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晚面的大臣還是有的——新近特受皇帝和太后恩寵的貝勒榮聿。 “朕看邱德山的意思,想親自跑一趟江南,監督新織造來承辦太后五旬圣壽的衣料?!标脤帗芘媲耙恢徊柰?,玩味地說,“內務府有沒有這樣的成例?” “還真沒有?!睒s聿說,“宦官太監除服侍主子巡視之外不得出京城,又或者是老病放出宮,才可以在京畿休憩余年,回老家看看都不許。也是怕他們仗著在主子身邊說話方便,滋擾地方?!?/br> “開個先例行不行呢?” 榮聿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下皇帝的意思,然后小心問:“邱德山是獲得太后批準了嗎?” “太后倒是沒明說,知不知道他的意思朕也不曉得。不知道,不下懿旨,想著睜只眼閉只眼,其實也好的?!标脤幱终f。 榮聿這次沒說話的時間更長,仔細地想皇帝想表達什么意思。 昝寧說:“這不是朕的意思,是禮親王的想法,有些地方不謀而合。你回頭問一問禮親王好了?!?/br> 榮聿有些明白過來,審慎地點點頭:“是,奴才去問他?!?/br> “內務府底檔的事,禮邸有沒有再追問?” 榮聿回道:“問是問了,奴才說下頭那幫子小吏在外面吃酒招搖,都不知道誰就把事兒給漏出去了,現在查,只怕他們互相攀咬——京里涉案的大小臣子,皇上都一把火把來往書信燒了,我們何必又自己燒起一把火來,惹得人家猜疑咱們家又關聯上什么事了。禮親王聽奴才這么說,自己也想了幾天,后來就沒再問?!?/br> “好的?!标脤幷f,“那個新升任的主事李得文,朕看他很是能干,有機會你再給些差使,好提拔提拔他?!?/br> 榮聿笑道:“可不是,奴才也聽說他是個既實誠,又活絡的主兒,職位不高,特別會玩,在外頭極其吃得開,朋友一大堆。這樣的人,不僅能用,而且值得用,是有大出息的?;噬鲜ッ?!” 他在猜測李得文得到皇帝青睞的原因。昝寧也不說破,自己笑笑而已。 揮退了榮聿,他才覺得腦子里滿滿的都是事兒,攪和在一起,雖然大部分都是好事,但也須得防著哪個細節沒有考慮周全,想得多,情緒便焦慮起來。 他深吸了幾口氣,覺得得放松一下自己。 他今日叫“去”,養心殿的體順堂和燕禧堂都沒有后妃在,天色暗沉,漫天都是云,早春尚未給京城帶來絲毫變化。他揮退李貴等近身伺候的人,獨自在自己的這方小小天地里信步走著,突然聽見“瞿瞿”的蟲鳴。 頓時想起了李夕月養的蟈蟈。他先有些怕見她,這會兒突然又格外想念。 昝寧循著蟲鳴的聲音,信步到了李夕月和白荼住的那間屋子。 宮女住的圍房不大,門關著,窗戶卻開著,燭光漏出來,照著雪白的窗紙上貼著的李夕月剪的紅窗花,他能看見里頭角落中,李夕月盤膝坐在炕上,正在燈下專心地做著女紅,長長的辮子垂掛在前胸,紫紅色的家常襖子帶著早春的溫暖。 他不愿意硬闖,上前敲了敲窗欞。 李夕月驚詫地伸頭看了看,一下子驚訝得張大了嘴。 昝寧做了個“噓”的動作,示意她可別一嗓子喊出來彼此丟臉。然后繞到門邊,等著她開門。 李夕月很快過來開門,昝寧閃身進去,在她蹲身行禮時先反手把門關上了,然后對她問:“白荼不在?” 李夕月說:“李總管說萬歲爺回來了還沒睡,怕會要茶,今兒姑姑當班?!?/br> 如此甚好。 昝寧把門一閂,然后抱著她吻下來。 “別呀。這地方不合適?!崩钕υ略陂g隙里不好意思地說,“萬歲爺怎么能在小宮女的屋子里待著呢,太埋汰了?!?/br> 昝寧看了看四周:宮女的屋子不很敞亮,因為蠟燭是金貴東西,只在她做針線的地方點了一盞。四處收拾得干凈,還養著好幾盆水仙,花瓶里插著松枝。蟈蟈放在一只精致的雕花葫蘆里,被暖氣蒸著,叫得很歡。 “我是聽著你的蟈蟈聲來的?!标脤幷f,“聲音好像‘老’了一些?” “是啊,都養過了大冬天了,已經算蟈蟈里極長壽的了?!崩钕υ抡f,“萬歲爺回去吧。入夏有好蟈蟈,奴才給您留著?!?/br> 皇帝不樂:“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嗎?” “誰把您當客???”李夕月笑著,目光斜瞟上來,眸子在燭光里一閃一閃的,煞是動人。 她會說話,昝寧那一點點惱頓時就煙消云散了。他看看四周,興致勃勃說:“好。你記著答應我的蟈蟈。我呢……再過幾天,帶你去園子里折梅花好不好?” 李夕月不由甜甜地一笑。 皇帝貪看她這笑容,忍不住抱住又親。 李夕月也很乖,在他懷抱里仰著頭,輕輕地應和著他。 “今晚上值夜去?!标脤幷f。 李夕月求饒:“別啊,腫了呢,今兒一天都有點火辣辣的?!?/br> 昝寧笑道:“那難免的,昨兒弄紅了我的褥子,我喚人洗,還得小心找個嘴緊的。不過,李貴反正已經記檔了,你安安心心也不用怕?!?/br> 李夕月不是怕,是臉羞紅了。 處子有落紅,她從今后就是他的人了,想想這感覺也是奇妙。 他尚在她耳邊說:“這種事,是越純熟越舒服,不信你今晚再試試,保證不會再火辣辣的……” “不去?!彼龐蓩傻匾慌ど?,“沒有叫奴才連值兩夜的道理?!?/br> “這叫‘夜專夜’?!?/br> “聽不懂?!?/br> “抄二十遍就懂了?!?/br> 李夕月拿他這無賴脾氣沒辦法,用肩膀撞撞他的胸脯說:“討厭,一點不體諒人家?!?/br> 他胳膊被帶著撞到了,忍不住一聲悶哼。 “怎么了?” 昝寧說:“胳膊有點疼?!?/br> “打布庫去了?” 昝寧突然怔在那里沒有回答。 他想起他之前為什么先在養心殿的屋宇間徘徊而沒有急著見她。 原因是他今天犯錯了。 第118章 李夕月覺得他突然變了臉色不說話了, 有點奇怪。臉上的笑容也收了,凝神看他怎么了。 昝寧自卑而愛發公子哥兒脾氣的老毛病又犯了,掉了臉子說:“去打布庫怎么了?” 李夕月說:“沒什么, 奴才就是問問,萬歲爺不想說, 奴才就不問了?!?/br> 他覺得她自稱“奴才”而不稱“我”, 就是一種刻意地拉開距離。 “你有什么好問的呢?我受了傷, 也沒等你同情。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拿喬,這也不肯、那也不肯的,無非是欺我離不開你!” 他“叭叭叭”突然一頓說, 想著被他打得肋骨折斷的亦武, 只覺得若不是為她,他也不至于下這樣的狠手,真是心智都為她喪了。 越想越惱, 更恨自己怎么腳不由心地就到了她這兒來找她,現在一腔惡氣只想處罰她。 那里是宮女睡的大炕, 鋪著粉紅色綿綢的褥子, 幾條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擺在一邊,還有她用的枕頭, 一看就是軟軟的。 門反正閂著,他惡聲惡氣吩咐道:“去把窗戶都關上?!比缓蟠筘葚莸赝策呉蛔?。 李夕月看看他, 張張嘴想說什么沒說出來。然后就乖乖去關窗。拉窗屜的時候彎腰向外,身形一動, 臀線被裹在袍子里顯露出來。昝寧的喉結就得動一動。 李夕月關好窗回身, 昝寧瞇著眼睛看她,想著一會兒直接摁榻上欺負她一頓,好撒撒自己的惡氣。 李夕月到他身邊, 樣子像個乖乖的小媳婦,伸手解他衣領上的金鏤花扣子。 昝寧不由握住她的手,問:“你干嘛?” 怎么這么主動?不太對勁。 李夕月說話就毫無乖乖小媳婦的樣子,嗔怪著:“干嘛,還不是看看你又傷哪兒了。真是,這么大的人,受傷了還自己憋著,回頭反倒怪我碰痛了你?!?/br> 昝寧氣噎,不知不覺手就松了,很生氣但是又沒辦法。 李夕月像照顧自己弟弟時一樣,小心地把他扣子都解開,小心地剝開衣衫。見他胳膊上青了一片,倒抽一口氣好像幫他疼一樣,問:“誰啊,那么大膽,敢這么摔萬歲爺?” 昝寧很想說:就是你那個青梅竹馬!可是覺得丟臉,所以說的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話:“不,他比我更慘,被我摔得不能動彈,還……”他小心看了李夕月一眼:“還折了一根肋骨?!?/br> 李夕月咋舌:“打布庫這么危險???” “不實戰,比出來的勝負就是假的。我就喜歡這樣真摔?!比缓蟆斑小钡匾宦?,青了的地方被李夕月揉了一下。 “奴才這兒也有傷藥?!崩钕υ陆o他傷處吹了一下,去拿了一瓶紅花油,給他傷處揉了起來。 昝寧疼得齜牙咧嘴的,不好意思叫喚出聲。忍不住的時候就抱住她的腰,順著她的背脊看她身體的曲線,因為大力地揉搓而跳舞似的,能轉移注意力。 等藥搽好了,他報復似的掐她屁股一下,她鉆他懷里避痛,正好給他軟玉溫香抱滿懷。 “你下手真重?!彼贿呌H她的耳朵,一邊低聲說,“不過我會輕一點的?!?/br> 伸手解她的衣扣。 “這里……太簡陋了……”她語似呢喃。 這不是拒絕,因而聽得人心里發熱。 他翻身把她壓在姑娘們軟軟的炕床上,帶著幾分討好,先把她服侍到位了,才順水推舟,直搗黃龍。 在李夕月感覺,這種隱秘的滋味先苦后甜,火辣辣的地方慢慢因為上漲的熱度而令人興奮。持續的時間未免長了點,累得雙腿酸軟,渾身汗津津的。 癱倒在床還沒多久,突然聽見白荼在敲門:“咦,夕月,干嘛鎖門呀?” 李夕月嚇得小心臟都快蹦出來了,一骨碌起身,邊到處找自己的衣褲邊慌亂地說:“啊,姑姑,你那里沒事了嗎?皇上沒有問茶房要茶?” 白荼說:“沒有,不在東暖閣,好像也不在寢宮?!?/br> “那在哪兒呢?”問了句蠢話,惹得昝寧擰了她一把。 “不知道呢,我偷空回來拿件繡品,邊看著水邊做活計,免得浪費時間?!彼终f,“你開開門?!?/br> 李夕月看著身邊躺著的那個男人撐著頭正在那兒偷笑,簡直想抽他一頓。 屋子里窄小,根本沒他躲藏的地方,李夕月只能硬著頭皮說:“我睡下了,姑姑稍等?!?/br> 外面突然安靜了一會兒,然后說:“算了吧,你睡,我還回茶房去。今日就不做活計了,我去把御用的茶葉再好好整理一遍?!?/br> 白荼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李夕月只穿著肚兜,滾到昝寧懷里捶他的胸脯。 昝寧任她捶打了一陣,才抱住笑道:“好了,你再不放我走,白荼可又要回來了?!?/br> 李夕月把他的衣衫拿過來,先往他臉上一丟,接著還是老老實實幫他抖開一件件的,一頭幫忙讓他可以穿得更快一些。 這種近乎于“偷情”的緊張叫人心懷快意,穿戴完了,李夕月把皇帝往門口推推:“萬歲爺,您請吧。以后可不能再這樣了,我可要給您嚇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