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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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定濯微揉了揉眉心,答:“應當不是皇帝?!?/br> 這些天為著河東新開鹽區,朝中的確頗多爭執?;实垡罅Ψ龀趾訓|和蜀中鹽區,容定濯本人實則并未怎樣反對。是戶部尚書蘇慶華和沿海幾個上州的刺史最為反對,以他的名義糾集了一批官員。蘇慶華為容定濯辦了不少事,一貫算是忠心,他也就沒怎么管。 容定濯又道:“如果是皇帝,一定會有更縝密的安排,不會讓我只是受皮外傷?!?/br> 容定泱道:“這次刺殺,殺手如此之多,若非是你,也未必有誰能只受輕傷。而且皇帝也不想你死,警告罷了?!?/br> “嗯?!比荻ㄥ溃骸拔乙雅扇嗽诓??!?/br> 容定泱頷首:“我先走了?!?/br> 容定濯道:“二哥近來也多小心?!比菁沂且凰艺?,要行駛得平穩,除了他這如今的掌舵手,其他人也很重要。 “我會注意?!比荻ㄣ笥挚纯吹艿?,先離開了。 顧磐磐看到容定泱從父親房里走出,上前請安道:“磐磐見過二伯?!?/br> 她二伯這位陳國公府世子,顧磐磐也很少見到。不過,她知道二伯和大長公主收養了容初嫣,但進宮為后卻是她。她拿不準,二伯是否和祖父祖母一樣,對她不滿。 還好,容定泱只是看看顧磐磐,說:“進去吧?!?/br> 顧磐磐趕緊去看父親,見父親并未如她所想的臥在床上,面色并不見頹靡,心下略放心些,就問:“爹爹,您傷到了哪里?” 容定濯看到女兒這樣急切的樣子,一顆心都跟泡在溫水里似的,柔聲道:“磐磐不必擔心。爹沒有大礙,只是手臂為劍風所傷?!?/br> 顧磐磐又給容定濯把脈,見他氣血也充盈如常,這才放下心來。又問了追查兇手的事,容定濯都讓顧磐磐安心。 —— 隋祉玉對昨晚顧磐磐給的生辰禮倍加滿意,第二天的心情自然就不錯。 不過,今日朝上爭執最大的,還是關于新鹽區之事?;实鄞罅膭詈訓|與蜀中產鹽,并要在東南開設鹽區,為新鹽業給予諸多優撫之政,損及老鹽區的利益,而老鹽區幾乎全是容黨掌控,可說全國鹽價皆在容黨cao縱之中,即便之前被查辦了數名涉鹽官員,還是沒有動搖根基,但如今皇帝采用開設諸多新鹽區的方式,截容黨之利,容黨當然要反對。 而且,皇帝不僅扶持新鹽區,新的鹽鐵使裴渡在遼東鹽區查案開刀,更是讓不少官員心中惶惶。 隋祉玉高坐在龍椅上,任底下爭論不休也沒有半分動搖,尤其是今日早朝,容定濯還不在場,他更是輕飄飄地叫了退朝,新鹽區是必然扶持,任反對黨怎樣爭都沒有用。 退朝后,隋祉玉走在廊下,秀麗的眉眼帶著兩分戾氣,道:“貪心不足的東西?!?/br> 羅移知道皇帝說的是反對新鹽區的官員,知道這些人皆已列入陛下的剪除名單,要一個一個地收拾。 沈囂來稟:“陛下,容相去澤州回京的路上遇刺,不過傷得不重?!?/br> 隋祉玉微微詫異地挑眉:“他還會受傷,是真是假?” 沈囂道:“容定濯當初隨容元齊南征的時候,何等威風,這些年雖任文臣之職,但武藝應當是沒有落下,且他身邊的高手那樣多。遇刺是真,但受傷……就未必是真?!?/br> 隋祉玉亦是這樣認為,淡淡道:“多半是容定濯又想對付誰,自己策演的一出戲?!?/br> 沈囂頷首:“極有可能?!?/br> 隋祉玉不再關心容定濯是否在演戲,總之,鹽價與糧價這兩樣必須要壓下來。 隋祉玉就又道:“今年多地水災,對糧食收成影響甚巨,該賑濟的要賑濟。且要注意邊關屯糧,要命人在暗中嚴查,絕不能發生官員將領在邊地低價收糧,高價轉賣之情形?!?/br> “是,陛下?!鄙驀檀?。這幾年明著財政收入豐厚,但百姓過得越發艱難。糧價看著高,可種糧的農戶卻是半年也沒有得到好處,利潤都進了官員豪商的口袋。 隋祉玉想起來,又問一旁的沈囂:“上回命你查的隴中私賣戍軍屯糧貪墨一案,那事是否跟容定濯有關?” “此事與容相無關?!鄙驀讨?,雖然皇帝自詡不會因為要娶顧磐磐,就對容定濯心慈手軟。但沈囂還是希望容定濯少沾惹些事,以免皇帝真要動容定濯的時候,顧磐磐難做,皇帝也就難做。 沈囂又看看皇帝,覺得皇帝還是低估顧磐磐在他心中的分量。 這時,有人來稟:“陛下,月摩國佘知公主求見,說是有話對陛下稟?!?/br> 隋祉玉微微詫異,這位佘知公主可說是偏內向孤僻,雖是公主,但在月摩國一行來使中,遠沒有喬夫人和白確引人注意,竟會專程求見他。自是說:“傳公主?!?/br> —— 顧磐磐見父親的傷勢并不重,又要與幕僚議事,就先回到自己的院子。 少女離開后,容定濯卻叫來容鎮,道:“去請喬夫人過來?!?/br> 顧磐磐昨晚宿在喬慈衣處,喬慈衣是知道他受傷的,但那個女人半分反應都沒有,連跟磐磐一起走一趟的意思也沒有,容定濯自是不悅。 沒過多久,喬慈衣就被“請”到了相府。當然,這個“請”,其實是強制的,她不愿來也得來。 喬慈衣第一次到顧磐磐如今住的地方,四下略作打量,便見此地屋宇雕欄玉棟,又不失氣象威嚴,不愧是權相府邸。 容定濯院子里的護衛也是頭次見到喬慈衣,心中更是震驚。這位傳說中的喬夫人,果然與三姑娘長得極為相似,但是又絕不會讓人將她們錯認。 容三姑娘就像花苞新綻,艷色初露,清新嬌嫩,又如琉璃般的明潔生輝,讓人還期待著她的裊裊盛放。 這位喬夫人則是綻得正艷,光華四照,明明是不怎么起眼的妝扮,但那不經意流露的女人風致,實在是叫人難以抵御。 喬慈衣有些不安,不知容定濯又想做什么。見到這個男人,她只是假作不知他受傷,道:“相爺找我有何事?”容定濯的無禮,讓她在已不再謙稱為“妾”。 “我受傷了,你知道?!比荻ㄥ曇羝届o。 喬慈衣做出略顯訝然的神色:“那我還真是不知。畢竟相爺看起來,比常人還要康健?!?/br> 容定濯險些被她的話氣笑,盯著喬慈衣,目色幽深。他慢慢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無情?!?/br> 喬慈衣微微一怔,對這男人的冷嘲熱諷有些習慣,沒有接話。 容定濯道:“聽說我受傷,你恐怕心里還有些高興罷?是不是還想過,希望我重傷,傷得都不能來糾纏你,就更好?” 喬慈衣心跳如鼓,道:“相爺這話,把我說得也太惡毒。我只是覺得,我和相爺沒有什么特別的關系,不應過多追問?!?/br> “沒有特別的關系?!比荻ㄥ溃骸澳俏揖透嬖V你好了,行刺的人已被抓住,很有可能與月摩國有關?!?/br> 喬慈衣聞言微怔,定定神,說:“相爺,這樣的事得講證據,可不能憑空污蔑。月摩國乃偏隅之地,豈敢冒犯相爺,咱們也沒有動機。說來相爺在朝這樣多年,得罪的人,損折的人,都不在少數吧?要論起恩怨,是怎樣數也數不到月摩國的?!?/br> “……你要動機?”容定濯見喬慈衣這一番維護月摩國的做派,冷聲一笑,挑起她的下頜,說:“你不就是白確的動機?” 你不就是白確的動機?——這話說得含糊不清。但聽得懂的人,自然就聽得懂。 喬慈衣眼皮一跳,立即想掙開容定濯的控制。 容定濯觀察著喬慈衣神色的細微變化,放開她,低沉道:“怎么,跟了哥哥還想要跟弟弟?” 他的話剛落,就聽見一記清脆的耳光聲。 屋里的兩個人都怔了一怔。尤其是喬慈衣自己,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打這個動動手指可以輕易捏死她的男人。 喬慈衣的力氣于容定濯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痛。但被人甩耳光這樣的事,對這少年得志,一路青云,如今更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來說,當然是頭一回。 喬慈衣沒敢去看容定濯的臉色,略微側過身,身體微顫,等著他的報復。 第93章 氣氛沉默得壓抑,過一會兒,喬慈衣還是沒見他動作,便飛快看容定濯一眼。 容定濯也看著喬慈衣,他的目光難測,深沉得有些嚇人。 喬慈衣知道自己太沖動,以容定濯這些年的大權在握,哪里容得一個女人如此。她就是這幾次被他欺得厲害,下意識就…… 這樣的感覺有些煎熬,喬慈衣就慢慢閉上眼,將側臉露給他,就像是等著他打回來。 喬慈衣很快卻感到自己打他的那只手,被一只粗礪的大掌握住,他抓著她的手在看,像是在琢磨,是將她打人的這只手腕折斷好,還是用別的方式來懲罰。 容定濯看的卻是喬慈衣的蔻丹。月摩國的女人很愛染指甲,喬慈衣的指甲染著紅色蔻丹,纖纖十指,嬌柔又妖艷。但容定濯記得喬慈衣少女時不喜歡染這個。 喬慈衣微愣后,就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但他手上勁力一重,真有將她手腕折斷的氣勢。喬慈衣疼得微微蹙眉,她就說,這個手勁兒,容定濯還好意思污蔑月摩國行刺? 容定濯又上下打量喬慈衣,她的衣衫,頭飾也都是月摩國的扮相。額前珠玉垂落,將漂亮白皙的額頭也遮住,裙子是月摩國的花間裙,紗質頭巾,在容定濯看來,全是她與其他人遠走之后留下的痕跡。 他越看越覺礙眼,道:“你不為你自己打算,也得為磐磐考慮。你如今既是賀州喬家的女兒,回了大允,就該換成大允的裝束?!?/br> 喬慈衣對穿戴什么都無所謂,便沒有說話,也不明白容定濯還管她穿什么?他可真有閑心逸致。 門外這時有人輕扣了扣門,道:“相爺,段二姑娘過來求見相爺,似是給相爺送東西?!?/br> 這人的聲音,有一種小心到有點懼怕的感覺,畢竟,屋里這位是相爺找了十幾年的女人。府里的守衛也拿不準,這女子在相爺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若是不重要,為何堅持尋找?就怕這般稟報,壞了相爺的事。但段二姑娘也算是特別的,能在相府走動的外姓女子可不多。 喬慈衣聞言微愣,段二姑娘?就是要給容定濯做續弦的段二姑娘吧,她看容定濯一眼,眼底透露的意思很明白,覺得他實在壞。一邊要娶名門出身的清白小姑娘為正妻,一邊不放過她這樣被他看不上的“放蕩”女人,兩頭都要占著。這讓她更覺得羞恥。 容定濯看看喬慈衣的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他放開她的手,朝著門外道:“不見。讓她回去?!?/br> 喬慈衣真心建議:“相爺還是見吧?!蹦募覜]有聯姻的事,容定濯這樣的身份更應如此吧。 喬慈衣這句話讓容定濯神色愈發冷,他將喬慈衣將扭身一送,她便仰面躺在一旁的金絲楠桌案,他又抬起膝蓋,強行分開她的腿。 喬慈衣一愣,知道他這意思,是現下就要拿她宣泄。她極力掙扎:“相爺不是受了傷?不怕傷口繃開?”做這事本就是耗腎精的,他不是聲稱受傷?不怕變得更虛,或者傷口繃了失血過多? “你還會管我的傷口是否繃開?”容定濯冷著一雙眼,笑意帶著淡淡嘲諷。 喬慈衣道:“我也不想管,但相爺若因此加重傷體,我不知會被容家的人怎么處置……” 容定濯倒終于說了一句似是安撫她的話:“放心,沒人會處置你?!?/br> 喬慈衣正是無法放心,還好,門外這時又響起讓她松口氣的聲音:“相爺,老夫人和二姑娘也過來了。已到了大門,下了馬車,正向院子而來?!?/br> 衛老夫人親自過來,顯然是聽說兒子受傷,放心不下,要親自過來看看。畢竟容定濯受傷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是護衛特地提前來報信。 容定濯蹙蹙眉,看看喬慈衣,這才將她拉起來,讓人從后門將她送走。 —— 佘知公主被引入乾極殿,她上前拜見皇帝,說:“佘知見過陛下?!?/br> 佘知公主的存在感再低,她也是個公主。隋祉玉道:“公主有何事?!?/br> “陛下,月摩國被人所利用,參與了此次行刺相爺的逆行?!辟苤髦毖圆恢M。 “你是說白確被人所利用?”隋祉玉問。 “不錯。白確認為容相欺凌老師,因此昏了頭,出此下策?!?/br> 佘知公主口中的老師,自然是喬慈衣。她的大允語言和文字,還有天文星象,都是喬慈衣所教授。 “你將此事告訴朕是做何意?”隋祉玉問。 佘知公主抬頭,看著皇帝:“我想請陛下幫幫白確,以免連累月摩國承受容相的怒焰。作為感謝,我愿將一個秘密進獻給陛下?!?/br> 第94章 隋祉玉沒有立即回答,只不疾不慢道:“你先說說,白確行刺容相,被誰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