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很快,所有學生得到了夫子們精心商量后的結果——全速前進,直取慶州。 …… 在顧長盛負重前行時,季遠川也坐著船來到了京都。 大秦朝最繁華的都市。 城墻下叫賣的小攤小販,飄著香氣的美食街,臉上化著古怪妝容的女人,流水的人群,典雅精致的亭臺樓閣…… 一切的一切都讓季遠川陶醉。 這里的風氣明顯要比桐城開放許多,街上的女人不但數量不少,而且她們的抹胸也更低。 就是她們的妝容和發型有點奇怪。有的化得像猴屁股,有的又蒼白得像日本歌妓,有的五彩紛呈異常精彩。 不管怎樣,季遠川對這個陌生的城市充滿了期待。 所以—— 當顧長盛淌過冰冷的河水時,季遠川在京都最大的澡堂子泡澡。 當顧長盛在爬樹摘野果時,季遠川在京都有名的酒樓喝酒用飯。 當顧長盛半夜還在用凍僵的雙腿前行時,季遠川已經躺在了溫暖的被窩。 夜很涼,被窩卻異常溫暖,季遠川做了個好夢,忍不住笑出了聲。 第90章 哪里有男主 “居澤,有你的信,”一面容清秀的男子走到季遠川的窗前,輕敲了兩下,“這次的信比上次多上許多,你的學生咋有那么多話要講,一有空就給你寫信……” 被喚作居澤的季遠川,于窗前抬起了頭,便瞧見宋叔嚴宋夫子手腕上提著的包袱。 這種場景隔三差五便要來上一回,季遠川都習慣了,沒有理會他語氣中的酸意,笑道:“怎么又是你來送信,其他人呢?” “其他人去教撫司了,我瞧見便拿了過來,其中大半都是你的,我都給你挑撿出來了,接著吧?!?/br> 季遠川從對方的手中接過包袱,從露出的一角可以看出里面的信塞得滿滿當當,但東西一入手,他便知道有些不對。 平日里信件雖說也是不少,但也不像今日這般,除非發生了什么! 季遠川神色未變,淡笑道:“那我就再次感謝宋夫子了,多謝宋夫子不辭勞苦為在下送信!” 宋叔嚴擺擺手:“哪里哪里,小事一樁,無須道謝。只是……” 見宋叔嚴面露疑惑,季遠川不由問道:“只是什么?” 宋叔嚴扭捏了幾下,最后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只是……我想知道居澤的學生們到底都給你寫了些什么,你別誤會,我并無探究你**之心,只是…只是有些好奇……若有冒犯,你就當我什么也沒說!” 季遠川心知他說的是真,并且早就想問了,只是之前彼此不熟,不好說出口,如今大半年已過,兩人已成好友。 “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你太過小心了。我那幾個學生無非是問我何時回去,或是寫上幾個難題來求解來了,也并無稀奇?!?/br> 宋叔嚴一臉恍然,總算是了了心中一個疑問:“原來如此……”只是怎他的那些學生就無一人催他回去? “那居澤便好好看信回信,若是需要寄信,再喚我便可,我就不打擾你了?!?/br> 季遠川點頭,目送宋叔嚴離開,然后打開包袱,目光在近二十封書信中快速搜尋。 很快,他的目光便在一封格外厚的書信之上停住不動,如凝固般許久才反應過來。 大半年過去了,顧長盛他們也該回來了,現在收到他的信很正常,只是他遲遲不敢打開那份看起來格外厚的信封。 他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怕看到指責,怕看到哀求,亦或是怕看到對方的恨意。 他匆忙將那封信拿起,放入最下方最里面的抽屜,轉頭看向窗外。 最好的辦法便是不看不聽不想,只有這樣他才能控制住自己。 男主已過了三年孝期,今年可參加鄉試,而現在距鄉試不到十日。 季遠川告訴自己這段時間就讓自己變成個啞巴聾子,待幾個月后回去,一切都會塵埃落定,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那時,顧長盛恐怕早就將他忘了。 …… 季遠川在京都度過了蕭瑟的秋日與寒冷的冬季,如今正是新綠初綻、春風回暖的季節,在此期間他為自己取了字:居澤。 最開始到時,他還有諸多不適,既要面對來自教撫司的刁難,又要化解自己人的不和,不過幸好,如今這些問題都不復存在。 第二日,宋叔嚴來邀他上山踏青,季遠川推開窗,映入眼簾的便是穿著輕薄衣衫的女子在不遠處的河中泛舟。 或淡綠或粉紅,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看著分外清新怡人。 季遠川婉拒了對方的邀約,只道自己另有事務要忙。 宋叔嚴便與其他幾位夫子去了,心中甚是不解季遠川這幾日的心神不定。 而季遠川自是沒瞧見宋叔嚴臉上的擔憂之色,在房間內將《五年算術》的后續工作處理完后,他又出了一趟門。 將此書送至教撫司。 直到季遠川踏出教撫司的大門,他來京都的目的也算是達成大半了。 覺著在房間待得憋悶,季遠川便沿著一側河道順著水流往下走。 楊柳低垂,輕風拂面,兩岸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季遠川坐在一間茶館,看著穿行的小船。 直到他面前也停下了一條烏篷船,季遠川一側身便看見正站在船頭的女子。 十六七歲的女子,身著火紅的衣裳,有著鮮嫩的面容,嬌軟的聲音,為了撐船方便,還將衣袖折起一段,留出雪白的手臂。 “夫子,來船上坐坐啊,想去哪兒逛逛,奴家送夫子一程……” 季遠川認出這是金沙灣一帶常有的船娘,幾個月前他與幾位夫子夜里游河時便見過此人,后來也遇見過幾次,興許是被她聽見過他們的談話,知道了他們是教學的夫子。 不止是季遠川發現了河邊嬌俏的船娘,茶館其他人的眼神也不自覺被吸引,心中還在疑惑女子口中的夫子是誰時,便見一身形高大相貌俊潤的男子站了起來。 有人不由在心中暗嘆了一句:難道長的丑就是錯么?自己咋就碰不上船娘的投懷送抱? 若是以前,季遠川怕是不會理會,更不會上船,但今日他心浮氣躁,想著乘船去個清靜處也是不錯,便在船娘的欣喜中上了船。 但他不知的是,在他離開后,關于他的討論卻未停止。 “那船娘是紫褔蘭家的吧,那男子也不知是誰,這次有艷福了?!?/br> 季遠川經常在周圍閑逛,漸漸地認識他的人便不少,有人便解釋道:“似是位教書夫子吧,我叫過別人如此叫他?!?/br> “哦……那就難怪了,這些道貌岸然的人最受船娘們的歡迎了……” “這樣的人竟能去教圣賢書,真是個笑話……” “依我看又是個沽名釣譽之人罷了……” 茶館掌柜聽不下去了,便將手中的算盤撥得唰唰作響,又道:“我這賣的是茶,幾時該賣酒了……” 雖只是簡短一句話,但席間的閑話卻是沒了,雖說心中不快,但他們亦知,能在這寸土寸金的京都開上這么一家只賣茶水的茶館,其背后之人不可小覷…… …… 季遠川上船后,便要求船娘往下游劃,這女子雖說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雙槳在她手中靈活擺弄如魚得水。 似是感受到季遠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女子暗暗挺起胸脯,一舉一動更是風光無限。 “夫子您來自哪里?” 水聲嘩嘩,春日暖暖,季遠川看著水面上的凌凌波光,笑道:“我從桐城來。姑娘一身好手藝,看你年紀不大,技藝卻甚是精湛?!?/br> 船娘咯咯笑了起來,下手又輕快了幾分:“夫子有所不知,奴家自小在水上長大,還不會走路便會泅水,打小就跟著爹娘在船上拉客,這對我來說就如吃飯喝水一般平常?!?/br> 季遠川知道她說的沒錯,因為在他們閑聊的功夫,烏篷船已然越過了好幾條船,但速度仍然未減。 他一面與船娘聊天,一面仰躺在甲板上,看著天上飄著的團團白云發呆,漸漸地連對方在說什么也聽不到了。 逛了一圈后,季遠川便讓船娘將船劃回去,依然是那個茶館,只不過茶館內早已換了一批人。 季遠川下船時,船身突然搖晃起來,衣袍的一角不甚掉入水中,他眼疾手快地撈起,但還是慢了一瞬。 季遠川低頭察看,便見白色衣角被浸濕,顏色突然加深。 這時他的面前出現一雙黑色長靴,上面繪著精致的云紋,季遠川抓著衣角的手一緊,抬頭緩緩朝上看去。 第91章 擾人的男主 眼前人看起來似乎與記憶中的那人有很大不同,但仔細一看卻又好像并無不同。 膚色深了幾分,不似從前的潤白如玉,也不再是從前的蒼白瘦弱,身形更強壯挺拔。眼神少了一分曾經的輕靈,更多了一分內斂,就如一把寶劍終于懂得將鋒芒收于鞘中。 季遠川慢慢直起身子,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盡管此時顧長盛看著他的眼神冰冷而又陌生。 顧長盛死死盯著他,一個個字句似是從緊咬的利齒中蹦出來:“不是說好了……等我游學歸來……夫子便告訴我答案嗎?可為什么我一回來卻看不到夫子了……夫子這是為什么呢?” 在對方的強大氣勢的碾壓下,季遠川下意識選擇解釋,結結巴巴地道:“呃…計劃趕……不上變化…我也…也沒想……想到……” 他深刻地明白,面前之人已不像以前那般好糊弄了。 這時一道嬌軟的聲音穿了進來:“夫子,下次夫子若是還要游河,可記得找奴家呀,奴家一直在這邊呢,夫子千萬要記得啊……” 季遠川心中暗道不好,果然,此言一出,顧長盛立刻看向船娘的方向,再轉過來的眼神已是透著癲狂。 季遠川嘆息一聲,剛剛還蕩在心口的喜悅也隨之淡去,不過心知情況不妙的他還存有一絲慶幸:大半年未見了,顧長盛又長高了不少,但還是沒他高。 太好了。 至于其他的事,等會再說吧,總不至于死人吧! 季遠川心大的沖顧長盛笑了笑,顧長盛一愣,眼底里癲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解與恨意。 “她喚你夫子?夫子不愿回去就是因為那個女人嗎?為什么?” 季遠川頭疼地看向男主,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想多了。 “我們先回去,回去再說?!?/br> 季遠川沒再說話,率先走在前面,走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他便回頭一看。 只見顧長盛非但沒有跟過來,反而更靠近河邊,此時正看向那來往的船只,似乎在搜尋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