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戚望明剛想開口,就見剛剛關好門的顧長盛回來了。 顧長盛很自然地脫靴,坐在了夫子的對面,拿起一本書,認真的翻看。 而季夫子也沒有任何反應,還在疑惑地看著他。 是他多想了么? “怎么了?”季遠川的聲音打斷了戚望明的思緒。 “哦…是這樣的夫子……” 戚望明便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復述了一遍,可能是太急,他說了兩遍才把話講清楚。 不過,季夫子臉上并未出現他所以為的慌亂,甚至還笑著安慰他道:“多謝你前來告知?!?/br> “那夫子快去看看吧,也不知他們會惹出什么事來,他們已經往山長那里去了?!?/br> 季遠川的長發只隨意半挽,用一根玉簪固定,身上的衣裳也松松垮垮,看起來真是閑適慵懶,哪有半分cao心的樣子。 與戚望明臉上的擔心,倒是形成對比。 看出這孩子是真心在擔心他,季遠川打心底開心的笑了:“你不用擔心,不是什么大事,便讓他們鬧去吧。你先坐,別干站著?!?/br> 映著跳躍的燭光,戚望明一時竟看愣了……男人也可這般好看么…… 這時,顧長盛一聲咳嗽將他驚醒。 “戚望明,夫子讓你坐下?!?/br> 戚望明慌忙點頭,看了看四周,羅漢床上已然坐了夫子與顧長盛兩人,看起來滿滿當當,已經塞不下第三人了,戚望明便隨便找了個矮凳坐下,長手長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夫子,您不去看看么,若是傳出什么不好的謠言,那就糟了?!?/br> 季遠川搖了搖頭,道:“我不去才是好的,去了恐怕會更糟,放心吧,事情會圓滿的被解決掉的。我們要相信山長?!?/br> 戚望明見季遠川是真的不擔心,便沒有再說,只是提出了告辭。 季遠川挽留了幾次,見他執意要離開,便贈送了他一物。 與季夫子說了告辭,并手上還拿著禮物后,戚望明正要離開,就見正看書的顧長盛動了。 他放下了書,穿上鞋,站了起來。 戚望明懂了,這是要順帶送他出去,然后關門的。 待戚望明站在了屋外,門也在他面前慢慢關閉,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顧長盛最近時常晚歸,便是在夫子這里? 應該是吧! 戚望明打開了夫子送他的書,一翻開,便瞧見上面印著四個燙金大字:三年科考。 這是什么? 里面的字太小,戚望明看不清,便打算回去再看…… …… 而屋內相對的兩人,依然在就著燭光看書。 只是很快顧長盛打破了平靜。 “夫子真的不去看看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來不及了……” 季遠川頭也未抬,回道:“無礙無礙,不用擔心?!?/br> 季遠川是真不擔心,說他自負也好,說他狂妄也罷,直覺告訴他,山長定會護著他的。 他能看出,山長確實很看重他。 顧長盛見他這么說,便沒再說了,只是不一會便借口有事離開了。 季遠川便當真以為他有什么事情急著去做,沒有多想。 而從夫子那兒離開的的顧長盛,立刻前往了山長的住處—春山居。 他還未進去,只是在春山居門口站了站,便聽見里面一陣又一陣的喧鬧聲。 顧長盛沒有猶豫地走了進去。 第48章 雨中的男主 顧長盛才剛走進春山居,正要進入,里面的喧鬧聲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威嚴沉肅的聲音。 顧長盛臨時改變主意,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你們吵了老半天,我也聽明白了,你們的意思是季夫子未將游學名額給你們,所以你們不滿了?” 帶頭的那人忙回道:“山長,您不知,季夫子將游學名額全給了丙字六號班,而我們什么也沒有!” 顧長盛雖然看不見山長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聲音聽出來,山長的心情不太愉悅。 “那季夫子憑什么要將名額給你們?”山長反問道。 那人繼續回:“既然都是季夫子的學生,為何只有丙六可以,我們卻不行?這不公平!山長,我們也是季夫子的學生啊,我們也應該有資格得到游學名額才是!” …… 顧長盛還欲在聽,這時他聽見春山居外面也傳來一陣混亂腳步聲,似乎很多人來了。 顧長盛轉頭一看,果然看見不遠處,一群明顯不是學生打扮的人,提著燈籠,朝這邊走來。 雖然看不見臉,顧長盛也能分辨出,那些人是書院的夫子。 他四下看了看,轉身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 不走過去看,完全看不出來,而他又能聽見屋內的說話聲。 在這些人進來的時候,顧長盛數了數,竟然有十幾位,將近二十位夫子,甚至里面也有他認識的夫子。 山長正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面前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卻見門口迅速涌入許多人。 他一時有些愣了,問道:“你們大晚上的來這所為何事?” 夫子們相互看了眼,然后一人往前站了一步,道:“夜深打擾山長,實在是迫不得已,還請山長見諒?!?/br> 夫子們雖然沒有像那幾個學生一樣吵吵鬧鬧,但山長仍然覺得不對勁。 “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讓你們同時來找我的,自然不是小事?!?/br> 而那五位學生,在夫子們進來后,就保持了安靜,好像剛剛在吵鬧的不是他們一般。 那夫子又道:“山長您不知,最近書院都傳出了什么謠言出來。 現在書院內人人都稱贊那季遠川品行高潔,不慕名利,無條件將游學名額給了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 而我們這些夫子則成了他們口中自私自利、趨名附利的人了。 季遠川想做什么,我們管不了,也不會去管,可他這種為了抬高自己,而貶低其他夫子的行為,實在是可恨可笑。 我們這些夫子,也是教了多年書的人了,沒想到我們一直以來愛惜名聲,最后卻一朝毀在季遠川的手上。 他季遠川名聲是好了,可我們呢?我們就活該被罵嗎? 游學名額本是給我們夫子的一種補貼,任我們處置的,如今被他這么一搞,我們以后怎么做才是對? 山長,這件事情必須要給個交代,否則我們還怎么在書院待下去?!?/br> 山長并不知道,原來謠言已傳得這般厲害,不但學生們知道了來鬧事,就是夫子們也不滿了。 這究竟是誰在后面搞鬼?若只是學生,那還好打發,可若再加上許多夫子,則難以輕易安撫了。 “山長,季遠川此人太過年輕氣盛,狂妄自大,這次必須給個教訓。 不然以后我們這些人該如何繼續在書院教書,難道就他一人對學生是真心的? 難道我們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費?山長,還請您嚴格處理季遠川?!?/br> 此人話落,便有許多夫子附和。 “對,說的沒錯,季遠川必須嚴懲?!?/br> “山長,您絕對不能姑息??!” “山長……” …… 才剛安靜不久的春山居,又響起了喧鬧聲。 在場的幾位學生都看傻了,事情怎么變成了這樣?明明他們只是想要游學名額而已,怎么現在夫子們都要求嚴懲季夫子? 若季夫子嚴懲了,那他們還能拿到名額么? 答案是否定的,于是這幾個學生,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雖然走又不敢走,說也不敢說,但讓他們慶幸的是,此時好像暫時無人想起他們的存在。 見里面遲遲沒有傳出山長的聲音,且一直無人為夫子說話,顧長盛不由心急了。 在顧長盛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山長終于開口了。 “那在你們看來,該如何處置季遠川?” 一直代表夫子們發言的人道:“必須將這壞了規矩的季遠川趕出書院,才能平息此事?!?/br> “你認我想想?!?/br> 山長沉默,久久沒有說話,室內又恢復了平靜。 顧長盛聽到這里,心里咯噔一聲,他沒有再多想,也沒有繼續停留聽后續,在他看來,山長的回答,其實就已經默許了那些夫子的決定了。 顧長盛長腿一邁,衣袂翻轉,幾個閃神間便沖進了茫茫夜色。 這個時候,去找夫子是沒用的,反而會更引起那些人的不滿,故顧長盛從未想過去找季遠川。 雨終是下了起來。 顧長盛穿行在細密的雨點中,用力敲響了一扇門。 并沒有等多久,門就開了,可顧長盛卻覺得等待的過程是如此難熬。 門被打開,門后的人一見是顧長盛,沒有好臉色的立刻就要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