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節
唐曜森點頭,“剛醒,醫生在里面給她做檢查?!?/br> 鐘聿站那足足愣了好幾秒鐘,跨腿往病房門口走,可是走了兩步又退回來,把剛掉的那支玫瑰撿了起來。 icu大門緊閉,就連簾子也落了下來,他其實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場景,可是心臟狂跳不止,鐘聿拿著那支花像頭困獸一樣在門口的走廊內踱來踱去。 踱了大概有小半個鐘,門總算開了。 他沖過去逮住醫生,“人怎么樣?” 醫生都被他嚇了一跳,捻了下眼鏡框才開口:“醒了,各項指標都在好轉,目前來看算是好現象?!?/br> 公立醫院的醫生講話都比較嚴謹,不會給你絕對的定心丸,但于鐘聿來說這幾句話無疑算是續了他的命。 他推門就要往里面沖。 “誒,現在家屬還不能進去!”有護士不客氣地把他攔下了。 “病人目前情況還不算穩定,盡量減少探視?!贬t生也勸了句。 鐘聿像個乖孩子似地點著頭,“好,好的,我知道了!” 他的心情簡直無以倫比的激動,隨手逮住醫生給了個大大的擁抱,還不忘在他后背拍了拍,“謝謝,幸苦了!” 主治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鬢角都有幾分斑白,被鐘聿抱得傻在那。 旁邊護士看了忍不住偷笑,結果還沒笑完,鐘聿身影壓過去。 “你也辛苦!” 他又抱了護士一下,護士看著像是剛入行的小姑娘,那個臉喲,瞬間紅成了柿子。 “還有你!”抱完護士的鐘聿轉過去看向唐曜森,唐曜森頭皮一麻,步子往后退了退。 “我就不必了!” “哦……”鐘聿撓了下額頭,又狠狠搓了下臉,但情緒還是無處安放,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如果那天誰在濘州人民醫院的icu門口,應該會看到一個男人激動不安又焦躁地走來走去,像個不安分的孩子。 不過梁楨也沒醒多久,傷勢太重,身體過于虛弱,檢查完之后很快又昏睡過去了。 葉千橙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唐曜森有事已經離開了,除了保鏢之外只有鐘聿還在。 “聽說人醒了?” “嗯,醒了!” 他抬頭,眼睛里都是紅血絲,但抑制不住眸底的歡喜。 葉千橙嘆口氣,“那你去吃點東西?” “不用!” “不用?你都多久沒吃沒喝了,當自己是機器人?再說現在你也不能進去看她,守在這沒什么意義,不如回去洗個澡吃點東西,晚點過來說不定就能見到人了?!?/br> 鐘聿經她這么一提醒,虔誠問:“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看上去很糟糕?” “何止糟糕,就跟從哪個難民營里逃出來一樣,身上都嗖了吧?” 鐘聿還真抬了條手臂聞了聞,果然一股刺鼻的血腥氣。 他讓司機送他回去,這副樣子也沒敢回南樓,就近去了市區那套之前常住的公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簡單吃了點東西。 鐘聿再度出現在醫院的時候已經清清爽爽換了副模樣。 大概是藥物作用,期間梁楨睡睡醒醒好幾次,鐘聿過去的時候她已經第n次陷入睡眠中。 護士還是不允許他進去探視,他只能繼續坐在椅子上等。 沒多久高博過來了,“聽說你前妻醒了?” “不是前妻,是太太!”他非要刻意糾正。 高博哧地笑了聲,“好,太太,你太太……聽說你太太醒了?” “嗯?!?/br> “情況怎么樣?” “還不錯?!?/br> “看你樣子也知道應該不錯?!备卟┰谒吷献?,重重噓了口氣。 從案發到現在,除了鐘聿之外,其實很多人也在承受著壓力。 于高博而言他沒有成功解救出人質,是他的工作失責任,如果梁楨最終沒能熬過去,那他還要承受良心和道德的譴責,所以這兩天過得也并不輕松。 他陪鐘聿坐了會兒,自己也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轉過去拍了下鐘聿的肩,“你太太是個狠人?!?/br> 鐘聿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也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這兩天來的心情。 “她很倔,做事有時候也很絕?!?/br> “看出來了,能站出來替你擋槍子兒的人,估計這世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了?!?/br> 鐘聿苦笑,大概沒人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 “蔣燁那邊怎么樣?”他挑開話題。 “肩膀中槍,沒什么生命危險?!?/br> “錄過口供了嗎?” “嘗試著找人去錄了兩次,但他完全不配合,情緒非常不穩定,甚至有自殘現象,考慮到他身上又有傷,暫時也只能先這樣?!?/br> “就讓他在醫院養著?” 高博沒直接回答,但表情已經給了答案。 鐘聿嘴角勾了下,“帶我去見見?” “這個……” “怎么,不方便?” “他現在屬于涉案嫌犯,確實不大方便,況且今天上午已經轉院了,轉去了我們局的定點醫院,你如果真要見,等案子判了我安排你們見一面?!?/br> “嗯?!辩婍惨桓淖蛱斓氖Э?,情緒穩得倒有點讓高博摸不透。 “蔣玉伯那邊呢?”鐘聿接著問。 “上午已經帶回局里了?!?/br> “審完了?” “審了,但他拒絕開口,全程由律師代言?!?/br> 鐘聿冷笑,“意料之中!有些事他既然有膽做,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br> 高博點頭,“審他的時候心態穩得很?!?/br> “老東西也算久經沙場,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你們想從他嘴里掏出話,估計還得費番心思?!?/br> “嗯!”高博表示贊同,“下午我來之前局里也開過會了,已經成立了專案小組,不管他松不松口,就目前能夠掌握的證據也足夠讓他進去蹲幾年了?!?/br> “蹲幾年?”鐘聿冷笑,“我做了這么多事,可不是讓他進去蹲幾年就行?!?/br> “能夠理解,職責范圍內,我們都會盡力!” 兩人之前雖然不認識,但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發現彼此也算有點默契。 鐘聿拍了下高博的肩以表肯定,又問:“另外兩個人質呢?” “你說梁國財和陳芝蘭?當時受驚過度,送醫院也檢查了一下,不過檢查下來除了一點皮外傷沒什么問題,怎么,這兩天你沒見著人?” “沒有!” “他倆不是你太太的父母?” 鐘聿苦笑,“從生物角度來說確實,但并沒什么感情!” 高博:“……” 想想梁楨中槍,在醫院搶救了兩天,作為父母都沒來看一眼,可想關系有多惡劣,但這是別人的家事,高博也不方便細問。 “對了,陳佳敏出現先兆性流產,這兩天也在醫院保胎,她要求見你!” 鐘聿眉頭皺起來,“不見!” “她是你太太的表妹,兩人存在親屬關系,而且她情緒也不穩定,說你們之前發生過男女關系!” 鐘聿覺得這大概會成為此生的污點,痛恨那晚為什么會喝醉,還跟她一起去了酒店。 “意外,但跟案子并沒任何關系,總之我以后都不想見到這個人,也盡量別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 高博走后鐘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抽了一根煙。 從梁楨受傷到現在其實也才過了幾十個小時,可他卻覺得似乎已經過了小半輩子。 好在太陽總算出來了,盡管尚在寒冬,可是地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 那天是大年初一,頭一天,新的開始。 鐘聿再度回到病房已經是半小時之后,剛走出電梯,一個年輕的小護士跑了過來。 “鐘先生,病人醒了,說是要見你!” 鐘聿聽完后撒腿就往病房的方向跑,匆匆忙忙穿好無菌服,長腿幾步跨了進去,整個心臟都快蹦出來了,可是剛走到內間門口的時候卻止了腳步。 兩天兩夜的害怕和痛苦此時全部變成了另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就好像是臨上場前的緊張和怯懦,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鐘聿在門口站了足足有兩分鐘,直到外邊的護士提醒他只有十分鐘探視的時間他才反應過來,將步子挪到了床前。 床上的人很吃力地朝他這邊偏過頭來。 “你…沒事,對不對?”這是梁楨重傷蘇醒后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盡管隔著氧氣面罩,盡管氣息不足,但每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鐘聿別過臉去用手掌蓋住嘴巴狠狠抽了一口氣。 他在icu門口坐了兩天兩夜,心里害怕得要命卻并沒有崩潰,自認為情緒控制得很好,可卻被梁楨這一句話扎得血rou模糊。 “我沒事,我很好!”他再轉過來的時候眼圈已經泛紅。 氧氣面罩下的人費勁點了點頭,“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