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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還對傅芝鐘展顏一笑。 就算是仰著一張小白臉,劉蟬彎彎的柳葉眼和翹起的唇,都比什么牡丹、芍藥艷麗多情幾倍有余。 傅芝鐘幫劉蟬理了理頭發,順手把一縷飄逸到臉前的長發給別到劉蟬的耳后。 在盡力壓制著自己心中反嘔感的劉蟬,他看著傅芝鐘那張近在咫尺的、沉靜的臉,眼前突然泛白,劉蟬一時走神,腦海有些紛雜恍惚。 南國人愛花草并非是什么奇事。 但劉蟬知道,傅芝鐘對那些花草也沒什么特別的喜歡的。他往往都是買了便往院子或者南北苑里放著。 那些花死了,他便覆在泥土下叫花成肥料,活著,他就繼續偶爾想起來澆澆水。 對比那些愛花如命,或者是怎么都要精心對待花草的人,傅芝鐘這對花草的喜歡,真的算得上是喜歡嗎? 劉蟬不知道。 買回來便放著,死了,便埋了,做其它花草的養料,活了,便養著,等它死了又做肥料。 這么做倒也無可厚非,只是讓人覺得有些冷酷無情些罷了。 劉蟬半虛上眼睛,他長長的眼睫擋住了他所有的思緒。 其實劉蟬不只是記住了那幾句甄別蘭花的短句的,他還記得傅爺與他說,自己為何喜歡擺弄這些盆景植物的原因。 傅芝鐘那時說,他說是因為自己年少時家中管教嚴格,先生嚴厲,父親嚴厲,母親也嚴厲,他年輕時心中總是桀驁又苦悶,可是這樣的情緒又不知與誰說。于是,傅芝鐘便喜歡上去擺弄那些花花草草。 每次他去澆養花,尤其是蘭花時,先生、父親還有母親,雖然認為他是在做無用的事,是在玩物喪志,但蘭好歹是君子的象征,因此,他們也都由著他。 劉蟬記憶里,傅芝鐘說到這里時,兩條深深的眉很緩慢地舒展開,其中彌漫著像是懷念,又像是嘆息的情緒。 劉蟬覺得,那時藉由著花草逃到自己世界里的傅芝鐘,一定是喜歡這些花草的。 但是如今—— 劉蟬又看看面目平和又靜默的傅芝鐘。 如今傅芝鐘喜歡花草嗎? 劉蟬也不知道。 這個問題,劉蟬也一直沒有問過傅芝鐘。 因為世人皆知傅芝鐘愛花草,尤愛蘭花,而傅芝鐘究竟喜不喜歡花草呢?那樣的喜歡里的喜歡又有多重多輕,究竟幾斤幾兩呢? 那并不重要。 第23章 立春(二) 二十三. 一到花市,屬于各種花的馨香就奔涌而來。甜膩的、幽靜的、淡薄的、炙熱的……各種花香聚集到一起,形成一種說不清的味道。 因著是自然的花香,不是那些脂粉香水,倒也不難聞,就是讓人覺得有些頭昏腦脹。只不過還好,傅芝鐘與劉蟬并不在此處久留,取了提前訂好的幾盆芳蘭,他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還好沒帶菊方來?!眲⑾s說,“菊方對花粉過敏,到了這花市,怕是要喵喵大叫,打好多噴嚏?!?/br> 傅芝鐘問了句,“你與它已經和好了?” 劉蟬仰起小臉,頗為自得,“那自然是?!?/br> 就像是上次傅芝鐘說的,劉蟬和劉菊方冷戰不過五日,它們就會和好。前幾日劉菊方就服軟了,甩著尾巴纏著劉蟬的腳,咪嗚咪嗚地叫。 劉蟬瞅它一眼,它就乖巧地坐好,長長的尾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變成一尊乖乖貓??雌饋砜捎懴?。 劉蟬不休地與傅芝鐘說道著劉菊方這只胖貓,他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一說到劉菊方,那必須是把早幾年前,它和自己鬧的脾氣都拿出來說。 傅芝鐘側耳傾聽著,時不時嗯一聲。 其實傅芝鐘聽劉蟬這樣煞有介事地說自己與貓的事,多少有些想笑,但他還是忍住了。 劉蟬確實是喜歡貓的。 不知是不是對劉菊方愛屋及烏,傅府里三天兩頭跑進來對野貓,都被劉蟬喂得圓滾滾的。 明明劉蟬自己也沒什么朋友,但他還教劉菊方交朋友。 以前劉菊方要出去玩,劉蟬就給菊方系一個小背籃,里面放著幾根水煮的雞rou條。他蹂躪著劉菊方的胖貓臉,絮絮叨叨地囑咐它要學會分享,做一只大氣的貓,這樣才能交到好朋友。 不過很可惜,劉菊方做不了大氣的貓,背籃里的雞rou條,自然是都進了他自己的肚子。 傅芝鐘每每聽著秋貍匯報劉蟬今日的事情,什么夫人尾隨劉菊方去看劉菊方的朋友,夫人給劉菊方洗澡發現劉菊方又長胖了有些心煩意亂……傅芝鐘就知道,劉菊方雖然是只貓,可這只貓在劉蟬心里比大多數人都重要。 也是劉蟬說的那樣,貓可比人可愛多了。 一邊閑聊著,傅芝鐘和劉蟬一邊走進了花市樓。 這樓的名很簡單,就叫花石樓。如名所表,它不僅是賣各樣爭奇斗艷的花,也出售各種形態萬千的奇石。 一走去,更加濃郁的香氣撲來。 劉蟬下意識地捂了捂口鼻。 考慮到這些嬌貴的花,花石樓里的采光好,一束又一束的光暈從側邊的窗戶,屋頂的天窗傾瀉而下打在花上,那些光柱把屋內空中漂浮的塵埃照得一清二楚。 花石樓一樓擺放著各種花缽,供進樓的貴人挑選。二樓則是開了處兒僻靜,是供人飲茶、小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