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努力顯得平和，你我也許有宿世的緣分，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但這緣分，也有可能是孽緣。事到如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請你看在曾今hellip;hellip;曾今娶過我的份上，饒我的宮婢們一條生路，她們全部毫不知情。rdquo;

    不錯，是孽緣。rdquo;顏玨的聲音與其說憎恨，不如說悲傷，朕要你在這牢中為太皇太后祈禱，若她能醒來，朕遣你去云菇庵閉門思過直到死，竹苑下人們一并削發為尼。若她病情惡化，一病不起，朕親自送你與父兄團聚。rdquo;

    說完顏玨走了，他走了殷然才覺得渾身上下的傷痛一并襲來，真痛得讓人涕泗橫流啊。

    她知道太皇太后一定會醒，不用御醫告訴她，她也知道。進而她也知道顏玨事到如今還對自己手下留情，對深宮知之鳥殷素玉來說，山重水遠永不相見，豈不是最好的結局？

    謝謝你顏玨，她不禁想，你是個鐵腕皇帝，但直到最后，你給我的，仍是溫柔。

    從慎刑司折返后，顏玨又去了皇祖母床前陪伴，御醫雖然說過老人家醒來只在須臾，但他還是不放心，或者更確切地說，他于心有愧。

    皇祖母已脫離生命危險，那么殷然償命的幾率亦是小之又小。送殷然遠離宮廷，她的罪和皇祖母的罪都自己來扛，便是顏玨最終的決定。

    而去云菇庵的路上必定有山匪劫車，護衛必定守護不力讓殷貴人被其擄走。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皇帝的殷貴人，只有在哪個不知名的山野里，自由生活的殷素玉。

    如果說一切罪孽是由他強娶殷素玉造成的，那么最后還她自由，便是他所能給的全部。

    也許是太累了，他趴在皇祖母床頭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一只枯瘦的手撫過他的肩頭，將他喚醒mdash;mdash;皇祖母醒了，一絲克制的笑容從他面頰劃過，傳御醫。rdquo;

    經御醫診斷，太皇太后已徹底轉危為安，御醫離去，屋里又只剩下顏玨和太皇太后兩人，顏玨將殷然如何謀害太皇太后，又為何要謀害太皇太后的種種一一說來。

    想來出兵去福興會剿匪后，他先是昏迷多日，醒來后又忙于國喪和登基，沒有好好跟太皇太后說說密旨的事情。當然，人已經死了，拿此事責怪太皇太后也是無益，顏玨便默默替她扛下了下來。

    沒想到太皇太后聽了，卻另有一番說法，叫殷貴人也來，rdquo;老太太道，讓她也聽個明白。rdquo;

    第44章 噓！皇帝兇猛，眾卿避

    殷然被送到了太皇太后病榻之前，當然，已換了一套看不出血痕的新囚服。

    太皇太后說出了當年的另一個真相，一個被隱藏的真相。

    原來當初殷玨不同意將福興會趕盡殺絕之時，徐皇后并沒有進宮面見太皇太后，只是對外宣稱又這么一份密旨，其真相，亦只有她和淇國公知道。

    顏玨剿滅福興會歸來，重傷昏迷期間，徐皇后才找到太皇太后，說是為自己擅作主張領罪，其實是說服太皇太后配合她圓了這個荒。

    太皇太后當時滿心都是生死未卜的孫兒，簡直想把殷素玉一家挖出來再殺一遍。就差她一張真實的密詔和賜給殷素玉的一瓶鶴頂紅，這事就齊了。那么剩下這兩件事，就讓哀家來做吧！

    即便是先斬后奏，淇國公現在也已有了真實的密旨，顏玨沒有證據治皇后的罪，太皇太后也不可能出爾反爾現在找她算這筆舊賬，難道只能不了了之，下半輩子在遠離皇城的云菇庵誦經念佛嗎？殷然此刻別無選擇，能保下一條小命就已是萬幸，好不甘啊。

    多謝太皇太后告知真相。罪女下半輩子在云菇庵，也不至于糊涂度日。rdquo;殷然頓了頓，又道，罪女傷害太皇太后玉體，實在hellip;hellip;rdquo;

    罷了。rdquo;太皇太后一揮手，哀家不想再提及此事。rdquo;她想看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孫兒此刻是何表情，但不知道為什么，她不敢看。到底是她的默許，造成了三人間的誤會，她也曾想過幾遍顏玨不提，她也應該將此事向顏玨說明清楚，但自顏玨登基以來，她發現帝后只是表面維系和睦的關系，她實在不想讓這件事讓加深他二人的嫌隙。

    讓殷貴人去云菇庵呆著也好，她太倔了，還有仇必報，后宮不需要這樣的女人。況且她曾今刺殺過孫兒，如今又想殺了自己，實在罪不可恕，留她一命，皆是看著孫兒對她癡心一片的份上。

    第二日天蒙蒙亮，殷然就踏上了離開皇城的馬車，她們走的偏門，下人們都跟著。

    馬車走到宮門時停了下來，殷然撩起車窗的簾子，看到晨曦的微光盡頭，顏玨一襲便衣正等著她們。

    快下去，皇上來送您呢。rdquo;紅竹推她手臂催促著。

    殷然跳下馬車，只見顏玨從微光中走來，一如往日英俊挺拔，他手執白羲劍，送到殷然面前，朕說過要送你的。rdquo;

    殷然接過劍，突然覺得鞭刑的傷痛又朝她襲來，每一寸皮膚都好痛，過了好久才發現，原來那種感覺，叫舍不得。

    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就像她自己說的，真是孽緣。

    別了。rdquo;她努力使這兩個字說得輕松，也許下輩子還會相見呢。rdquo;

    娶你進門的那一年壽辰，朕許過一個愿，朕想與你策馬揚鞭，一同游歷鳳棲山，從小聽說那里真有鳳凰出沒，朕還一次沒去過呢。如今朕從小到大許過的愿望都實現了，只差這一個，看來是永遠也實現不了了。但沒關系，朕會坐鎮國門，許你太平盛世，大好河山，讓你縱情馳騁。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