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錢嬌娘睨了邢慕錚一眼,她就不信她都覺得怪,他還沒發現?!疤槙沉?。好像兩箱黃金送瘟神?!?/br> ……何必如此自鄙。李清泉頗為無奈,他也算習慣夫人的言辭作風了。不過她的話倒是點醒了他,這兩箱黃金還得這樣快,那鮑縣官迫不及待要送大帥走,不就是不期望大帥在此么?照理大帥戰無不勝,剿一個土匪窩不過小菜一碟,若鮑縣官真為土匪所擾,應當巴不得請大帥留下。畢竟這事兒也關系鮑縣官自個兒的政績。他是真怕麻煩大帥,還是…… “官匪勾結?”阿大說出了李清泉的想法。 邢慕錚沒有說話。他先前派人查過鮑禮,知道他受些富商賄賂,其他的倒沒查出什么來。難道他還真暗地里與霧嶺山的土匪沆瀣一氣? *** 鮑禮匆匆走出邢慕錚住的院子,在驛館大道上追上絡腮胡的方衙役,他站在一棵大槐樹下沒動,咧開白牙笑得滲人。鮑禮迎上去,扭頭見四面無人,他低聲與他道:“你們怎么回事,不僅沒眼色搶了定西侯的船,還殺了定西侯的手下?” 方衙役翻了個白眼,“沒有,那船上的侍衛一見我們放箭,個個泅水跑了。我一個都沒殺著。再說了,他們船上也沒揚旗,我怎么知道這么巧就撞上他家的了?!?/br> 原來這方衙役并非鮑禮的手下,而正是霧嶺山的土匪頭子方雄。他小試兩回水路,不想竟就撞上了這尊瘟神。他又不是自己找死,能不明白自己那群手下幾斤幾兩? “那邢侯為什么說他的手下沒回來?” “我怎么知道,許是那群手下知道自己護財不力,怕回去受邢慕錚責罰,就商量著跑走了?!?/br> 鮑禮冷笑道:“你以為邢侯的屬下是你手下那群烏合之眾?!?/br> 方雄瞇眼道:“那就是他故意這么說,就想留下來搞死我們?!?/br> 鮑禮頓時緊張了,“你們怎么會惹上定西侯!”就算跟朝廷作對,也不能惹這個煞神啊。 “我怎么知道……等等,莫非……”方雄摸著自己的大胡子,濃眉擰在一處,思索了好一會兒,鮑禮等不及叫他快說出來,方雄卻不理他,隨手招來一個鮑禮帶來的丫鬟,與她附耳兩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吃了早飯,錢嬌娘順便收拾桌子。阿大忙招來外頭等候的丫頭們,讓她們進來收拾。四個丫鬟小步匆匆而入,迅速將桌面收拾干凈了,只是一個丫鬟不小心,一個踉蹌將手中捧著的水杯灑了,澆了錢嬌娘一身。 那丫鬟連忙惶恐下跪,磕頭請罪。 錢嬌娘見她臉色蒼白,不??念^,忙阻止了她讓她退了出去。只是這衣裳是不能穿了,錢嬌娘只能上樓去換裳,春五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上了樓。錢嬌娘進了門,春五也進了門,只是自覺在屏風后等候。錢嬌娘穿衣不需要人服侍,也不習慣有人看。 屋子里窗戶緊閉,桌中香爐升著繚繚青煙,大抵是打掃丫鬟點上的。錢嬌娘只看了一眼,徑直走到角落的箱子里找衣裳。此次出來匆忙,這箱東西都是邢慕錚囑咐人備下的。里面二人的衣裳各占一方,件數不多,看來邢慕錚并不打算久留。 錢嬌娘拿衣裳的手停頓了一下,她還是想不明白邢慕錚為什么要來江梓。 她站起身,忽而頭暈目眩。這樣的狀況她常有,蹲久了起來總是眼前發黑,稍微緩緩便過……錢嬌娘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春五忽覺胸悶氣短,她直覺不對勁,“夫人……”她繞過屏風,正看見錢嬌娘如蒲柳般倒下,春五頓時看向桌中顯眼的香爐,她拿帕子捂了口鼻,但為時已晚,她同樣倒在了地上。 墻角的地板被緩緩打開,一個蒙面的高大男子自暗門走進來,順手拿壺澆滅了香爐,走到錢嬌娘的身邊將她拉起來,掐著她的臉蛋細看,眼中閃著野獸般的危險光芒。他打橫將她抱起,忽而警覺轉頭,一枝暗器朝他直直射來,他連忙帶著懷中人側身,暗器戳進窗邊放置的彩瓷瓶中,啪地一聲破碎,摔在地下發出不小的響聲。 蒙面男瞇眼,只見原本也被迷藥迷倒的丫頭唇角流血,死死盯著他,手腕露出一截暗器帶子。他想上前結果了她,上前一步又后退,將錢嬌娘扛在肩膀上,快速消失在暗道中。 春五眼神迷離,她咬著牙用全身剩余的力氣撐起長凳,長凳的一頓高高蹺起,她再無力支撐,松手的同時昏了過去。 長凳重重落下,發出巨響。 底下邢慕錚等人在第一聲彩瓷破碎之時就已警覺,上樓時便聽見長凳墩地之聲,邢慕錚眸光更厲,帶著人以最快的速度闖入房中,只見春五暈倒在地,他的妻子,不知所蹤。 阿大拿茶水潑向春五,豈料那迷藥霸道,水也潑不醒。阿大惟有拿銀針出來刺她清明xue。李清泉打開窗戶,轉頭見桌上濕漉漉的香爐,他抬頭看向邢慕錚,邢慕錚的視線也在那香爐上。 春五猛地瞪眼醒來,她如溺水的人猛地吸了一口氣,立刻斷斷續續地道:“夫人、被蒙面男子、抓走了……從那個、角落……” 春五指著床尾的角落,邢慕錚一個箭步上前,掃視四周不見暗門,他猛地震腳,地板發出沉悶的空洞聲。 “爺,有暗道!” 阿大過來撬開地板,邢慕錚推開他,面無表情地直直跳了下去。下面是庫房,堆著許多桌椅板凳,還有一個登云梯胡亂倒在一旁,只是空無一人。阿大等人隨即跳了下來。李清泉想出門問周圍護衛,邢慕錚喝了一聲,“不要動!” 李清泉僵硬地停下腳步。邢慕錚不看任何人,冷厲的眸子掃過地板。這庫房大概有些日子沒人來了,積了薄薄一層灰,有一串男人的大腳印出現在庫房中央。邢慕錚順著腳印走過去,腳印消失的地板比之其他干凈,旁邊有一條灰塵堆積的線。邢慕錚再一跺腳,聽見底下空洞之聲,果然還有暗道。 邢慕錚等人自地底暗道一路追蹤,再打開暗門時聽見馬鳴之聲,一陣sao氣撲面而來。原來暗道通向了馬廄。周圍空無一人,想來擄走錢嬌娘的人已經跑了。 阿大偷瞄邢慕錚臉色,那樣的凜冽殺氣他都從未見過。 “給我追!” *** 鮑禮坐著軟轎回衙門,心里頭還為著邢慕錚這尊大佛發愁。他心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大佛也輕易不下小廟。他這為了兩箱金子就親自到江梓來,說也說不過去。只是他已卸甲當閑散侯爺了,為何還要cao心這些閑事?更稀奇的還把夫人也帶了來,他到底是沖著什么來的?他看也看不明白。只是這心總跳得很快,好像有事兒要發生。 鮑禮正出神想著事兒,忽而軟轎猛地歪了歪,鮑禮嚇了一大跳,扶著官帽大罵一聲:“混帳東西,要摔死本官么!” “有刺……”外頭衙役半句話沒說完就沒了聲響。 鮑禮瞪大眼睛摒了呼吸,肥胖的身軀縮成一團。轎簾被猛地掀開,鮑禮大叫一聲。 第二百三十七章 錢嬌娘在一頓一頓的不適中緩緩醒來。眼前看到的是綠樹叢叢,耳邊聽到的是蟲鳴鳥叫。她一動不動,臉龐靠著有彈性的溫熱軀體,意識越發清明,她被一個男人背在背上。并且這個男人氣息太過陌生,不是邢慕錚。 錢嬌娘回想自己先前應是在江梓驛館換衣裳,不知怎么的就昏倒了?,F在看來……她是被綁架了。錢嬌娘眼神變冷,她緩緩抬臂,伸手抓頭上的簪子,卻抓了個空。她的簪子,不見了。 綁匪停了腳步,他轉頭,露出一張大胡子臉,“醒了?” 那綁匪將她放下來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從懷里掏出一捆繩子,將錢嬌娘的雙手并攏,慢悠悠地拿繩子在她手腕上纏,一雙鷹眼還緊緊盯著她。錢嬌娘盯著那張陌生的臉龐,竟是只有兩面之緣的方姓衙役。 “……方衙役,你這是做什么?”錢嬌娘問。 方雄咧嘴露出白滲滲的牙,“你不認識我了?婆娘?” 錢嬌娘眉頭微皺。這個稱呼…… 方雄將她綁了,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吐了點口水抹在臉上,刷刷地把胡子刮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錢嬌娘的眉頭越皺越緊,原來她認識這人,而這人早就認出了她 乾山匪首方雄。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敢大搖大擺地以衙役身份出現在江梓,還給邢慕錚還黃金。 方雄刮了胡子后是一張粗獷的臉,大概三十出頭的年紀,鷹眼鷹勾鼻,戾氣十足。他刮胡子時刮出了兩道血痕,但他并不在乎,而是吐了口口水在地,伸出大手捏了錢嬌娘的臉,“認出你男人了么,婆娘?” 錢嬌娘淡淡道:“你沒死?!?/br> 倘若要問錢嬌娘做過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方雄。 她與方雄的孽緣就是在回玉州途經寶花縣的時候,邢平淳咳嗽不止,偏偏她那會兒連看大夫抓藥的錢也沒了,錢嬌娘只能自己上山采藥。那會兒錢嬌娘還不知道乾山有土匪,她采到了藥要回時卻下了大雨,她躲進一個山洞中,中了毒箭的方雄也在洞中。他那會兒整個人臉比雪白,瑟瑟發抖,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錢嬌娘起了憐憫之心,死馬當活馬醫,為他吸出毒血包扎了傷口,還從自己抓的草藥中找了幾味叫他吃了。雨下了一夜,錢嬌娘守了他一夜,第二日方雄真好了。錢嬌娘只道自己做了功德松了口氣打算回寶花縣,豈料這白眼狼竟將她打暈綁回了山寨,還要她做壓寨夫人。錢嬌娘拒絕過反抗過,但被方雄甩了兩鞭子關在柴房,過了幾日竟真給她披了一身紅裳押著他跟他拜堂。幸虧當晚寨子里的人全借故喝得爛醉,方雄也醉了個七八分要跟她洞房,錢嬌娘虛與委蛇,趁方雄不備拿玉枕砸了他好幾下,直到他后腦勺滿是血一動不動,她才換了方雄的衣裳趁夜色逃走。她在黑漆漆的山中提心吊膽摸黑走了一夜,虧得沒有遇上野獸毒蛇,讓她跌跌撞撞下山回寶花縣接了邢平淳。 沒想到今日居然又在江梓遇上她,而且他竟還又將她弄暈了綁了。 方雄蠻橫地捏她的臉,“老子還沒干死你,閻王爺都替我虧得慌!不就甩了你兩鞭子么,你他娘的居然敢把老子打得一頭血,老子回去干死你!起來,走!” “不老實,老子又拿鞭子抽?!狈叫鄞拄敵读私壷X嬌娘的繩子,讓她起身趕路。錢嬌娘不想多受罪,并不反抗跟著他走。她邊走邊冷聲道:“你今兒早上才跪了我,不知道我是誰么?我是定西侯夫人,是邢慕錚的妻子,這樣的奇恥大辱,你說他能放過你么?”若是不怕邢慕錚,方雄定然不會還那兩箱金子。 方雄拉扯著她,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上,“老子誰都不怕!再說你先跟我拜的堂,還敢嫁人?那是偷野漢子!” “我十五歲就嫁給邢慕錚了?!卞X嬌娘語調平平。 方雄噎了一下,扭頭瞪她。原來她當初說她是人婦竟是真的,“你那崽子也是真的?”他記得她說是上山給兒子挖藥的,但他不相信,她那樣跟撒了層雪似的人兒,一點兒也不像有夫有子的婦人。 “當然是真的?!?/br> 方雄搖頭晃腦,嘖嘖幾聲。他再瞅錢嬌娘幾眼,印象中的她很瘦,渾身就剩把骨頭了,現在胖了些,也嬌了些,像被男人滋養的婦人。方雄肚子像被點了一堆火。他知道這么些年不見,這婆娘定然是嫁人了??伤褪峭涣怂秊樗狙哪?,就像被烙進了他的心肝里,想忘也忘不了,燒得他心里難受。他這些年一直在找她,他后來聽一個鏢師口音與她相似,得知她是玉州一帶的,他就帶著兄弟往玉州來,只是玉州是邢慕錚的領地,他還沒傻到送上門去,就先在霧嶺山安營扎寨,等安穩下來再去尋她。 沒想到,她居然自己出現了。更沒想到,她是邢慕錚之妻。他娘的,真倒霉催的。 錢嬌娘沒放過他眼底的陰郁,她輕緩道:“你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跑也來得及。我不會給自己找事兒來揭發你?!?/br> 方雄陰惻惻地看她,許久吐了一口痰,“少羅嗦,你是老子的婆娘,就是皇帝老兒來也沒用!”他催促她趕緊走,“再說了,大戶人家不是最忌諱這種事兒?你被我擄了來,就已經成了不潔的女人,邢大將軍又那樣有威名,他的妻子能是被土匪糟蹋了的?傳揚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話?你現在就算回去,也是個浸豬籠的命,還不如老老實實跟了老子,老子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br> 錢嬌娘不再作聲。方雄以為她被他說通認命了,暗地里笑了。嘴里一路哼著勾欄里學來的花調,往深山里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林子愈發茂密,蒼天大樹幾乎遮了天去。四處鳥叫不止,錢嬌娘有些窒悶之感,方雄帶她走的都是些不成路的路,她初來乍到,根本分不清方向。過了一會,方雄時不時地吹起口哨,偶短偶長,林中有哨聲回應,錢嬌娘四處張望,卻不知在哪。 守衛比起在乾山時要嚴密許多。錢嬌娘微喘著氣道:“你們看來人多了不少?!?/br> “那是,這世道,干啥都沒干土匪賺錢!前兒又有一個寨的兄弟來投奔老子,老子還不想答應!邢慕錚是來得早,他再遲個一年半載來,老子還怕他?” 錢嬌娘睨他,“你們還不怕軍隊?才多少人就想占山為王?” 方雄張了張嘴,轉頭對錢嬌娘咧嘴笑了,“你套老子話?告訴你也沒事兒,我們現在寨子里就有四千兄弟,等老子再吞幾個寨子,那人數可不得了。告訴你,跟了老子不比跟邢慕錚差,老子讓你當娘娘!” 四千人……的確是很多了。如若援軍還未到,邢慕錚帶著那十幾個人闖進來定有生命危險,看來今夜難以善了了。錢嬌娘垂眼抿了唇。 再走了大抵一刻鐘,方雄帶著錢嬌娘回了霧嶺寨子。這寨子里的屋子都傍山而建,高高低低,哪里能住就建哪里。只是在入口處修了長長的木樁子圍欄,頭兒都是尖的。里頭全是些木頭屋子,鮑禮裝模作樣帶駐兵上來兩次,方雄等人早就先接到消息躲起來了,留下一個空寨。鮑禮又以燒毀這寨子恐怕將整個林子都燒了為由,不讓燒。是以等風頭過去,方雄再領著人回來。 方雄一進寨子,一個年長的與一個年輕的土匪迎上來,看見方雄都嚇了一跳,年輕的差點沒認出人來,年長的卻是道:“頭兒,你怎么把胡子刮了?” 方雄不自在地摸摸下巴,“想刮就刮了?!?/br> 年輕的這才認出老大來,他稀奇地圍著方雄轉,看見他身邊被綁了雙手的錢嬌娘,瞪眼問:“頭兒,這個娘們是誰?”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方雄豪氣道:“這是你大嫂!” 年輕土匪眼睛瞪得更大了,“啥,又一個大嫂?老大,你到底有幾個大嫂!” 方雄重重一巴掌拍在年輕的腦袋上:“這是你正經大嫂!” 錢嬌娘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地形,她最近看了邢慕錚的兵書,明白這里的地勢易守難攻,還有外圍的天然屏障,真打起來的確不好辦。 年長的土匪臉上有一道長疤,他盯著錢嬌娘瞅了半晌,總覺著在哪里見過。 一個用綠巾包著頭發,腰后別雙刀的年輕姑娘跑過來,“頭兒,你不是叫我回來么,你怎么比我還晚回來?” 錢嬌娘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個倒水倒在她身上的丫鬟?那扮成丫鬟的是女土匪也看向錢嬌娘,她驚呼道:“定西……!”女土匪還沒喊完,就被方雄一把捂了嘴,“喊什么喊,邊兒去!” 那女土匪嗚嗚地指著錢嬌娘。那可是邢將軍的妻子!頭兒怎么能將她綁了來,難不成他是想拿邢夫人向邢將軍索要錢財?他是要財不要命了么,那個百戰百勝的將軍也敢惹! 女土匪心中涌起惶恐,但方雄的眼神太過可怕,她只能畏縮停下叫喚。方雄推了他一把,與年長的土匪交待,“刀叔,趕緊通知下去,老規矩,收拾東西撤退!” 被叫刀叔的刀疤土匪一驚,“琚州軍就已經來了么?” “軍隊還沒來,不過煞神可能要來了?!狈叫鄣?,“現下還不宜硬撐,先撤了再說!牛蛋,你去放船!”方雄扔了個東西給年輕的土匪,轉身將錢嬌娘往寨子里拉。 錢嬌娘心中一驚,她沒想到方雄這么著急著躲避。他就這么忌憚邢慕錚?還是他這寨子本沒那么多人,方才是他說謊的? 方雄將錢嬌娘拉進自己屋子里,屋子里還有個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見方雄進來怯生生地縮在角落,看起來很是怕他。方雄粗聲叫那姑娘滾出去,那姑娘忙不迭地就低著頭小步跑出去了。臨了還偷偷看了錢嬌娘一眼,那眼里有驚懼惶恐慶幸又是不安。 方雄一進屋子當著錢嬌娘的面就開始換衣裳,錢嬌娘皺眉偏頭。方雄很快把衣裳換了,從床底下摸出一個箱子,箱子里放著好幾雙鞋,他換了一雙黑靴子,又從其他兩雙鞋里頭抽出好幾張銀票,塞進自己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