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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傅爺,我好痛——”劉蟬一眨眼,他長長的睫毛上掛上了幾滴欲墜的淚珠。 傅芝鐘一見劉蟬這樣含淚的模樣,手上再也用不起力了。 “小蟬,腿需得揉開了才不會再脹痛、抽筋?!备抵ョ娪行o奈地從旁邊抽出紙,給劉蟬擦了一下冒出來的淚花。 其實他都還沒用什么力。 卻不想劉蟬已經痛得這樣厲害。 到底是這些年精細養著的。 劉蟬鼻子有些泛紅,他雖然沒哭得梨花帶雨那樣慘烈,然到底落了兩滴淚,瞧著可憐兮兮的。 “你看看,現在小腿還硬還難受嗎?”傅芝鐘半摟著劉蟬問。 劉蟬把眼角的淚拭干凈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腿,確實要輕松許多。 腿上終于放松了,但想到剛才自己因著難受忍不住還落淚了,劉蟬臉上又飄起些紅。 傅芝鐘看劉蟬垂著頭不說話,就知道他又是不好意思了。 傅芝鐘也不打擾劉蟬叫他尷尬,他伸手捋著劉蟬的長發,順了順。 “下次哪里難受要與我說,聽見了嗎,小蟬?”傅芝鐘說。 劉蟬聞言,抬起頭來,乖乖點頭,“我曉得了,傅爺?!?/br> 他的柳葉眼中還藏了點羞怯,臉頰上還飄著一層薄紅。 第57章 入夏(二) 五十七. 劉蟬今日在自己的私庫中閑逛賞玩那些寶貝時,又走到了過年時傅芝鐘贈他的玉如意前。 事實上,在這私庫中,不走到這置在正中央的玉如意跟前才奇怪。 以上好北方玉雕刻的蘭芝狀的玉如意,哪怕在這光線熹微的私庫里,也依舊光彩動人。獨屬于上上佳品的玉石,才有的光滑而朦朧的光澤,在這玉如意身上細膩的雕刻中不斷閃爍。 劉蟬站在剔透的琉璃盒面前,盯著其中這柄靜默的玉如意。 他的整張臉都埋在屋子里濃郁的暗色里,眉眼之間是說不出的詭秘和陰郁。 所有的陰翳都如同爬蟲一樣,布滿他姣好的臉龐。 只有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劉蟬才會露出這樣晦暗的神情。 劉蟬盯著面前這柄玉如意,卻并不伸手去把玩它。 他喜歡這柄玉如意,不僅是因為這是傅芝鐘贈與他的,更是為這柄玉如意背后的含義——即是傅芝鐘愿意將他扶到夫人的位置。 這般之后,他可以在傅芝鐘的左右,他的牌位,他的墳墓,他的名字,都可以出現在傅芝鐘的身邊。 然而,與此同時,劉蟬厭惡這柄玉如意。 因為它僅僅是一場安慰。 因為它并不是劉蟬想要的那個答案。 秋貍知道他心中總有憂思,傅芝鐘也知道,秋貍不懂那憂思是什么,傅芝鐘隱隱有猜測,卻只以為劉蟬的憂思是與所謂‘夫人’之位相關。 其實這也不怪傅芝鐘。 劉蟬以前也以為是自己不甘于屈于沈璐之下,想做那個堂堂正正的‘夫人’,心中才會總是悶悶。 但是并非如此。 那憂思究竟是什么,劉蟬已經明白了。 可是明白了,劉蟬卻曉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 多可笑,他是被傅芝鐘榮華富貴滋潤養著的金蟬,可是有了那身金衣裳之后,他卻又偏偏不滿足于此。 傅芝鐘總是叫他多出去走走,哪怕交一二狐朋狗友也好,不要總蝸居在府中,終日獨自寂寂。 大夫也建議他將心胸放得開闊些、明朗些,這樣身子也會跟著好,氣色也能不錯起來。 劉蟬又何嘗不懂這道理。 可是蟬本來就是土中的小蟲,又何必要求它的世界廣闊? 一道有關情之一字的難題,足以讓這只小蟲困頓一生了。 劉蟬移開自己看著玉如意的視線。 玉如意始終安靜地陳放在琉璃盒中,不論劉蟬對它的態度怎樣,它始終都是無瑕美玉。 傅芝鐘是一個心中有著大世界的人,他這般的人物,大概要同樣心懷天下、志同道合的人,才能與之相配。 沒有關系,劉蟬想,他雖然無法問出那個問題。 但是,他也不會允許,這個世間還有誰能從傅芝鐘那里,得到比他還要多的關注。 劉蟬松開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攥成拳的手,他的手心已經被掐出了四個深深的月牙。 他面無表情地伸出自己素白的手,用手背輕輕擦拭過自己的臉龐,企圖將臉上的陰暗都擦掉。 “太太——”私庫外的秋貍突然喊了聲劉蟬。 “太太——”秋貍的腳步聲急急靠近。 劉蟬緩和了自己面部的神情。 他如常地含笑看向秋貍,“怎么了?” “太太,先生來電話說,要您前去南苑住下?!鼻镓傉f。 劉蟬愣住了,“南苑?” “怎的突然喚我去南苑?”他微微蹙眉,有些困惑,“傅爺前幾日離府時沒與我說這事兒啊?!?/br> 秋貍也不甚清楚,“那可需要奴婢再打電話詢問一番?” 劉蟬想了想,“是傅爺與你通話,還是哪個秘書?” 秋貍答,“是先生?!?/br> 劉蟬噢了一聲。 他邊說,邊邁開腿往私房外面走,“是傅爺直接安排的,那還有什么問的?我收拾好東西直接去就行了,到時候有什么問題我詢他便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