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顧長盛連忙將腳伸進去卡住,腳被夾得臉色一變,不過此時也顧不上了。 “顧長鳴,你先聽我說,不是我要找你,是季夫子出事了,夫子現在需要你的幫助?!?/br> 本來還黑著臉的顧長鳴,一聽是季夫子,臉色稍緩,手下力道也松了些。 “你說季夫子?夫子怎么了?”顧長鳴倒是不曾懷疑顧長盛騙他,因為他實在想不到,顧長盛一副落湯雞的模樣站在門口,是為了騙他什么! 顧長鳴打開門:“你先進來說,夫子怎么了,生病了還是怎樣?” 門雖然被打開了,顧長盛卻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快速地解釋:“時間來不及了,我長話短說。 夫子將游學名額給我們班的事情被其他班的學生和夫子知道了,現在他們都在春山居鬧事,要求山長嚴懲夫子,沒有一個人為夫子說話?!?/br> 顧長鳴聽完,腦子一轟,不是說好了不外傳嗎,說好了的,怎么還是被人知道了,究竟是哪個嘴碎的往外說了? 顧長鳴心里擔心,腳下動作卻不慢,他立刻沖出去大喊道:“丙六班的同學,趕緊起來,季夫子出事了,夫子要被趕出學院了,快出來啊……” 雖然外面還下著雨,可顧長鳴的大嗓門極有穿透力,硬是穿透層層雨幕,進入丙字班學生的書舍中,落入許多人的耳中。 很快,一個個丙六班的學生從書舍中跑了出來。 有的衣衫不整,明顯剛剛睡下了,還來不及穿好衣裳。 有的雖然穿好了衣裳,臉上和手上,卻有濃重的墨跡,明顯剛剛是在用功。 但他們都帶著同樣的擔心和疑問。 “怎么了,顧長鳴你在說什么?” “什么意思啊,你說清楚些,夫子怎么了?”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問了起來。 顧長鳴兩手一張開,神情極為嚴肅:“大家安靜,先聽我說…” 雨幕雖然讓視線有些受損,可顧長鳴的聲音卻是如此清晰。 “剛剛顧長盛來找我,說是有關夫子的事情,大家先安靜,讓顧長盛為大家解釋,因為這件事情非常重要?!?/br> 顧長盛有些意外,這是自父親死后,顧長鳴難得的幾次正經喊他名字了,不過此時卻不是感慨的時候。 顧長盛同樣大聲喊道:“夫子將游學名額給我們班的事情,被其他班的人知道了,現在很多人在春山居鬧事,包括學生和夫子,都在要求懲罰夫子。 可是夫子明明什么也沒有做錯啊,為什么要受到懲罰。 夫子現在還什么都不知道,也沒一個人為夫子說句公道話,估計若是再沒人為夫子說話,夫子就要被趕出去了。 我們必須要幫幫夫子啊…” 此話一出,便如水入油鍋,瞬間炸了起來。 丙六班的學生一個個義憤填膺地大叫。 “太沒天理了,憑什么要懲罰夫子,夫子沒有做錯??!” “這些人簡直是非不分,不可理喻,我們必須站在夫子的一邊?!?/br> “沒人為夫子說話,那我去說?!?/br> “我就知道,名額的事情不能傳出去,可我們一直都守的很嚴啊,究竟是誰泄露的…” “絕對不能讓夫子平白受辱,我這就去春山居,為夫子說話……” “大家一起去啊,一直以來都是夫子在為我們著想,這次,我們也能為夫子做點什么了……” “兄弟們沖啊,我們要讓他們知道,夫子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有人是被氣氛感染,糊里糊涂地就跟著跑了,有的人是真心想去為夫子討個公道(占多數),有的人是存心在帶節奏,比如趙牧就是跑在最前頭的,第一個說去春山居的,也是他…… 而顧長鳴緊跟其后! 見他們全部都沖進了大雨中,顧長盛這才安心了,他慢悠悠地走,還不忘帶了把傘,繞了遠路,又去看了看夫子。 夫子的房間,燈已經熄滅,似乎是睡下了。 顧長盛這才走向春山居。 第49章 后面的男主 趙牧等人跑進春山居,一陣兵荒馬亂。 室內的山長等人聽到動靜,疑惑地抬頭去看門口。 “還有完沒完,這次又是什么人?” 學生來了,夫子來了,難道這次輪到雜工們不成?山長頭大的按了按太陽xue。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山長,只是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 然后便看見一個個形容狼狽,全身濕透的學生出現在門口。 一個個嘴里都在干嚎:“山長,不要把季夫子趕出書院??!” “山長,季夫子什么也沒做錯,不要懲罰夫子……” “山長,求你不用趕走夫子……” …… 本就不大的房間,因為涌入了這二十幾人,瞬間變得擁擠,甚至有的丙六班的個別學生還沒擠進來,只是站在了門口。 而這些人一進來,便齊刷刷跪在山長面前。 那膝蓋撞擊地面的咚的一聲,在場的人均聽的無比清晰,頓時室內安靜無比。 山長原本還厭煩這些人的無禮,此刻也一時無言…… 趙牧朝著上面端坐的山長行了一記跪拜禮,卻并未站起來,雖然衣裳濕透,略有寒意,可他的眼神,依然堅毅。 “山長,我們是丙字六號班的學生,季夫子是我們的算學夫子。 一直以來,夫子對待丙六班的學生都是公平真誠,我們也只求能回報夫子一二分真心。 夫子將游學名額給我們,只是為了鼓勵丙六班,從未在其中獲取半分私利。 山長您也知,夫子的家境并不寬裕,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學生。 而夫子的努力也沒有白費,這次的月考總成績,丙六班排名第一,這其中,夫子的幫助不可謂不大。 山長,丙六班全體學生求您,不要將季夫子趕出書院,丙六班需要夫子,求您了……” 趙牧話落,跟來的二十幾個丙六班學生齊齊伏首嗑頭,久久未起。 這一幕不止是山長被驚到了,就連來要求嚴懲季遠川的夫子們,眼神也復雜極了。 這季遠川竟然能讓這么多學生冒雨前來為他求情?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而站在角落里的幾個乙十三班的學生,這時也終于恢復了理智,他們知道,有了丙六班的這一出,他們完了…… 走在最后頭的顧長盛也終于到了,扔了傘,跪在隊伍尾巴,沒有人察覺。 顧長鳴則慶幸,幸好趙牧嘴巴是個利索的,要是讓他來說,估計得說的磕磕碰碰。 “好,很好……”山長激動之下的幾聲叫好,將所有人的思緒拉回。 山長欣慰地看向面前的學生:“季遠川能有你們這些真心為他的學生,他也算不白教你們了。 好孩子都起來,起來說話,誰和你們說我要趕季遠川出去了,這么好的夫子,我留下還來不及,怎么會把他往外推?!?/br> 趙牧抬起頭,卻沒起身,欣喜地問道:“山長您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們放心,季遠川沒有做錯什么,我自然不會罰他。你們起來吧!” 收到想要的回答,丙六班的學生,這才一個個從地上站起來,臉上均洋溢著燦爛的笑,不過他們都極守規矩,除了最開始吵了幾句,現在都十分安靜。 眼看著事情的走向偏離了自己的初衷,有人忍不住插嘴:“可是山長,季遠川他破壞了規矩,山長您不能……” “不要說了,”山長打斷那位夫子的話,擺手道,“此事我已經有了決斷,你們不必再說了。難道你們沒有聽到這些學生說的話,季遠川沒有做錯,自然不會受罰?!?/br> 這人也知道山長的性子,一旦做了決定,那便不會更改,他只能泄氣般地一揮衣袖,閉嘴生悶氣。 山長又轉向乙十三班的學生,臉上完全沒有了面對丙六班的和煦,他冷道:“其實,若你們再等上幾天,并非就沒有名額了,只是你們太貪太蠢太自私。 我便罰你們留學兩年,磨磨心性,兩年后,你們才能升入甲班,不然就你們這般,就算考中,成了一方父母官,也是一大禍害?!?/br> 被教訓的學生不敢有異議,只是點頭道是,一副甘愿受罰的模樣。 山長又和顏悅色的看向丙六班的學生,淡笑道:“季遠川能有你們這些學生,真是讓人羨慕啊?!?/br> 幾個臉皮薄的,被他這么一說,臉都紅到了脖子根。 “只要山長不怪我們魯莽便好?!壁w牧道。 “你們雖然魯莽,卻也是一顆真心,這怎能責怪你們?!?/br> 山長說著,從書架上取出一物。 “這是已經被朝廷認可蓋章的任命書,關于季遠川成為青明書院第十二位掌師的任命書。 我也是今天才拿到,本打算明天給了季遠川后,再公布這個消息,不過見你們如此擔心他,為了能讓你們安心,我便早些說了……” 一聽說夫子當了掌師,剛剛還默認讓趙牧代表發言,保持沉默的學生們立刻沸騰了。 “天啊,我沒聽錯吧,夫子要當掌師了……” “太好了太好了,夫子太厲害了……” “我就知道夫子這么厲害……” …… 看著面前這群開心得忘了形的孩子們,再想到剛剛還努力憋著嚴肅臉的也是他們,蔡山長也不由笑了。 站在門口的顧長盛這時才將心中的那塊大石頭放了下來,今后夫子有了掌師的身份,不管再有幾個學生和夫子跑到山長面前瞎告狀,夫子都有權利懲罰這些人。 只是讓顧長盛疑惑的是,既然任命書早就到了,為何山長不早拿出來? 他并不想去懷疑山長,可出于謹慎,心底的疑惑終是埋下。 送走一群活潑的少年,打發掉那幾個垂頭喪氣的夫子和學生,這件事,對山長來說,并沒有結束。 從一開始乙十三班學生的出現,再到夫子的聯手告狀,他覺得事情可能并非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