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譚昭拿出一頂漁夫帽遞過去:“今天外面日頭大,送你戴上?!?/br> 顧昶就歡歡喜喜地戴上了,他還拎了個小籃子,上面蓋得嚴嚴實實,也不知放了什么,看著輕飄飄的,像是什么都沒裝一樣。 驅車到了老宅渡口處,早有傭人等候在此。這次是為了游湖,所以坐的并不是游艇,而是有頂的游覽觀光船。 從湖畔到湖心,大概飄了有小半個小時,以譚昭的眼力,這些都是安全區域。如果顧昶想要細細探究,恐怕得再往東南位去一些。 說起來,譚家還有一樁非常奇怪的事,那就是每一代譚家子孫都是男子,反正從發家之后,譚家無論是嫡系還是旁支,都從未誕下過女嬰。 “哥哥,那是什么地方?” 譚昭順著顧昶的手指看去,盯了一會兒,卻并未開口,反而是掏出手機打字:“那是你逝世五叔的故居?!?/br> 顧昶顯然也知道譚家五叔的死因,眼神微微暗了暗,只讓人繼續往前滑。 游湖還在繼續,譚昭能偶爾感覺到湖水底下的不平靜,就在快劃到對岸時,譚昭接到了親奶奶的電話。 “阿昭,聽說你弟弟,被找回來了?” 第220章 回到最初(六) 譚昭的親奶奶, 是譚老爺的第二任妻子,出自名門燕家,后來五叔過世, 她就與譚老爺離婚。不久她定居國外,譚老爺也很快選擇再婚。 不過奇怪的是, 她定居國外后, 從不見譚家人,甚至連親生的兩個兒子都很少見。倒是每個月都會給譚昭打兩通電話。 作為小輩, 譚昭當初也不愛打聽這些消息, 知道的也就這么點, 但要說他對這位親奶奶有多少喜愛,還真算不上。很多次視頻通話,他都覺得對方好像在通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這世上誰會喜歡當替身??? 別人他不知道, 至少譚昭是不喜歡的。 所以譚昭說話的聲音,也稱不上多么熱絡:“嗯,是的, 他叫顧昶,您想見見他嗎?” 此時, 船剛剛好靠岸, 顧昶過來拍了拍他,正好入鏡, 手機里是一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太太,眼神也有些渾濁, 卻透著一股平和之氣。 “她是誰?” 譚昭拿桌上的平板打字告訴顧昶, 兩人跟老太太聊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 “我不喜歡她看哥哥的眼神?!?/br> 譚昭拿手機的手一滯,不知是該驚嘆顧昶的敏銳, 還是該嘆息老太太的不加掩飾:“可以,你有不喜歡的權利?!?/br> “那哥哥呢?” 他嘛,他不愿意的事情,那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勉強不了他:“上岸吧,你不一直很想逛逛老宅?!?/br> 譚家老宅的占地面積很大,在寸土寸金的羅市擁有這么大一片私人土地,并且還財大氣粗地造了個“山環水繞”的風水景觀,可見譚家在羅市的地位。 這里與其說是一處宅院,其實更像是以主宅為樓王的別墅群,且水路陸路都能到達,唯有一個地方,四水環繞,尋常時候,只有當代的家主才能去。 “祠堂不能去?為什么?” 譚昭失笑:“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過每年祭祀的時候,只要入了族譜,就能去一趟?!?/br> 顧昶顯然是想通過他打探譚家老宅的秘密,作為譚家最混不吝的存在,譚昭當然不能讓弟弟失望:“不過這譚家,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咱們可以硬闖?!?/br> 顧昶:……不愧是盛名在外的七少。 但這話卻讓他非常開心,臉上甜甜的酒窩都深了好多:“這樣,可以嗎?不會打擾到祖先神靈嗎?” 出去一嘆多活了幾百歲的譚某人半點兒不心虛:“不會,老人家都喜歡熱鬧的?!?/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昶覺得自己要不抓緊這次機會,都對不起這天時地利人和,于是他甜甜地點頭打字:“好的呀?!?/br> 七少難伺候,這在老宅傭人圈是出了名的,也不是說他動輒打罵,或者為難人,這位主純粹就是由著性子來,什么不讓做就做什么,今天說是帶親弟弟來游湖,游著游著就說要帶弟弟上祠堂拜祭祖先,底下人完全攔不住。 別看現如今七少坐在輪椅上,但新認回來的八少力氣大得驚人,居然直接拉著七少上了船,都不用人開,兩人直接就開著游艇往東南角的水閣而去。 “快!快去通知家主!” 顧昶并不會開游艇,但譚昭會啊,在吃喝玩樂上,譚家沒有人能比得過他,并且顧昶也聰明,短短一段時間,居然也學會了簡單cao控游艇。 譚昭舉起大拇指:“厲害?!?/br> 顧昶害羞得偏過了頭,而在譚昭沒看到的地方,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卻帶著暢意的笑容。 游艇的速度很快,顧昶開的速度又快,不到五分鐘,他們就到了水閣附近。 水閣祠堂是常年有人看守的,顯然剛剛已經有人通知過了,不許兩人上岸,但譚昭誰啊,正所謂來都來了,要不進去一趟,多虧啊。 這事后,他可得接好幾通sao擾電話呢,必須得賺回本的。 “七少,真的不行,您就別為難我們了,家主怪罪起來,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啊?!?/br> 都混到祠堂來了,絕對是親信中的親信,擱這跟他玩狐貍跳呢:“可別拿那老一套來糊弄我,新社會了,我保證大伯不會拉你們去填海的?!?/br> 譚昭跟人胡攪蠻纏地上了岸,顧昶躲在他身上,看似怯生生的模樣,實則早已在觀察四周的氣場和流動。順便還悄悄打開自己提著的小籃子,將里頭的東西丟在水閣附近的水面之上。 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居然入水融化,除了譚昭,無人感知到。 不過譚昭呢,對周遭的斑駁氣息仿若未聞,一邊強行突破,一邊還跟顧昶介紹起來。 這年頭的家族規矩,向來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譚昭一個“絕癥患者”,顧昶又是個“不懂規矩”的,譚家看守祠堂的人也沒料到,這兩兄弟居然真的就硬闖了進來。 而以譚昭的特殊身份和理由,事后清算起來,家主也不會如何責罰于他。 無欲則剛,這四個字譚昭再明白不過了,這次算起來,也可以說是一次明目張膽的試探了。 “走弟弟,別管這些人?!?/br> 木門啪地一聲,譚昭強硬地將其他人都關在了外面。 這是外祠堂,譚昭并不算陌生,雖然是建在湖面之上,但水閣的防潮工作卻做得非常好,里面干燥異常,且常年燃香,是一股不算刺鼻的皮革味道。 “走,我帶你進去上柱香?!币驗檫M來得匆忙,譚昭并沒有坐輪椅。 顧昶順從地被人拉著走,對方顯然對這里很是熟悉,邊走還給他介紹,但……都不對,不是這里。 不過也對,這么大一個家族,不可能明晃晃將東西擱在祠堂里。 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譚家盤踞在這湖畔,以妖為引,借為己用,那關鍵的東西被掩蓋,但絕對就在這片水面之下。 顧昶摸了摸耳骨,燭影綽綽間,他看到親生兄長尤顯蒼白的臉。 對方這么聰明,難道真的一點兒都沒察覺到嗎?那日妖影幻象的鎮定模樣,可不是一個簡單紈绔子弟能做到的。 想到這里,他輕輕笑了起來,是像個孩子那樣的笑容:“好呀~” 香是現成的,內祠堂里擺放著密密麻麻的牌位,在某個角落里,譚昭還看到了五叔的名字,上一輩就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像與其他的牌位都割裂開來一樣。 顧昶拿著香,心里下定了“火燒祠堂”的主意。 火光漫天,飄在水面上,這么干燥的木頭,不拿來當柴火燒,實在是太可惜了。顧昶將香供上,轉頭看譚昭,他相信哥哥也是這么認為的。 譚昭又帶著人將整個祠堂轉了一圈,這才開門出去,一出去,就對上譚家大伯鐵青的臉:“小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譚昭絲毫不怕,甚至還虛弱得倒在了輪椅上:“不行了,快……送我去醫院?!?/br> 譚大伯:……艸!又是這一招! 但怎么說呢,不怕招式老,管用就成,譚昭一喊不舒服,即便譚大伯覺得這是裝的,但他也不敢賭那萬分之一,畢竟—— 七少帶著八少鬧騰了一回祠堂,但一個病一個聾,更何況其中一個才剛被認回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也不懂規矩,譚家大伯即便有心懲戒,也是“力不從心”。 最后只能口頭訓誡兩句,找了老三兩口子自己教育兒子。 這事兒在譚家小輩里算不上秘密,有人嫉妒兩人的膽大妄為,也有人嘲諷譚小七一如既往地囂張,譚家三房原本還有個譚景行可以撐門面,現在沒想到卻是個假貨,即便依然供職于集團,那又怎樣? 不是譚家的血脈,再怎么能耐都沒用。而新找回來的那個呢,長相血脈倒是有了,卻是個跟譚小七混的,三房那么拼,以后還不是得沒落。 大家族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多的人在看譚昭兩兄弟的笑話,甚至有人都在打賭譚小七什么時候把自己那柔弱的身體作死。 不過譚昭對此并不在意,在醫院裝了兩天病人后,就安生地回到了家。 只是他剛一回家,顧昶卻要出門。 “你要出門?” 顧昶靦腆地點頭:“以前借了工友的錢沒還,就在以前隔壁的工地,我自己去就行了?!?/br> ……工友什么的,譚昭看了一眼顧昶,不再追問。 不過直覺上,譚昭覺得對方大概率是出去搞不科學事端,他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將旁邊的車鑰匙籃推過去:“這里位置偏僻,開車吧?!?/br> 顧昶低頭一看,全是車鑰匙,他雖然不認得,但應該都是好車。他隨手抓了一把,戳了戳手機:“謝謝哥哥?!?/br> 然后就歡歡喜喜地出門,手里拎的,還是那天出門泛湖的小籃子。 等譚昭聽到車子引擎響起又離開的聲音,他才緩緩從輪椅上站起來。這親弟弟出門搞事了,他這個做哥哥的,總不能落于人后。 剛好人不在家,助理也將他想要的東西送進倉庫,他也是時候動一動心上的獻祭法陣了。至少他得讓人知道,他的功德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第221章 回到最初(七) 空間被封, 即便他是陣法大師,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譚昭找了半天, 也就只有原石里面還有幾分靈氣。 所以他一出院,就讓助理飛緬甸搞了不少“石頭”回來, 反正他有錢, 也不怕虧。這會兒顧昶出門會友,正好他把倉庫里的石頭解了。 買了這么一大堆賭石, 解石機器當然是附贈的, 譚昭換了身輕便的衣服, 就撿著有靈氣的石頭解了起來。普通的翡翠水頭和靈氣都一般,他也不耐煩解,堆了小半個倉庫的原石, 靈氣稍微足的也就三塊。 不過稍微分一分,做個小陣法,也頂夠用了。 祠堂, 是供奉祖先神靈的地方,像是講究點的人家, 是很少會建在湖泊之上的。譚家這么講規矩的地方, 按理說是不會這么做的。 但它卻偏偏這么做了,昨天一遭走下來, 整個祠堂漫說是陰邪怪詭,就是連陰氣都沒有幾分, 甚至那幾個看守祠堂的親信, 不僅面色紅潤,連氣運都比普通人看著綿長一些。 如果單論rou眼可見,就算是修道之人, 也會覺得譚家是積善之家,祖宗先烈護佑,如今這般家大業大,全是福報。 福報嗎?譚昭捻著石頭輕輕一笑,他心上的獻祭法陣可不是這么說的。 簡單的“偷龍轉鳳”陣法,譚昭收撿好做好的陣石,換了身衣服驅車出門。羅市西邊有一塊“百家不碰”的不吉之地,說是不吉,其實就是多年前的戰場,因為戰役慘烈、死傷過大,怨氣滯留不去,以致這片土地兇煞異常,常人久待,都會生病。 譚昭停車走了一圈,滿意地圈了塊地方,他先是做了個簡單的迷陣,后又以最大的一塊石精作陣眼,取他心上一縷心頭血為指引,遂能將身上的功德之力與這片土地上的兇煞之氣置換,此為“偷龍轉鳳”。 這片土地怨恨太久,他正好功德多得沒處使,便宜譚家不如福澤大眾,當然,譚昭也想看看,獻祭陣法從獻祭他的功德變成獻祭煞氣,譚家會變成什么樣子。 等陣眼落穩,陣勢成,譚昭滿意地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氣流,拍了拍手,卻是略略可惜地看了一眼,還是石頭不夠啊,不然就能一步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