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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mama漸漸的拿他當親兒子看待,漸漸的也開始跟他說幾個字,偶爾成句,雖然語言不通。她一說話就不自主的緊張,著急上火越說越亂,沒有手勢表達的清晰明白。她的思維比她的語言具有邏輯。 張焱漸漸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他只是有點想象不到什么樣的痛苦和驚嚇能讓人失語。當然也許是本人的承受能力太弱了,根據他在他們家過的那一個年,發現胡mama的家族還挺大的,想必自小受寵,沒吃過什么苦?,F在可好,一下子吃全了。 張焱矮身給她揉捏著腿,“今天走了很多路,累了吧胡冰說過畢業后想考燕城的電視臺,到時候我們幾個直接在這兒租一間房子,省得天天來回跑,醫院想去幾趟去幾趟,一天三趟卡點去?!?/br> 胡mama看著他笑,燕城的春天刮著暖和的風,空氣里有股屬于海水的咸腥氣。不遠處沙灘上創者比基尼的年輕人在趕海。胡mama指著大海,“你也去玩”,她擺擺手,“不用管……我?!?/br> 張焱笑著看著他:“我嫌臟,我又沒穿拖鞋”,他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小白帆布鞋。 “快畢業了”,胡mama說。 “嗯”。 這已經是一年半以后了,胡冰已經快畢業了。 “最近在找實習崗位,學校安排的好像是縣區電臺的記者,但是在衛城,而且離市中心比較遠,坐車過去要40多分鐘。不過聽說上班比較晚,九點才上班,下午四點下班?!?/br> 胡mama點點頭:“挺好?!?/br> 張焱笑笑沒說話,他沒覺得挺好在哪,這不是混吃等死嗎。 這邊即將“混吃等死”的胡冰正在進行“骨感”和“豐滿”的掙扎。導師把他叫到辦公室,諄諄教誨:“大學生有夢想是好事,但是夢想都是很豐滿的,過個兩三年你們就能體會到現實的骨感”,他喝了一口茶,啐了茶葉沫,“縣級電視臺確實是個小電視臺,你成績不錯可能看不上?!?/br> 胡冰抓緊搖頭說沒有沒有,導師把手一揚,頻頻點頭示意他都明白。胡冰感覺他倆明白的不是一回事。 導師:“別說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br> 胡冰:“……” “但是你又說想當一個記者,今年咱們專業接收記者實習生的正式單位就這一個,都被新聞系搶了去了。公務員的崗位倒是很多,不過來年也要考試,你的水平應該能考過……” 胡冰心里明白,導師是希望他進公務員崗位實習的,先混個臉熟,到時候成績只要能過線,被拉進去絕對沒問題。從“面包和牛奶”的角度上來考慮他不是不心動的。但是考進公務員基本意味著這鐵飯碗會把自己砸死,砸到地坑里都翻不了身那種——他這輩子都別想換工作了。世界那么大,他還沒去瞅瞅呢! 胡冰把自己的掙扎困境告訴張焱。張焱直言不諱道:“你全身上寫就差寫著‘我要去當記者’這幾個字了?!?/br> 胡冰抹了一把臉上導師噴的口水:“我還是想去當一下記者,公務員哪一年考都可以,在安穩之前我想先飄一下,看看更大的世界?!?/br> 導師xiele氣,感覺自己一搪瓷缸子的茶算是白喝了,“打個賭你信不信,你即便是見過更廣闊的的世界,最后還是會選擇我勸你去的這個崗位?” 胡冰微微皺眉,很是不明白這句話的玄機。 地中海導師哼了一嗓子:“性格決定命運。你走再多的彎路還是會回到原來的方向?!?/br> 于是胡冰頂著一腦門問號回到了出租房。他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新買的圓形天頂燈。 這間出租房是去年過年回來之后找的,上一個老房子合同一到期她們就搬了過來。50平的單人單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是廚房有點憋屈,廚房被安置在大門口,只有一張桌子的大小。 一周后他們就要去實習,實習完三個月他們就畢業了。胡冰突然有點感慨,興奮又失落。 胡冰給張焱發了一條消息:我還是想去當記者。 張焱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想去就去,我又沒攔過?!?/br> “老媽好點沒?” “嗯,能說幾句簡短的話了,也不怕生人了。醫生說照這個速度恢復下去,差不多再有一年就可以痊愈了?!?/br> 胡冰一腔感動和酸澀,這一年半,張焱比他還像個親生兒子,就差端屎端尿的地步了。 “告訴她我今年沒暑假了,回不了家。畢業前會抽空回去看她的?!?/br> 胡冰不知道的事張焱已經開了免提,他的話胡mama全聽進去了,并且說了一個“好,在外注意安全?!?/br> 胡冰有點吃驚,他已經很多年沒聽她mama說話了。他瞬間就愣住了,“恢復的這么快?上次回家說話還很吃力呢?!?/br> 張焱解釋道:“醫生說回復速度會越來越快”,他說這話的時候對著胡mama得意的挑了一下眉,好像在說:是的,我們就是這么厲害。 “你每次去燕城我的心情都很復雜”,胡冰突然說,“有種賣……那啥救老媽的感覺?!?/br> 張焱知道他想說的事“賣老婆救老媽”,幸好及時剎車了,這還開著擴音呢。 張焱曾經在“徹底的隱瞞”和“委婉的說出真相”之間掙扎了很久,最終因為害怕弄巧成拙誤會反而會越加越深,于是選擇了委婉的說出真相。具體能有多委婉……這個真相他半含半露的鋪陳了有半年多才漏出底層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