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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湛柯一直以為會是自己在某一天主動約季漪。 在他忍不住去求他們離婚的時候。 理智暫時占據上風,湛柯一直控制著自己不要去打擾季漪,陳硯只會更恨他。 但卻怎么都沒有想到,會是季漪主動找上自己。 “好?!?/br> 他答應了。 兩人約在一個咖啡廳的包廂里,服務生只當是情侶,桌上諷刺插著一只紅玫瑰。 季漪二話不說的扔掉了。 兩人都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到。 出于基本的尊重。 兩人之間一個簡單的握手也不曾有。 季漪就很直白地說:“不要再來找陳硯了?!?/br> 她對湛柯多余的一點禮貌都不想有。 湛柯充耳不聞,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很到位。 他問:“還有什么事嗎?” 如果只是想要告訴他“不要再來找陳硯”,大概就沒有聊下去的必要。 他做不到。 季漪不語,望著他,暗暗磨了磨牙,有在心里給自己壯了壯膽,又重復了一遍:“不要再來打擾陳硯了?!?/br> 湛柯覺得自己心口被人捏了一下,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整個人燃氣了無名怒火,甚至比一個人站在他面前大罵一百句都更讓他惱火。 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外人”要挾,不許見陳硯。 “我知道了,”他說,“但我做不到?!?/br> 說話時他一直盯著桌面,心里完全沒底,導致他連直視季漪的勇氣都沒有。 季漪很輕地蹙了一下眉,她身子向前傾了少許,目的性更強地對湛柯第三遍說:“不要再來找陳硯?!?/br> 一字一頓,是警告的口吻。 湛柯低垂著眼睫,一言不發。 季漪見他這個模樣,心底對他下意識的害怕在慢慢消散。 一個男人面對這種情況只能做到低頭不語,季漪心里橫生出“無賴”兩個字。 兩人之間靜默許久,一直到季漪聽到湛柯沙啞著嗓子說:“對不起?!边@份寂靜才算被打破。 季漪深呼吸了一口,“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么,只是五年前我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br> 提起過往,季漪覺得自己心頭被開了一刀,想起過去的陳硯對她而言是一種折磨。 她害怕看到五年前的陳硯。 “我知道,這是因為你?!奔句粽Z氣顯得很平靜,只是在說完后她可以堅定地看著湛柯,強迫湛柯和她對視。 僅對視一瞬,湛柯就下意識地移開、躲避。 他徒然生出慌亂感,低著頭說:“對不起?!?/br> 季漪咬了咬下唇,痛感讓她保持清醒和冷靜,但還是不可抑制的紅了眼眶。 “他真的經不住你再折騰一次了?!?/br> “他為了了結你們那段感情,半條命都沒了,他心理有問題你知道嗎?”季漪問。 湛柯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起,他機械著重復,“對不起?!?/br> 季漪咬了咬牙,想要將那陣鼻酸壓下去,“他到現在都不肯去看心理醫生。最嚴重的是他剛從北京回來的那幾個月,把自己關在出租房里,拉緊窗簾。酗酒,晝夜不分,睡不著,一個人在家會自言自語,會突然哭突然笑?!?/br> 頓了幾秒,季漪語氣冷了幾分,“會自殘?!?/br> 湛柯狠狠地抖了一下。 不是沒想到,不是出乎意料。 是因為見過。 在北京,他把醉鬼陳硯帶回家的那天。 陳硯吐臟了衣服,是他親手給將陳硯的衣服脫下,然后換上干凈的睡衣。 脫掉襯衫的時候,他看到了陳硯胳膊上的、胸口的、甚至腹部,全是舊傷疤。 密密麻麻。 當時在凌晨,房間開著暖黃的光,湛柯只覺得自己不太清醒,但動作下意識地加快,很快給陳硯換上睡衣。 后來他也不敢去想那天所看到的。 但那一瞬間的刺激給他的大腦留下了很深、很清晰的印象。 全是傷疤,整個上半身滿布著。 那天晚上他把陳硯抱的特別緊,在陳硯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淚水滴落進床單,他道了一晚上的歉。 季漪就快壓不住情緒,她狠狠的捏了一下指關節,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疼的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從那之后他心理一直有問題,第一年基本是每周都會有那么一天,不得不請假在家,讓他瘋個夠?!?/br> “后來慢慢間隔就長了,上次他瘋起來已經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br> “他情緒一直在慢慢變穩定,加上認識會逗樂子的狐朋狗友,慢慢就很少看到他壓著自己了?!?/br> 季漪鼓了鼓腮幫,極力控制著在眼框內打轉的淚珠不落出來,她聲音發顫,“真的不能再來一次了?!?/br> 對于現在的湛柯來說,最讓他害怕的就是聽到陳硯的過去。 他想把耳朵捂住,想大喊,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但那聲音還是會無孔不入的鉆進他耳中,拿捏住了他最脆弱的地方,蓄勢待發著要將他一擊斃命。 別說了。 對不起。 他在心里重復著這六個字,渾身顫抖的低著頭,眼中的淚徑直砸在地磚上——吧嗒。 季漪仰頭,深呼吸,“我說這些,重點不是要你愧疚要你悔恨,重點是要你知道,陳硯究竟是怎么走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