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番外五十 千古興亡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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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了妝盒,取了一柄不加雕飾的碧玉簪子遞給她?!靶邔装l對華簪吶?!?/br> 風斷魂展顏一笑。 “你若當真想攔著他們,大可不必直截了當地來,你這樣,挽塵這孩子反而聽不進去?!?/br> “你有辦法?” “掬月挽塵,臨風獨立,美人如斯,其華卓卓。試問,這樣的女子,天下間哪個兒郎不想貯之于高閣?!?/br> “世間男兒皆薄幸?!?/br> “如此,不是正合你意?!憋L斷魂抬起她的下巴,替她細細地描起了眉。 “非要如此嗎?” “還是,你想這百年基業,葬送在你手里?!?/br> “唉,怪只怪,她生在我們聞人家啊?!焙者B置醒來已經是晌午了,喉嚨火辣辣地疼。云散得了風挽塵的指示,送來了一盅蓮子粥并幾樣清淡的菜式。赫連置越吃心里越是不安,干脆一股腦將碗里的粥灌進來腹中,來到風挽塵的院子外。 “尺素,你別閑著呀,里面還有一箱子書呢,去搬出來?!?/br> 遠遠就聽見彩箋的聲音傳來。 赫連置心里一驚。這是要收拾行裝離開近州嗎? 他悄悄探身進院子,見一幫丫頭仆婦都在忙著將幾個箱子往院子里搬。尺素懶洋洋地靠在樹下,手抱在胸前。 “尺素,尺素!” 赫連置壓低聲音喚她。 尺素回過頭來,見是赫連置,蹦跳著跑向他。 “先生你來了!昨兒那個曲子叫什么啊,我給忘了,小姐今天問我來著……” 赫連置捂著她的嘴,示意她噤聲。 “你們小姐呢?” “在屋子里呢?!背咚匾娝@般,雖摸不著頭腦,也壓低了聲音。 “你們這是做什么?要離開近州么?” 尺素回頭看了看忙碌的仆婦們。 “她們啊,她們在替小姐曬書啊。小姐說近州城里濕氣頗重,她昨兒翻的時候,看見好幾本都霉了?!?/br> 赫連置舒了口氣,又突然反應過來,他緊張什么? “她在屋子里呀。洛大公子過來了嗎?” “早上來過,小姐那時候還沒起,他在院子里站了會就走了?!?/br> “哎呀!” 云散抱著一大摞書畫,沒注意看路,就被門檻給絆倒了,書散了一地不說,那幾幅字畫都攤了開來。 彩箋靠得近些,走過去扶起她。 “可有哪里摔壞了?” 尺素忙跑過去替她查看。 “誒呦,你走路咋不長眼吶!疼吧,活該!” 云散估計是真的摔得重了,眼淚都出來了。 “還知道哭!”尺素喝道。 彩箋看不過眼,抬手一巴掌拍在她額上。 “什么時候輪到你教訓人了,還不扶著她去后面,讓煙起看看?!?/br> 尺素揉了揉額頭,接過云散得手臂,扶著她往后面走。 赫連置走過來拾掇起地上的書畫。 “咦,這是……” 他拾起腳邊的那幅畫細看。 “誒,怎敢要先生你動手呢,還是彩箋來吧。小姐在里面呢?!?/br> 彩箋忙過來,接過他手上的幾本書。 “這畫上的字?” 赫連置捧著那卷畫問,彩箋靠過去,一看,不就是小姐之前在遇安郡畫的那幅殘荷圖嗎??墒?,當時赫連先生只題了一闕的詞,現在看,畫上卻多出了一闕。 “這……”字跡并非出自風挽塵的,彩箋也是一頭霧水。 赫連置又拾起了一卷,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字。不對,細看起來,同自己的字又有些不同。 “這是?” 這一次彩箋知道了。 “這是小姐臨的字,喏,這些都是呢。這幅畫怎么跟著些混在一起了?奇怪了?!?/br> 彩箋將地上的字畫書籍都撿了起來,擺到架子上曬著。 赫連置握著這兩幅字畫,走近了屋子。 風挽塵正在專心繡著一方帕子,突然光線暗了下來,抬頭一看見是赫連置走了進來。 “先生早啊?!?/br> 赫連置知道她這是在諷他,便不接,走到一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 風挽塵奇道:“先生這是給挽塵帶了什么東西嗎?” “這是你的。剛剛替你揀了,我就順手拿了進來?!?/br> “唔?!?/br> “花影歇,不念暮雨有意,只合游人老。好意境,好意境吶?!?/br> “此話,先生應該拿到洛大公子跟前去說,他定會高興?!憋L挽塵又低頭繡起了帕子。 “大公子題寫的?想來也是他,連訣那小子絕對寫不出這樣的話?!?/br> “他,都不知道,這幾個字他是否都認得?!?/br> “咦,你繡的是什么?” 赫連置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她身后。 “瞧不出嗎?” “鴛鴦嗎?” “牡丹!” “噗!哈哈哈,挽塵吶挽塵,你可真叫人刮目相看吶!” 風挽塵一陣惱怒,將繡架子丟開。 “先生是來取笑我的?” “當然不是?!焙者B置訕訕,走過去將繡架撿了起來,塞回她手里。 “你跟洛大公子……”赫連置有些猶豫。 “有什么話說,別支支吾吾的?!?/br> “其實,洛大公子倒也不失為一個良人?!?/br> “先生很了解他么?” “挽塵應該信我的識人之能,畢竟,我在這紅塵中打滾,也有幾十年了?!?/br> “他性喜殺伐,全無半點惻隱之心?!?/br> “那是作為統治者的魄力?!?/br> “他霸道無理,目空一切?!?/br> “那是他與生俱來的矜傲之氣?!?/br> “他心機深重……” “你又何嘗不是?說起來,你跟他真的很像?!焙者B置打斷她的話,走過去拿起那幅殘荷圖遞給她。 “他的柔情,或許,你沒有看到?!?/br> “哧,他給了你什么好處?” 赫連置搖搖頭。 “挽塵,其實你心里明鏡似的,何必自欺欺人?” “先生知道我的出身。藏月山莊,收盡天下傷心女子。自小看得多了,便不敢輕易相信。這世間可真有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唉,說來說去,這才是根本?!?/br> “就算我沒這些考慮,誰又知道他在邀月城有沒有一個兩個紅顏知己的,到時候我把自己放在哪里?” “挽塵,你看人的時候,太過細致,又要顧慮這個,又要顧慮那個。你可曾試過,脫離外在,回歸本真,用心去看?對煙起、云散她們,對洛驚鴻,對我,你好好用心去看看?!?/br> 風挽塵詫異,瞪著他。 “先生這是何意?我何時懷疑過你!” 赫連置轉頭看了看桌上的那幅字。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不是嗎?從你讓我在這幅殘荷上題字,你就已經知道了?!?/br> “哼,你倒怪起我來了!是你從一開始就有意隱瞞,我不揭穿你,卻成了我的錯了?!?/br> “隱瞞你,確是我的不對。只是,某一向將搪月城主這個身份視做包袱,唯恐避之不及?!?/br> “我也是知道這一層,才不說穿的?!?/br> 風挽塵說得輕描淡寫,赫連置聽著心里卻掀起了狂潮。 此生能得這樣一個知己,還有何求。 “我還以為,你是心有猜忌,才……” “先生到了今日還不了解我的為人?” “是是是,不妄向你賠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您的君子之腹?!焙者B置很是汗顏:“只是你也要聽我一言,洛大公子……” “此事多說無益。日久自然見人心!” 赫連置從風挽塵的屋子出來后,直奔洛驚鴻的院子。 洛驚鴻剛從外面回來,還不及坐下喝杯水,就被赫連置拉著往外走。 “不妄與大公子投緣,今兒請大公子痛飲一番?!?/br> 洛驚鴻本想推辭,無奈連訣也跟在后面攪和,一個勁叫人備馬車。 直到在挹釵樓里酒過三巡,他都沒搞清楚他們的意圖。 赫連置招來了瓔珞,又叫她唱了一回《迷仙引》。 “赫連先生莫不是瞧上這個女子了?”洛驚鴻見他一直盯著人家看,不由打趣。 “哪能啊,差好幾輪吧,這都可以當人家父親了?!?/br> 連訣插嘴。 瓔珞唱完之后,走過來取了酒壺給他們斟酒。 “這樣的事常有。赫連先生也不像是個會拘泥塵俗的人?!?/br> 瓔珞被他們說的有些羞惱,埋頭不說話。 赫連置看著瓔珞,突然搖頭嘆道:“你為何這般自甘墮落?” 瓔珞亦抬頭盯著他看,目光坦蕩。 “客人此話問得著實多余,若是能夠做良家女子,誰又愿意在這里每日笑臉迎人,作踐自己?” “我可以帶你出去?!?/br> 赫連置深深地看進了她的眼里,似乎在找尋著什么。 “那就要多謝先生了?!杯嬬笱谧煨?,眼神卻是冷的,這些話,她聽得膩了,剛開始還會有些希冀,風月場里走了這一路,早就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逢場作戲而已,他們說著,她就應著。 “三位貴客,請容瓔珞先行告退?!?/br> “唉,你果然不是她?!?/br> 赫連置似乎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眼神一片清明,難掩落寞之色。 瓔珞腳步頓了頓,還是掀簾出去了。 連訣這才明白過來,還以為他紅鸞星動呢,原是將這瓔珞當作自己的舊相好了。 “誒,小老兒昏了頭啦,這瓔珞美人如花似玉的年紀,怎會是你的故人呢!” “是,不妄昏了頭了,教諸位見笑了?!?/br> “不想,先生竟也是個情種?!甭弩@鴻道。 “哈哈哈,大公子也莫說別人,來,今日我們不醉不歸?!焙者B置舉杯。 “這流水雖是清冽,總是不夠?!?/br> “哪里不夠?” “洛兄獨好桃花紅,其他的酒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br> “我也尚未嘗到更好的。這世間,有么?” “大公子說的是人吧?!?/br> 洛驚鴻不置可否,將杯中的酒飲了。 “日久自然見人心,大公子耐著性子就是?!?/br> “誒詒,就是嘛,這小老兒可是個中高手呀!怎么樣,不準備跟我們哥倆說說你那個舊相好?” “人都已經不在了,還有什么好說的?!?/br> 說到這個,赫連置神情又是一暗。 洛驚鴻也不說話,自顧飲酒。 一時,這煙花之地竟顯得冷冷清清。街上人不多,已經接近收市了。尺素還是不敢大意,緊緊的跟在風挽塵身后。近州城正處于多事之秋,各路人馬齊聚。前些日子不見得那塊殷山奇石據說又出現了,竟然還在原來的地方,連方位都不曾變動分毫。那些野心勃勃的四方霸主突然蠢蠢欲動了起來,招月、引月仍在引南對峙著,幾股散落的勢力紛紛站隊,原本的相制相橫一夕之間不復存在,隱隱有了劍拔弩張之感。 似乎,有一根線連著,卻又叫人說不出個所以然。 風挽塵在屋子里有些氣悶,只是想出來走走。見尺素的緊張模樣,有些發笑。 “尺素,你這是做什么?跟得這樣緊?!?/br> “小姐,前些日子才有人在街上打架斗毆,我得小心些?!?/br> “打架斗毆?你說的是宮衍和百里瞋?” “可不是嗎!” “打架斗毆,用得著送了幾百將士的性命?” “幾百呀!他們出門帶這么多人!” “恐怕還不止?!?/br> “那我更得小心了,萬一教咱們碰上了那還得了!” “你也不用如此,我不過一介弱女子,誰會為難于我?” “小姐你還弱女子!” “閉嘴!” 兩人正隨意逛著,尺素突然看到了什么,興奮的跑過去。 風挽塵正待跟上,卻被一人撞上。她皺眉,停下來打量。 一個篳路襤褸的婦人,蓬頭垢面的,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狀似瘋癲。 “這位夫人,你這是?”風挽塵試探著走近她。 她不畏不懼,卻目光渙散,喃喃自語。 風挽塵湊近了才聽得清楚,她反反復復說的,都是一句話。 “何方攜手同歸去,何方攜手同歸去……” 風挽塵有些動容,看這情形又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女子,只是她沒有姑姑她們幸運,有個好地方可以安度余生,不用受這顛沛流離之苦。 “小姐,你沒事吧!”尺素發現這邊的情況,跑了過來問。 “無礙?!?/br> 那婦人依舊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夫人!這位夫人!”風挽塵連喚她幾聲,她走出十余步才回過頭,眼下已經濕了一片。 “三郎??!”她喚到,似是悲嘆,似是挽歌,語聲雖輕緩,無端的凄厲。 風挽塵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只是看著她,僵立在原地。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姑娘,可要在下效勞?”一把溫潤的嗓音自身后響起。 風挽塵回過神來,轉過身。來人正是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容肅。 “有心了。只是需要你效勞的,可不是我?!?/br> 幾步開外停了輛馬車,想他正要出行或是出行欲歸。 風挽塵不是個多事的人,回頭看了那婦人一眼。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也許這樣她更自在,你,該往何處就往何處?!?/br> 那婦人已經往遠處走去了,西斜的日頭在她周身暈開了光,投在地上的剪影竟是婀娜萬分,隱有絕代風華。 這,難道是女子的宿命?姑姑,斷魂姑姑,行月夫人,還有藏月山莊里成百上千的傷心女子,哪個不是為情所困。亂世,不僅成就不世出的英豪,也成就兒女情長的美談,只是到頭來,多少英豪選擇成就自己的千秋霸業,舍了那紅顏。 看來,前人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大胄剛亡的時候就建立了藏月山莊,收盡天下傷心女子??烧l又能說,進了山莊,就能求得現世安穩。當年的風藏月存了什么心思,誰又能知曉。 “走吧?!憋L挽塵收回目光,低聲朝尺素說。 “在下容肅,冒昧請教姑娘芳名?!比菝C不急不惱,氣定神閑地看著她。 “你也知道冒昧?!憋L挽塵似笑非笑地睨他。 “想姑娘也不是拘泥之人?!?/br> “容公子可真看得起小女子。掬月,風挽塵?!?/br> “掬月?”容肅一怔。 “天色不早了,公子回吧。尺素!” “是,尺素跟上了?!?/br> 風挽塵抬起手,尺素立馬扶著她。 “誒呦,小姐你可慢點。這身子矜貴著呢!” 風挽塵狠狠掐了把她白嫩的手,尺素疼得齜牙。 “小姐,嘶,尺素知錯知錯,別,別……” “嘿,洛兄,看什么呢,是不是又有美人?”連訣湊到窗前,朝下看去,看到的卻是一輛遠去的馬車。 “你到底看什么呢?” “美人?!?/br> “真有美人,怎得不喊我一聲!” “蛇蝎美人?!?/br> “比得上風挽塵?” “有的一拼?!?/br> “那算了?!?/br> 彩箋伺候風挽塵洗浴之后,替她更了衣就出去了。 “小姐睡下了?”彩箋剛將門合上,尺素就湊上來。 “是啊,你有何事?” “嘿嘿,我就是問問?!?/br> “小姐今天情緒不太對,你們出去有碰上什么事嗎?” 尺素眼放精光。 “小姐可是時而吃吃地笑?” “胡說什么!小姐一直皺著眉頭?!?/br> “不對啊,今兒我們遇到那個俊俏公子,小姐不高興嗎?” “你以為小姐跟你一樣!” 尺素拉著彩箋往后面走,一邊同她說著今日的見聞。 風挽塵靠在床上,回想白天見到的那個婦人。 忽聽得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想是彩箋回轉。 風挽塵放下床簾,躺進被子里。 朦朦朧朧間聽見外面翻動的聲音,她原本還不覺奇怪,可是突然聽見椅子被帶倒的聲音,就不由得她不懷疑了。 莫非那個膽大包天的梁上君子摸進了她的屋子? 風挽塵輕手輕腳地披上衣服下床,拔了劍,繞到外間,果然見到一個黑影,看身形應該是個男子。屋子里的燭火已經熄滅了,漆黑一片,剛剛被帶倒的應該不是椅子,而是燈架。 寒光一閃,劍已經直指那人咽喉。 “你是何人?” “你目力不錯啊?!?/br> 話音剛落,那人便彈開她的劍,欺上來捂住她的嘴,將她緊緊箍在懷里。 濃烈的酒氣襲過來,風挽塵有片刻暈眩。 “風挽塵,你該是什么做的骨rou,什么做的心腸?是磐石還是玄鐵?” “好個掬月風挽塵?!?/br> 懷里的身子顫了顫。 “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我來陪你如何?” 洛驚鴻終于松開捂著她的手。 “洛大公子,你太逾矩了?!?/br> “我便是逾矩又如何?你還真以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也不能如同那些卑鄙之人,行些茍且之事?!?/br> “男歡女愛,何來茍且?”洛驚鴻唇已經抵上了她的脖頸。 “我原還當你一片真心,看來,是我走了眼錯看了你?!?/br> “真心?果真小女孩,天真的可以?!?/br> 風挽塵有些麻癢難當,卻逼著自己不躲不閃。 洛驚鴻越發得寸進尺,竟挑開了她的衣襟。 “真是醉人,如此美人,叫人愛不釋手啊?!?/br> 他的唇舌往下走了幾分。 “洛驚鴻,你辱我至此,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哼,這天下都是我的,你不甘休,又能奈我何?”說罷在她唇上啄吻一下。 “你也未免太狂妄了吧,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br>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看著,這天下,到最后是不是姓洛?!?/br> 他的氣息拂在臉上,叫她熏然。 “若是我沒記錯,大公子的并天騎,尚在戟州王氏手……” 洛驚鴻趁她說話的當口,狠狠堵住她的唇,舌頭已經侵入牙關。 風挽塵不能再無動于衷了,雙手推拒掙扎,又被他反絞了背在身后。 兩人氣息漸漸不穩,風挽塵的衣裳已滑下肩頭,分外香艷。 洛驚鴻手托上她的腰肢,風挽塵雙手得了空,立馬抵上他的胸口,分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既然知道我出身,就不怕她們與你們洛家為難嗎?” 洛驚鴻的眸中突然一片清明,放開了她,退開一步。 “你為何是藏月山莊的人?為何……” 他喃喃自語著,黑夜里辨不清神情。 許久之后,洛驚鴻拉開門出去了。 風挽塵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 “你以為,我有的選嗎?!?/br> 夜涼如水,極致的悲哀席卷過來,她極力想抓住什么,卻連抬起手的氣力也無。 那些話,猶自在耳邊回旋。 “生為女兒家,絲毫不顧禮義廉恥,甘落俗流,與男子私相授受,你可還記得姑姑自小如何教你的?” “我若知你今日全不顧臉面,當年也不會將你帶在身邊教養,由你在外自生自滅!” 哽在心中的那股氣突然蓬勃而出,她伏地慟哭,天昏地暗。 門又被推開了。 “小姐,出什么事了?您這是……”彩箋尺素相攜而至,門外檐廊上的燭火擠了進來,一片虛渺的光影里,風挽塵縮作一團,衣衫不整,渾身顫抖個不停。 尺素將燈掌上,彩箋過去扶她。 “小姐啊,這地上怪涼的,您還是先起來吧,啊?!?/br> 風挽塵不斷地搖著頭:“我沒的選,我沒的選……” 她攥著彩箋的衣擺聲淚俱下。 彩箋掏出帕子替她擦著淚,一邊溫聲勸她。 “不用選,你想怎樣就怎樣,沒人可以為難我們小姐。地上涼,小姐仔細身子,先起來可好?” 尺素過來替她拍著背順氣。風挽塵哽咽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尺素也難受地癟著嘴。 彩箋看風挽塵的樣子,心疼不已,將她摟緊懷里。 “小姐啊,有我們呢,我們都陪著您呢。誰欺負你,我們就百倍千倍地還回去。不哭了,mama們都說哭多了人容易老?!?/br> “你們……陪著我……永遠陪著……我?!彼Z不成句。 尺素終于哭了出來,撲過去抱著她們。 “小姐,你放心,尺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彩箋本來鼻子有點酸的,聽她這么說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風挽塵則是又哭又笑,伸手擰了尺素幾把。 “哎呦,我說錯了嗎,別別,哎呦?!?/br> 另一邊,洛驚鴻在房檐上,一直枯坐到風挽塵房里的燈亮了又熄了。赫連置天剛擦亮的時候便聽見洛驚鴻院子里傳來的響動,接著是大門被拉開又悶悶合上的聲音,然后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也不作他想,將頭埋進被子繼續睡。過了一會又突然驚醒,神思一片清明。 他起身披了件衣裳就往洛驚鴻的院子走去。這個時候,風挽塵的院子里還十分安靜,幾個粗使丫頭在打掃擦洗,不見彩箋、尺素幾個大丫頭的身影,想是還不曾起來。 他轉過角門,洛驚鴻的院子一片死寂,半個人影也無。暗叫不妙,走上臺階推門進去,人去樓空。 赫連置尚不敢驚動風挽塵,原路返回,繞到正門外,守門的四個士兵也不見了蹤影。赫連置已顧不得通知別人了,自己追了出去。 可是以洛家九重軍的行軍速度,他赫連置怎么追趕得上。他沿路找了許久,才叫到一輛馬車,全力追趕,一直到東城門前才追上了。 洛驚鴻高頭大馬,在隊伍最前列,尤為惹眼。 “大公子,留步,留步?!?/br> 洛驚鴻聞聲將馬勒停,后面跟著的人也停了下來,自動從中間分出一條道來,洛驚鴻打馬奔到赫連置的車前,后面自然跟著連訣這廝。 “先生,此番走得匆忙,不及向你們道別,還請見諒?!?/br> 洛驚鴻立于馬上,抱拳道。 “該得大公子一句交代的,可不是我。難道我那世侄女,全不值得大公子掛礙么?” “先生說笑了,洛某從不曾識得你什么世侄女。倒是知道一個從掬月城來的嬌娥,不知先生指的可是她?” 赫連置手幾不可察地抖了抖。原來是這么回事,難怪他昨天喝完酒回府時就有些異常,一直沉默不語,連訣如何耍寶他都視若無睹。 “就算她在此事上有所隱瞞,但大公子應該看得出來她的赤忱之心,她對你,對我,對連少主,可謂推心置腹……” “先生又說笑了,洛某與那人只是萍水相逢,最多是點頭之交,何來推心置腹一說。今次洛某軍務纏身,也不與先生客套了,后會有期?!?/br> 洛驚鴻又朝他抱了抱拳,一勒馬韁,回到陣前,打了個手勢,就打頭出了城門,將士們自是跟了上去。 連訣一臉幽怨地看著赫連置。 “小老兒,你好好安慰挽塵美人,萬不能叫她想不開,尋了短見。洛兄那邊,唉,風挽塵,你自求多福吧!” “連少主,你與洛大公子走得近,還需時時提點他,風丫頭,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兒,他若拱手讓人了,有他后悔的一天?!?/br> “唉,你說我們這是cao的哪門子的心吶,他們自己沒事人一樣,我們卻跟著團團轉,吃力不討好?!?/br> “還請您多費心了?!?/br> 連訣的身子在馬上虛晃了一下,然后鄭重地朝赫連置抱拳。 “先生放心吧,我連訣雖成不了大事,但與人說和,牽線搭橋的活干得那叫一個得心應手?!?/br> 赫連置亦抱拳。 “這是不妄余生的夙愿。只是,凡事,還得順應天意,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少主盡心便是?!?/br> “小老兒,你高看我了,本少主最會明哲保身了。你多保重。說真的,好好看著那丫頭?!?/br> 赫連置點點頭。 “后會有期了?!?/br> “下次見著你的時候,我可不想再聽你一口一個連少主地喚,連某小字良業。走嘍!” 馬蹄聲篤篤,那一人一馬,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赫連置在馬車上枯坐了片刻,才叫馬夫掉頭往回走。 早市已經上了,人漸次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的面孔無意不是和善可親,平靜安詳。 近州城似乎突然就平靜了下來,也對,不速之客一個個都走了,也沒有不平靜的道理。 進院門的時候,看了看隔壁下了鑰的大門,嘆了一嘆。 尺素突然從門內跳了出來,嚇得赫連置退了幾步。 “先生!你去哪里啦!” 赫連置撫了撫胸口。 “我出去走走。你家小姐呢?起了嗎?” “起是起了……先生還不知道吧,洛大公子沒了?!?/br> “呸呸呸,童言無忌?!?/br> “我的意思是,大公子他好像走了,而且是不告而別。小姐她還在那邊呢?!彼舯谂伺?。 “她可有說什么?” 尺素扁了扁嘴。 “小姐說,咳咳?!背咚厍辶饲迳ぷ?,模仿者風挽塵的語氣:“嗬,走得好!” “就說了這一句?” “我也不知道,之后小姐就不允許我們跟著了?!?/br> 赫連置皺著眉頭,往角門那邊走去。尺素跟上他。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告訴先生……” “有什么話就說,別支支吾吾的?!?/br> “那個,那個,唉,就是昨兒,小姐好像與洛公子有了些齟齬?!?/br> “我知道,還不是為了你家小姐的出身?!?/br> “其實,不止是齟齬,我們后來進去的時候,小姐她還,還衣衫不整的?!?/br> “胡說八道!” 赫連置終于停了腳步,面對著尺素站著。 “這種事,尺素豈敢胡說。我說出來,就是想先生替我們小姐討個公道。很明顯,洛公子這是逃避責任,薄情郎!” 尺素梗著脖子咒罵。赫連置越聽越心驚,四下逡巡了一遭,沒見半個人影,這才壓低聲音問她。 “這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就我跟彩箋?!?/br> “你給我把好自己這張嘴,若是叫有心人聽了去,你家小姐的清譽名節就毀了?!?/br> “我又不是糊涂之人,怎會聲張?” “哼,你還不糊涂!” 赫連置斜了她一眼,舉步往隔壁院子走去。 “先生,你一定得為我們小姐討個公道啊。我們小姐她心里的苦,你看不到,我們這些打小伺候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br> “我看得到。關鍵是,也得讓那個人看到?!?/br> “誰???” 尺素歪著頭問,赫連置白她一眼。 風挽塵靜靜地坐在洛驚鴻的屋子里,盯著一個模糊的點發愣。屋子里的陳設一切如舊,旁邊書桌上的白玉雙翼伏虎筆架上猶擱著一支墨尚未干的狼毫,似乎,這間屋子的主人只是有事外出了一般。他走得如此匆忙。 一片陰影投到了她面前的桌上,她趕忙抬頭看向外面,見是赫連置,又低了頭。雖說她眼中的神色斂得及時,還是叫赫連置看見了。 “你這是做什么?想坐在這里化作一塊望夫石么?” “怎么,故人已去,我在這緬懷緬懷,不可以么?” “舍不得為何不追上去?” “他去意已決,追上去豈不是自取其辱?!?/br> “風挽塵,你若始終是這個德行,總有一天,會知道什么叫做失無可失?!?/br> “哼,他既然如此介意我的出身,我再糾纏又有什么意思!” “本就是你有錯在先?!?/br> “當初你緣何不告訴我你是搪月城主,就是我今日緣何不告訴他我出身藏月山莊。將心比心,你莫要一味地責怪我待人心不誠?!?/br> “你以為每個人都能猜得透你的心思,你不說,他如何知道?” 風挽塵落寞一笑。 “他如何不知?” “尺素,去拿幾壇好酒過來。他走的時候我們不知道,就補他一頓踐行酒!” 尺素一直在門外縮頭縮腦地偷聽,聽到風挽塵喚她,悻悻地走出來。 “小姐要喝什么酒?” “大公子愛喝桃花紅,你便搬桃花紅來!” “是,小姐稍后片刻?!?/br> 話音未落,人已躥出了老遠。 待尺素和云散將酒搬了來,將酒壺酒盞置上,風挽塵親自替赫連置斟上,給自己斟了一杯,又斟了一杯放在桌子另一邊。 “洛大公子,小女子今日就以薄酒一杯,送你遠行?!?/br> 風挽塵舉杯朝著半空一晃,仰頭飲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與君相識一場,再干一杯?!庇质且槐敫?。 “若是大公子當真介懷,就當從不曾識得挽塵吧,從此往后,縱使相逢,應是陌路!”第三杯。 待她斟上第四杯的時候,被赫連置攔了下來。 “你喝得這樣急,仔細傷身?!?/br> “擬把疏狂圖一醉,人生幾度得此時?先生,這酒可真不錯,難怪他喜歡?!?/br> “酒入愁腸,自古都只有愁更愁的份兒。挽塵,這樣實在不像你?!?/br> “不像我?那我該是什么模樣?生生憋在心里,沉默啞忍,背著人偷偷抹淚?還是提了劍去將他的項上人頭取了來?” “你別死心眼。很簡單的事,偏偏被你們繞城一團亂麻?!?/br> “哈哈哈,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我風挽塵也不是個放不開的人?!?/br> 赫連置見攔不住她,也就由著她一杯一杯地往下灌。他也端起杯子啜飲著。 看來,她和洛驚鴻二人,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風挽塵漸漸地醉眼朦朧,伏在桌上,看著赫連置。 “先生,你活了大半輩子了,總該遇到過這樣的事吧。來,說來聽聽?!?/br> “我?” “對,你??稍鵀槟膫€姑娘動過情,可曾被哪個姑娘傷過心?” “有,難免?!?/br> “說來聽聽呀?!?/br> 赫連置苦笑。 “你知道言三娘嗎?” “言三娘?哪個言三娘?” “玉湖杜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