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這個念頭一起,肖瑾的心頭頓時如同被刺刀劃過,他該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讓她原諒自己、接受自己? 這個問題,肖瑾已經在心里想過無數遍,然而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又豈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能夠說得清楚的? 對上她澄澈的目光,肖瑾喉嚨口便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意外的是,她先動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試圖坐起來,然而扯動的傷口讓她立即吃痛地皺起了眉,肖瑾見此,頓時心疼不已,顧不得心中糾結,忙上前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隨意動彈。 你的傷口未愈,不可輕易動彈,免得崩壞了傷口。rdquo;肖瑾開口,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嘶啞如斯,跌宕起伏的心情讓他語調不穩,嗓音竟不受控制地微顫著。 少女聽話地躺了回去,柔順而乖巧,一雙水眸怔怔地看著他,有困惑、有不解,還有一絲輕易不可察覺的害怕。 肖瑾心中劃過一絲異樣,她怎么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他幻想過,她醒來以后,也許會怨恨,也許會心死,卻萬萬沒有設想過這種結果。 hellip;hellip;你昏睡了許多日,可要吃點東西?rdquo;肖瑾心中疑云更深,然而此時卻不是跟她扯這些的時候?;杷嗳盏纳倥姹燃埌?,看著便叫人心疼。 皎月聽到他問話,輕輕點了點頭,肖瑾忙出聲喚人:來人!rdquo; 守在殿外的恰好是庭春與庭夏,二人攜手而來,見到皎月醒了,面上不由大喜,三步并做兩步走到窗前,屈膝行禮:姑娘您可算醒了。rdquo; 皎月見到二人,面上露出一絲心安的笑,隱隱帶了點委屈和嬌氣:我hellip;hellip;我好餓。rdquo; 庭春心中微詫,姑娘怎么用這般語氣和她們說話?但是庭春很快就自己尋了理由,姑娘這么一個嬌小姐,受了這么重的傷,露出這般小女兒姿態也沒什么奇怪的。 這么想著,庭春的語氣不由放柔了許多:姑娘想吃點什么?您久未進食,最好是吃些軟和的,奴婢一直吩咐廚下準備著雞湯,不如奴婢讓人加一些陽春面,細細軟軟地吃一些,如何?rdquo; 皎月輕輕點頭,就是這般輕微的動作,似乎也牽扯到了傷口,皎月眉頭輕蹙,看的肖瑾心頭一緊。 那奴婢馬上就叫人去準備。rdquo;庭春和庭夏準備退下,誰知皎月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一把拽住庭春的手,便是傷口疼得厲害,也不肯放手。 姑娘,您的傷口!rdquo;庭春看到皎月胸口滲出的鮮紅,頓時驚叫,忙上前一步跪倒在皎月床前,好叫她不必使勁便可抓著自己。 肖瑾噌地站了起來,上前想要查看她的情況,誰知皎月卻面露緊張,牢牢拉著庭春的手,小聲地懇求:你不要走。rdquo; 庭春和庭夏都面露驚異,她們記憶中的姑娘,從來都是淡然從容,何曾露出過這般惶恐不安的神情? 庭春二人對視一眼,眼角余光不由掃向身后的皇上。這hellip;hellip;姑娘莫非還在跟主子慪氣呢? 好,奴婢不走,庭夏,你去廚下一趟,奴婢就陪著姑娘。rdquo;庭春柔聲安撫著皎月,庭夏聽令退下。 一邊的肖瑾看到皎月閃避的眼神,心中一窒,也毫不猶豫地將皎月異常的原因歸結到了自己身上。哎hellip;hellip;她還是不想見到自己啊。 然而此刻,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康復來得重要。既然她不想看到自己,那就如她所愿吧。 你好生照料,我還有些事,待會再來看你。rdquo;肖瑾在她面前,不再自稱為朕,他怕這個自稱,也會勾起她心中的恨。肖瑾掩下心中悵然,吩咐庭春替她換藥更衣,自己則難掩遺憾地退下。 肖瑾往外走去,見他離開,皎月便好似全身放松下來,她拉著庭春的手,像是說悄悄話似的,丟出一句令肖瑾心神俱裂的話:那個人hellip;hellip;他是誰呀?rdquo; 走到門口的肖瑾,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在那一瞬間,肖瑾突然覺得,自己曾經以為最壞的情況,那也不過爾爾。 她殘忍到,連記得他都不肯。 他寧愿她恨他、怨他,起碼他還能在她心頭留下一絲痕跡。而她卻冷酷如斯,竟將他徹底從她的記憶中徹底剝離,忘記了他們曾經相處過的日日夜夜,忘記了他們從北關到京城經歷過的所有,甚至忘記了她對他的仇恨。 肖瑾僵硬著身子轉過身,日光落在他的身后,留下一圈刺眼的光環。皎月看著他,本能地瞇起了眼睛。 她的這個動作,像是一個開關,激活了他僵硬的身體。 肖瑾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少女緊張而不安地拉緊了庭春的手。庭春也察覺出了異樣,姑娘hellip;hellip;姑娘怎么會不記得主子了呢?! 肖瑾面無表情地走到少女的床前,依舊是那張熟悉的臉,艷絕天下,沉魚落雁,然而卻是他全然陌生的眼神。 天真無邪、單純直白。 這么美好,美好得hellip;hellip;就好像不曾經受過那些苦難。 肖瑾的心里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翻滾沸騰,而他面上卻掛著如常的笑容,他甚至輕輕彎了彎嘴角,試圖讓她不要那么緊張。就算到了此刻,他也還是不想嚇到她。 你hellip;hellip;不記得我是誰了嗎?rdquo;肖瑾溫和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