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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和傅家私交不錯的政府官員,見傅程言孤身站在這里,便和他打招呼,“傅老板在想什么?” 傅程言有些遲緩地偏過頭看了看跟他打招呼的人,然后又轉頭看了看大廳周圍的其他人。這場宴會布置的十分豪華,能進來的不是達官貴族就是富豪紳商,穿著打扮無一不精致得體,但他們也不過是套了一件光鮮亮麗的外衣,內里都是一樣的腐朽和潰爛,就連宴會本身,都是建立在廢墟之上紙醉金迷。 傅程言突然感到有些疲倦,突然覺得其實一切都沒什么意思。一種茫然和消極的情緒侵占了大腦,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站在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 “沒想什么?!备党萄該u搖頭回答道,“我可能是喝多了?!?/br> 他手里的確拿著酒杯,但他和唐浩初一樣從頭到尾只抿了一口酒而已。說完便將杯子放在臺面上,抬腳往外走,想去外面透透氣,或者干脆離開這里。 舞池邊的樂手不知何時奏響了舞曲,眾人去舞池里跳起了舞,繽紛的裙擺和燈影在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交錯倒映,讓人眼花繚亂,但在傅程言眼里,世界仍然像隔了一層破碎的冰面或毛玻璃一樣失真。他心無旁騖地繞過舞池,正準備踏出大門,被陪他一同參加宴會的助理喊住,問他要去哪兒。 助理以為傅程言身體不舒服,所以語氣帶著明顯的擔心,傅程言后知后覺地停下腳步,轉過頭準備回答,卻在掃過舞池時微微睜大了眼。 唐浩初也在舞池里,——就在舞曲響起的那一刻,他丟下那些圍著他的女孩子走向了一個獨自坐在角落喝酒的黑裙女子,并開口邀請她跳第一支舞。女子似乎有些醉了,看向唐浩初的眼神甚至帶著不愉,卻不知為何答應了唐浩初的邀請,和他一起進了舞池。 原本舞池里盡是一對對跳舞的人,可此時此刻,整個舞池都成了他們二人的天地。因為兩人實在是太過于光耀奪目,甚至讓舞池中的其他人忍不住有點自慚形穢。 只聽樂曲時緩時急,修長的軍褲追逐著飛舞的裙擺搖曳過幾個節奏急促的圈,又隨一個抒情的轉身旋轉出纏綿浪漫的旋律,傾斜和搖擺的動作靈動又飄逸,如一場似幻似真的夢。直到長笛和大提琴一起進入到浮夸宏大又行將就木的抵死狂歡,舞步轉而熱烈多變,跳躍旋轉令人目不暇接,唐浩初最后在落尾處隨著曲調抱著舞伴轉了半個圈,——女子的烏發和裙擺因此而揚起,如擁有美麗翅膀的蝶,而唐浩初挺拔的身姿和精致的側臉輪廓在光影里帶出一種神秘到令人窒息的性感,連下頜線到脖頸的線條都充滿了若隱若現又明目張膽的誘惑。 待腳步最終站定時,青年的衣袂和發稍從飛揚緩緩靜止,千濤萬浪似乎也都靜止于一瞬。這一刻,傅程言覺得全世界都靜止了,不知誰撞進了誰熱切的眼眸,剎那間如一腳踏碎了星光,繁星碎散漫天。 一切就像是按了暫停鍵,旁邊明明有很多人說話,傅程言卻覺得安靜到可怕,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聲,聒噪地鼓動著耳膜。 心跳甚至快到讓難以呼吸,周身包裹的冰面和毛玻璃嘩啦一下坍塌,整個世界從失真的狀態重新恢復正常,他也重新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這一切的確沒有什么意思,只有眼前那個少年才有意義。 傅程言抬手將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了一粒,深呼吸了一口氣。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唐浩初時的情景,那日天氣很好,他坐在咖啡廳里,穿著軍裝的少年和陽光一起推門而入,一雙望著他的眼睛明亮得驚人,讓他灰白的人生從此有了不一樣的色彩。當晚和少年一起吃完晚餐,他撇下司機獨自走回去,風很大,吹得他手腳都冷透了,胸口卻莫名發熱,心間一片柔軟。 一回憶起過去,傅程言的心臟就又痛起來,像被刀一點點劃開,看不見血,卻疼到難以忍耐。 而這份疼痛也讓他的頭腦徹底清醒了。 他要重新和他在一起。 傅程言大步走上前,直接攥住了唐浩初的手腕。 唐浩初這邊剛剛跳完舞離開舞池,正和黑裙女子說著什么,就被傅程言緊緊攥住,甚至緊到一時掙不開。抬起頭撞入男人的眼眸,那雙眼不再隱藏情緒,滿是深沉的愛和欲?!腋党萄哉f話的表情還是正常的,若不看他的眼神,根本瞧不出異狀,用一貫穩重有禮的語氣向黑裙女子詢問道:“我有點事要和唐少帥談,要把人借走一會兒,……江小姐不會介意吧?” 剛剛才問出江瑛這個名字的唐浩初對于傅程言和江瑛認識的事有些意外,微微愣了愣,與此同時,大廳中央傳來了明顯的sao動,——是江威的次女終于身著盛裝亮相,本就姣好的相貌在禮裙的襯托下更加美艷。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她身上,傅程言卻拉著唐浩初離開原地,朝外面走去。 兩人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宴會廳外。 路程很短,傅程言腦中卻百轉千回地閃過了許多念頭,甚至是小時候的事。他雖然是嫡子,但并不受父親重視,所以從小就被母親教導要穩重要克制,要喜怒不形于色,要心無旁騖地向著目標前進,除此之外不要耽溺于任何東西。 傅程言一直以來也是這樣做的,從留學到經商,從隱忍到奪權,按部就班地走到今天的位置,沒出過一絲差錯,可與此同時,他特別傾佩那些能把短暫的一生活得燦爛無比且恣意放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