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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句問句,言下之意,你也是來借道德經的? 裴硯融進辛也的眼神里,靜靜相視,不說話了。 圖書館里《道德經》的庫存很多。不過兩人都默契地拿著一本《道德經》去登記借書的時候,圖書管理員很認真地打量了兩人。 最后,他忍不住好奇心,鼓著一雙眼睛,“現在中學生都要求看《道德經》了嗎?” 辛也只把登記好的借書卡收起來,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裴硯禮貌地說:“沒有指定要求。我們是自己借來閱覽?!?/br> 那管理員點點頭,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忍不住感慨:“我在之川圖書館干了很多年了。小年輕借書很少有借《道德經》的。也許聽上去這本書書名又紅又專,不太受年輕人喜歡。但我坐在這兒,干了這么多年,翻過這么多書,還是覺得咱們自己國家的這些這哲學書最有意思?,F在都講理工科了,這些哲學書也就慢慢落寞了。但哲學其實也是一門嚴肅的、邏輯縝密的科學。很有意思的——”也許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管理員慢慢打住,衷心地說:“你們認真閱讀以后,肯定會有很大的收獲的!” 裴硯:“謝謝?!?/br> 兩人出了圖書館。 裴硯騎上單車說:“我要往東回家了,你呢?” 辛也思忖了下,看著往東方向一路青白色的燈光,說:“我往西?!?/br> “好。那明天見?!?/br> 辛也心口漏了一拍。明天見這是多么好聽的三個字,這是注定會實現的誓約,但因為它平凡得每個日子都可以實現,又讓人充滿了滿足感。 從來沒有人會跟他說明天見。只會有人不斷地讓他滾。 辛也跟著騎上單車,說:“明天見?!?/br> —— 相背而行。 一分鐘兩人距離大約能有600米。 辛也騎了大約一分鐘后,就調轉車頭,往東方向去了,轉頭的方向非常決絕,就好像一開始早就準備好要這樣做一樣—— 他不可能對裴硯說他家也是往東,他向來是不善于撒謊的。與其撒謊,他更擅長沉默。 但他根本不想和裴硯分開。哪怕一秒鐘的分開他的皮都會癢癢。尤其今天一天的相處下來,他感覺自己在靠近裴硯的靈魂,在慢慢融入到裴硯的世界,在一點點地解開為什么裴硯會這么讓他好奇的謎題。 他不想和他分開。和他分開的第一秒他就空虛落寞得不行。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因為他從前一直都是一個人?,F在終于有個伴了。 體會到了兩個人相處的那種微妙而刺激的感覺,再回到一個人單處著,這簡直是在要他的命。 夜色彌漫,周遭靜悄悄的,偶爾一兩輛私家車飛馳而過。 逆水行舟。 辛也加快車速,隱在月色籠罩的樹影之下,飛快地往裴硯的方向追。 沒一會,裴硯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起初是模糊的一團,接著隨著距離的拉進,慢慢背影清晰起來。月亮隱在云層之后,只剩下路燈將裴硯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辛也的心臟像是一下子落了地。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 但辛也卻沒有再靠得更近。他和裴硯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內,不緊不慢地,隱在黑暗里,秘密地守護著裴硯回家。 他不擅長說,卻是連做都是不敢暴露人前的。 跟騎了一路。 裴硯一次也沒有回頭。他的車速并沒有像之前和他比賽一樣快,平穩地到了一個共享單車還車點,他停好車,往家的方向走。 辛也也停了車,在和裴硯相隔一段距離的地方。辛也依舊是隱在沿路的樹蔭之下,像一個夜間無聲無息的幽靈,悄然無息地一直追隨著裴硯進了屋。 他守在黑夜里,看著裴硯臥室的燈亮起,他才深呼吸一口氣,很小聲地,哪怕是無人的黑暗里都好像怕人聽見,“裴硯?!?/br> “裴硯?!?/br> “裴硯?!?/br> 辛也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站在多久。反正這種事他好像已經是第N回了。一直到天忽然降雨,他才終于動了動身,決定回家了。 他騎上單車,在這個不為人知的夜里,像是一意孤行跟隨裴硯來時一樣,又靜靜悄悄地在忽然來臨的滂沱大雨之中,把和裴硯一起借閱的《道德經》塞進懷里避免淋濕,心情愉悅地回家了。 在快到家的時候,辛也路過了一家沒牌子的服裝店。店里掛著一件白襯衫,筆挺好看。辛也冒著雨下了單車,把那件襯衫買了下來,用防水的塑料袋套上,更加愉悅地回家了。 明天他也要穿白襯衫,和裴硯一樣。 他從復雜隱秘的心思里抽出最重要的一部分,細細地規劃著。 回到家,辛也迫不及待地開了電腦,開視頻想看裴硯在干什么。只可惜因為下雨,裴硯拉上了窗簾,視頻漆黑一片。 辛也有些失落。他抓著自己的襯衣擰了把水分,關了電腦,去冰箱里拿了塊生rou,扔到小暗格里。那小鱷魚見了他,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 辛也一邊一把拽下濕漉漉的衣服,一邊關上暗格,“明天見?!蹦┝?,又補充,“你知道明天見是什么意思么傻帽?!?/br> 說完,他自得其樂地走進浴室。 他開了燈,站到花灑之下?;⒂砍鲆汇殂榈乃?,沖洗他的身體。他懶洋洋地,閉上眼又睜開眼,在模糊的昏黃燈光里,又想起裴硯,還有裴硯的白襯衫被扯起時,那一側漂亮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