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見黎銳卿還在望著自己,她垂眸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床榻上的新鮮rou.體,點頭:“傷痕有些多,皮膚也不算細膩,都比不得我,我無需害羞?!?/br> 黎銳卿無力地躺在床榻上,在床榻上女子獨有馨香的包圍下,仰視著榻前的蘇滿娘。 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蘇滿娘看他的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一個被城中眾多少女垂涎的第一美男,而根本就是一條案板上的豬rou。 聯想到這個可怕的比喻,他喉間不由一哽。 “莫非你是磨鏡?”他脫口而出。 蘇滿娘:…… 這極為熟悉和相似的對話,讓蘇滿娘一噎,心情一度復雜,表情微妙。 索性,還沒等她想好怎樣回答,六巧就從外面整理好了火塘推門進屋:“小姐?!?/br> 蘇滿娘馬上從屏風后走出,帶出一盆血水。 六巧睜大眼睛:“不是,小姐你今天不是剛來嗎?這出血量怎么這么大?” 蘇滿娘的臉轟地一下紅了,不自覺地紅到了脖子底兒,紅到耳朵尖兒。 她瞪了六巧一眼。 剛才給黎銳卿處理傷口時都沒怎么察覺,現在經六巧這一提醒,她才發覺下.身涼得厲害。 她湊近六巧,小聲將事情說了一遍,而后道:“你出去時小心些,將這血水潑得遠點?!?/br> 六巧連連嚴肅頷首,只是看了眼蘇滿娘,心中莫名擔憂。 她記得最開始小姐與黎將軍相遇時,黎將軍就是這樣受了一身的傷,鮮血淋漓的,如果不是遇到她們,還不知能不能撿回一條命來。 現在這眼見著老爺和夫人都出了孝,小姐和未來姑爺也快要走六禮了,未來姑爺這又是一身的傷…… 這姑爺該不會是命中帶煞,根本就是個注定早衰的命吧。 六巧控制不住的在心中瞎想,面上卻乖巧的接過血水盆走出房門,尋了個地點將血水都倒了出去。 屏風后,黎銳卿看向蘇滿娘:“血量有些大?” 蘇滿娘保持鎮定:“今天出門時,不小心咬破過舌頭,血量有些大?!?/br> 黎銳卿:“嗤?!?/br> 他信了她的邪! 沒一會兒,六巧又走回屋內,詢問:“小姐,黎將軍身上換下來的那件衣袍要不現在也給我?我趁著大家都沒回來給清洗一下,再放在火塘外邊烤烤?!?/br> 蘇滿娘回頭看了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又回到屏風后,詢問黎銳卿:“可用幫你去通知黎府的管家?”讓對方過來接人。 總不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就這樣在她房間中休息。 就算現在兩人已經定了親,在正式成親之前,還是應避嫌得好。 蘇滿娘的問話,讓床上正在閉目小憩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簾。 黎銳卿原本正在回憶著自己今天的行動,思考著其中是否有疏漏和自己未曾發覺的關鍵。聽到蘇滿娘這樣問,他思忖了一會兒,突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聞筠,我餓了,可有吃食?!?/br> 蘇滿娘:…… 今天正月十五,府中大部分下人都出去看花燈去了,包括廚房中的幾位廚娘。 她低頭看了看床上仿若一下子沒了元氣的男人,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試探道:“很餓?” 黎銳卿點頭:“餓,晚飯都未來得及吃,餓到頭昏眼花?!?/br> 蘇滿娘抿了抿唇,心說那是失血過多后的正常反應,與餓無甚干系。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廚房看看?!?/br> 不過在走之前,她到底還是去了旁邊的側間,將自己身上已經變得有些濕漉漉的裙衫換了。 來到廚房,掀開鍋蓋,只看到其中燒著熱水,并沒有留其他食物。 六巧道:“小姐,怎么辦?” 蘇滿娘翻開旁邊的鍋眼兒瞅了瞅,早晨給蘇母制作壽面的湯頭,還剩下小半盆,凝結成塊凝在盆底。 “下點面吧,簡單些,你幫我把鍋中的水燒熱?!?/br> “哎,好的,小姐?!?/br> 蘇滿娘取出早間剩下的面團,略揉至了一番,便開始抻面。 同一時間,蘇滿娘臥室中,黎銳卿剛向站在床前的屬下交代完事情,想了想,又開口補充:“幫我查查蘇姑娘之前可有什么比較交好,現在還時常聯系的手帕交?!?/br> “是,大人?!?/br> 等手下悄無聲息地離開,黎銳卿才一邊感受著自己身上舒暢并滿足的虛弱感,一邊看著頭頂上粉紫色的閨閣女子床棚,瞇起眼睛。 他今天來蘇滿娘這里,雖說確實是因體力緣故,選擇了一個就近的地點進行戰術躲避,但也是順便抱著試探和告誡的目的而來。 在黎銳卿看來,他的這位未婚妻即便平時看到他能夠保持冷靜理智,但若看到他身上分毫不掛,卻不一定還會如此。 到時,一旦她表現得羞澀和手無足措,他就可再次警告對方一番,重申一下兩人曾經定親前的約定。 然而方才他很認真地觀察過,蘇滿娘的眼底竟然真的始終平靜,沒有半分羞澀、心動和愛慕。 他知曉,對方害羞時是什么模樣。 曾經蘇滿娘在沈知州的賞荷宴上因為爬樹被他發現后,雖說表面還是鎮定的,但她的耳垂和臉龐卻都變成了粉紅的色澤。就連方才,六巧那丫頭脫口而出血量大這個幾個字時,她的臉頰也瞬間變得通紅。 只剛才在和光裸了上半身的他相處時,蘇滿娘的臉色連變都未變過。 莫非,她真是磨鏡?! 那她想和誰磨呢? 并不知曉她房間中的黎將軍正在想些什么的蘇滿娘,已經將面條下好,端著面條回了房間,放置在一旁的矮桌上:“面條,你是在床上吃,還是下來吃?!?/br> 黎銳卿起身:“下來吃?!?/br> 方才蘇滿娘離開后,他又服用了幾粒補血類的丸藥,傷口方才也用蘇滿娘拿出來的棉布包扎好,現在狀況已經好了很多。 他半.裸著上身,走下床去,在往桌前走時,他注意了一番蘇滿娘的表情,見她略皺了皺眉,心中舒出一口氣。 轉頭便見她打開衣柜,從柜中取出一件里衣和斗篷:“里衣是我之前為父親縫制的,沒人上身,斗篷你可先披在身上。今兒個天冷,雖說燒了火塘,但是光著身子卻著實不暖和?!?/br> 到底才剛剛受了傷,可別凍著。 如果他在兩人成親前一不小心一命歸了西,那以她現在幾近二十的年齡,想要找個這么好看并家庭地位不低的夫君就真的太過艱難。 想到這里,她又出言補充:“無論是什么樣的公務,也要顧慮身體。既然受了傷,就更要將身體注意養好,而不是光著身子到處亂跑?!?/br> 黎銳卿挑眉,他心中舒服了一些,口中卻不忘敲打:“你是基于什么心情與我說得這些?!?/br> 蘇滿娘沒想其他,語氣平穩開口:“為了預防自己提前守寡的心情?!?/br> 黎銳卿:…… 他撇頭深深地看了蘇滿娘一眼,接過他手中的里衣穿上,并披上了那件于他而言有些短的湖藍色兔毛領子斗篷,慢悠悠在桌前坐定,拿起筷子,斯文地挑起一筷子面條送入口中。 口感和味道略有些熟悉。 第34章 順走 黎銳卿略揚了揚眉, 看向碗中清香撲鼻的雞湯面,卻未能一下子從記憶中記起味道源頭,遂將這念頭暫且放下, 低下頭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蘇滿娘見他終于不再說話,也舒出一口氣,慢吞吞選了一個繡墩坐下,觀看著面前的美男吃面圖。 不得不說,人美,做什么都漂亮。 就連現在穿著一件女式斗篷坐在桌前張口吃面, 也能做到幾乎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 都可入畫。 蘇滿娘在觀摩“畫卷”的角度,黎銳卿卻對這面條越用越熟悉,半晌,在他將面條用過大半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抬頭:“你之前在呂鎮那邊的鄉下待過?” 蘇滿娘愣了一下:“我家祖宅便在那邊, 這個你應該知道?!?/br> 她們家之前還回呂鎮鄉下祭過祖。 “我是說十二年前?!?/br> 蘇滿娘皺眉推算了下時間, 輕輕點頭:“確實, 當時家中長輩生病,便變賣了鎮上的祖產, 回到呂鎮鄉下的祖宅居住過幾年, 可是有什么問題?” 黎銳卿嘴角崩直, 直直看向她。 等見蘇滿娘疑惑地向他看來, 他又瞬間放松眉眼,語調慵懶感慨:“沒事,面條的味道不錯,辛苦?!?/br> 他低頭將剩下的面條吃下,想了想,又將碗中剩下的雞湯喝完,就起身重新走回床邊,看著床上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跡的紅色小被,他面色自若地對折了一下,躺在干凈的一面上,開口:“我再略休息一會兒,稍后便會離開,你不用著急?!?/br> 蘇滿娘看著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月事被的正確使用方法,垂下眼簾搖頭:“不妨事?!?/br> 之后,果真等蘇滿娘出去更換月事帶再次回來時,房中已經空無人影。 如果不是她親手鋪在床上的月事被不見了,就仿若剛才的一切都是做夢一般。 但是! 蘇滿娘快步在床下和衣柜中翻找,半晌,她玉盤兒一般的面上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糾結和微妙。 她的月事被呢? 黎將軍這人走了,不會順帶將她的月事被給捎走了吧。 那她今晚鋪啥?! * 并不知道手中這床小紅被子具體用途的黎銳卿,在離開時順手撈走了它。 在他看來,自己這完全是好心。 他當時身上的血跡將這床小被子給浸地到處都是斑駁錯亂的血跡,給蘇滿娘留在房中,她回去拆洗也是麻煩,還不若他帶回去,等回頭再給她送一床新的。 回到黎府,他就在書房看到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回老宅祭祖的穆洪杰。 他隨手將被子放在一旁,詫異道:“你不是說要在外面待到正月以后嗎?” 穆洪杰嗅著他身上的血腥味,熟門熟路地從角落撈出自己的醫藥箱,示意對方將衣衫解開,“知曉你的行動后實在不放心,生怕你一個激動把自己玩脫,弄的失血而亡。我得趕緊回來,好隨時接管你的位置,主持大局?!?/br> 黎銳卿將衣衫扯下,嗤笑:“流點血而已,我怎么會玩脫?!你想上位,還有得等?!?/br> “可是我感覺,你再這么受傷下去,這一天就不會太遠了?!闭f著,穆洪杰就是一陣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