條,自己卻在能在諾大天地間與他相遇,得其援助…… 實在是好運氣。 沐扶蒼勉強起身,覺得身體里外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顧行貞道:“我已知情,先原地休息。我會送你們回京?!?/br> “多謝將軍救助!我現在行動無礙?!便宸錾n急道。柳璇揉揉被捏紅的手腕,氣呼呼地扭過頭不看她,向顧行貞又矜持又撒嬌道:“顧將軍,我累了,你叫手下駕馬車過來接我吧?!?/br> “你身上有血?!鳖櫺胸懴蜚宸錾n靠近一步,但沒有伸手扶她:“你受傷了,不要隨意活動?!?/br> 沐扶蒼抬起手,上面大大小小的劃痕:“多謝將軍關心,只是小傷,并無妨礙,但是劫持我們的歹人,似乎是叛軍余孽,請將軍派人將其斬殺?!?/br> “叛軍?”顧行貞黑瞳中一點點輕微的疑惑,回首看了一眼因為他與沐扶蒼交談而面露不虞的柳璇:“劫持沐姑娘與柳家小姐……” 說起來,沐扶蒼與顧行貞的第一次相遇,就是顧行貞于叛軍手里救出她與碧珠。 沐扶蒼與戾王確實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不堪細究,連忙甩鍋給柳璇:“他們的目的是柳大小姐,我只是恰好當時與她在一起,才會被劫走?!?/br> 柳璇在一旁聽得大概,氣道:“明明是你命犯災星,牽連了我!”有顧行貞在側,她的膽氣一下又回來了,對沐扶蒼又瞪眼又頂撞。 沐扶蒼恭維道:“我只是商鋪出來的姑娘,除了一點錢外一無是處,柳小姐則是柳府千金,只有您才有資格叫他們布下周密計劃,劫持來用以威脅朝政大事?!?/br> 柳璇聽得沐扶蒼在她和顧將軍面前貶低自己,力捧柳府,才把那口氣順下去。 沐扶蒼在泥地上大致勾畫出叛軍小院的方位:“將軍請看,他們的本營在此?!?/br> 沐扶蒼地圖簡陋,好在她方向距離算計得準,顧行貞又是慣于打仗的,一看即知:“在承城東北處三十里。我們距承城約八里地,這便送姑娘回去歇息,我會以院屋為中心向四周搜索?!?/br> 顧行貞的做法是正常穩妥的搜捕方法,沐扶蒼卻道:“將軍,他們只有六個人,而且附近都是密林,不易將他們一網打盡。劫匪敢在此地大搖大擺追殺我們,證明他們并不知道將軍恰好路過承城,不如趁消息走漏,賊人驚逃前,讓我折回院落,將他們吸引回來,再進行包圍剿滅?!?/br> 顧將軍用明亮的眼睛望著沐扶蒼,似乎在考慮她建議的可行性,柳璇先著急道:“先送我回承城,你們再去捉人呀!” “確實可以將劫匪一網打盡,但我不能保證你的平安?!?/br> “我能保護自己。不敢拖延時間,請將軍馬上召集在附近的人手,暗中跟隨我到院落……” “你們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柳璇發脾氣了。 “沐姑娘似乎有練習武藝,但是正面挑戰,尚不足以取勝,如果他們有弓箭在,我們不及援救。幾名匪徒,不值得沐姑娘以性命冒險?!?/br> “放過一名,將來潛入京城,對我進行報復,我同樣是性命之憂,千日防賊不如一刀了結?!?/br> “上馬?!便宸錾n有勇氣,顧行貞豈有不敢行險的,讓沐扶蒼柳璇騎馬,先帶她們與附近的部下會合,交付任務,共滅叛軍。 沐扶蒼的衣服質地本就惡劣,在水里泡一泡,泥里滾一滾,夏陽曬一曬,臟得可以上街乞討了。柳璇嫌棄不已,抗拒道:“我不要和人同騎?!便宸錾n豈有資格靠近她的資格。 顧行貞道:“好?!弊屻宸錾n坐上馬。 柳璇氣結。 顧行貞在前面牽著馬,總是聞到有古怪的血腥氣從沐扶蒼身上傳來,溫言勸道:“姑娘傷勢似是甚重,請不要勉強自己?!?/br> 沐扶蒼舉起手:“只是皮rou……???” 手上傷口已經結起血痂,衣服上的血跡卻是新鮮的。 沐扶蒼捂著肚子,她的初潮比前世遲來了近兩年,使她幾乎忘了自己還有這遭,最近頭疼煩躁加上小腹墜痛也沒能引起防備,就在此時猝不及防地流了一褲子。 “顧將軍請等一下!”沐扶蒼翻下馬,跑到一處有矮木遮掩的河岸,把中衣撕開一半,纏在腰腿間,沾染血跡的衣服則泡在水里狠狠揉搓一通,擰干披上,若無其事地重新回歸隊伍:“不好意思,臟了將軍的馬鞍,等捕殺賊人后,我再賠償將軍,實在是抱歉?!?/br> 顧行貞只是驚訝于沐扶蒼的堅忍,并未多想。柳璇反應過來,把對沐扶蒼的厭惡提到了新的高度:“太不要臉了,居然叫男人看見了葵、水,還敢說說笑笑,一點也不害臊!商女就是商女,封了縣主也是個粗俗不堪、不識禮數的蠢物?!?/br> 與顧行貞同行的幾名將士中亦有沐扶蒼的熟人,那個面帶傷痕的士兵大江。 他身上的傷疤更多了。 敘舊免談,顧行貞直接叫人送走柳璇,親自帶人向叛軍所在出發。 大江策馬擠到沐扶蒼身邊,痞里痞氣笑道:“想不到我們當年救下了個財神爺,西北都有萬寶的馬隊,厲害了!老大救了你兩次,財神爺不得意思意思?” “江哥,將軍是貪財的人嗎?他少的是媳婦!” 顧行貞喝止道:“大江,不可胡言!” 沐扶蒼略帶羞澀道:“我確實當報答將軍……” 士兵們哄聲才起,沐扶蒼已續道:“愿投奔軍營,隨將軍沖鋒陷陣!” 正常情況不該是美人含羞帶怯以身相許嗎?大江笑嘆道:“沐姑娘當真是條好漢!免了,我們不收女人?!?/br> 行至山腳,士兵們把閑話一收,神情嚴肅,殺氣頓生,沿著顧行貞事先制定的方位分頭埋伏,等待出擊,如邊疆殺敵一般態度對待六個叛軍余孽。 大江載著沐扶蒼繞院落跑了兩圈,驚起留守院中的軍師二哥。他扒著籬笆一看,一男一女一匹馬,大喜過望,點起煙火,發信號示意眾人速速趕回。 煙火傳信不算稀罕手段,只是這煙火由叛軍控制,斷斷續續發射,在空中閃爍出不同含義的暗號。 “確實是軍隊里帶出的手段,沐扶蒼既然看穿了他們,明知危險,非要過來插一腳,鐵定沒安好心。老大也是,知道她有問題,是朵刺花,偏偏認定了她?!贝蠼氲酱颂?,貼在沐扶蒼耳邊道:“沐姑娘,你我有緣……??!” 沐扶蒼一手肘打在大江小腹,大江猝不及防,打得他弓起身子,與沐扶蒼拉開距離。 沐扶蒼趁機跳下馬,大叫著“救命”,沒頭腦地四處亂跑。 “軍師”二哥看出機會,沖出柵欄,一把抱住沐扶蒼,掠回小院,把門關嚴。 人質失而復得,二哥才松口氣,大腦開始仔細想事:“奇怪,她的衣服是小王的……” 二哥陡然意識到不妙,想放開沐扶蒼時,大腿一涼,已被懷中嬌艷美人捅個對穿。 他張口欲呼,沐扶蒼眼疾手快,“咔嚓”一聲卸了他下巴,又一刀捅在另一條腿上,再把新出爐的殘廢人血淋淋地拖進屋里。 沐扶蒼才恢復些的體力消耗一空,扶住墻喘息不已,二哥雙手爬地驚恐地想遠離她。 他已經明白,柔弱美麗,只是縣主的偽裝。 或者,這個“縣主“根本就是為了消滅他們而來。 沐扶蒼踩在二哥手上,用微帶沙啞的嗓音命令道:“你逃不掉的,不用費力掙扎,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讓我聽出謊話,我就斷你一根手指?!?/br> “你們要去豫州嗎?” 二哥遲疑一下,點點頭,沐扶蒼腳下用力,隨著慘叫聲,把他手骨直接踩斷不知多少根。 “你說謊!你們要去越州!”陸戎狄族幾百年來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先帝自不可能把寶藏藏到北方,再考慮到寶藏謠言一直與戾王聯系在一起,千指遺筆中流露的不甘,戾王由西南至北最后征戰的路線,沐扶蒼相信寶藏就在豫州或是越州,當問到豫州時,叛軍是疑惑而非驚訝,證明目的地是越州。 二哥一邊疼得倒抽氣,一邊訝然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們此去是謀求錢財還是為復仇?” 二哥閉嘴不答,沐扶蒼又問道:“你喜歡吃羊rou還是魚rou?” 二哥這回很痛快地回答:“羊rou?!?/br> “哦,你們是去找寶藏啊?!便宸錾n說著,腳下用力:“為什么剛才不回答我,嗯?” “??!別踩,??!你為什么知道?”二哥又痛又驚,任他頗為聰明,也想不通羊rou和寶藏算怎么個關系。 “你們找柳璇是為什么?” “……” “哦,那你喜歡藍色嗎?” 二哥依舊不出聲,沐扶蒼踹他臉上:“原來可以拿柳璇去柳府交換開啟寶藏的條件啊?!?/br> 二哥崩潰道:“我沒有說話啊,為什么你又猜到了???” 沐扶蒼把腳踩在他另一只手上:“什么寶藏?白膚女人和細腰女人你挑哪個?” “我挑……唉,我們是去戾王寶藏!” “寶藏在越州哪里?” “只有老大知道!他爹以前是戾王身邊的侍衛?!?/br> “你真的一點不知?”沐扶蒼的腳開始下壓。 “我就知道一點,越州黃金山,寶藏山中埋?!?/br> 沐扶蒼喃喃念著黃金山這個詞,順腳把二哥手骨給踩碎了。 二哥哭叫道:“疼!我說!我還知道,去開寶藏最好是秋冬去,不然可能找不到進去的路!” 秋冬?挖寶貝還要挑日子?沐扶蒼把問來的信息記在心里,用小刀挑斷了二哥的頸側血管,擺放好尸體,挑塊相對干凈的地面,盤腿坐著,等候外面的大江他們把誘騙回來的叛軍處理干凈。 老大一伙人在折返的途中發現了柳璇嘔吐的痕跡,正商量要不要順河追蹤時,遠方亮起二哥發出的煙火。 “走!營地那發現了兩個人?!?/br> 三個人忍痛跨上馬,匆匆趕回院子。 院子除了柵欄前空地有些凌亂外,平靜得讓人感覺不安。老大勒住馬,警惕道:“不太對,我們先離開?!?/br> 老大轉過頭,幾只利箭擦過他射向了另兩名叛軍。 “誰?!“老大心肝俱寒,拔出腰刀,徒勞地指向箭簇發出的方向。 大江挑開遮攔的樹枝,向他痞痞一笑:“口供嘛,一份就夠?!?/br> “沐姑娘,沐姑娘?” 沐扶蒼推門出屋,向士兵們招呼道:“我在這?!?/br> 大江大步買過來,靠在沐扶蒼身邊的墻壁上,抱著手臂,斜笑道:“滿身的血呀?” “嗯,我趁他不注意,亂捅了他幾刀,沾了血。匪徒們呢?” “都處死了。咱是誰呀,驍勇善戰,以一當十,幾個小賊跑得了?走嘍,將軍在山腳等著呢,回去復命?!?/br> 幾個叛軍對身經百戰的西北軍來說,連小菜也不算,人頭軍功都懶得計數,但是現在年輕漂亮的小姐也能面不改色地殺敵了嗎?一個落后的小兵走了兩步,看著沐扶蒼窈窕的身姿,生起好奇心,退回去朝屋里望去。 滿地的血,骨骼扭曲的死尸。 雖然尸體經過偽裝,但是落在看多死人的士兵眼中,頓時察覺,這不是亂捅,是有準備的逼供現場! 小兵一驚,小跑到大江身邊,不知從何說起。 大江拍拍他的肩膀,沖他挑挑眉毛:“噓,咱們等著和將軍邀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