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牧謫一怔,蹙眉道:“因為神器?” “不光是因為神器?!鼻嘤竦?,“還因為……離人峰埋骨冢下的那只魔修?!?/br> 牧謫瞳孔一縮,猛地死死抓住劍柄,骨節用力到已經微微發白。 那只魔修……就是前世致沈奉雪慘死的罪魁禍首! “那只魔修作惡多端,危害三界多年,傳說中圣君追查了他五十年,才將他封印在埋骨冢中,永世不得出來?!鼻嘤褚宦柤?,“但是那魔修殺孽無數,雷罰都沒能將其劈死,又哪里是區區結界法陣能困得住的?” 牧謫思緒轉得飛快,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埋骨冢之所以能夠鎮壓那只魔修,是因為我師尊身在離人峰的關系?” “對呀,你師尊連本命劍都押在埋骨冢了?!鼻嘤顸c頭,“一旦他離開埋骨冢時間太久,那結界就會越發松動,后來離人峰的掌教……哦前任掌教,也就是你師祖,便設下了界靈碑,靠無數靈石溫養,才讓你師尊得以自由?!?/br> “那這和妖族的百年之約有何關系?” 青玉瞥他一眼:“你怎么和虞星河一樣?腦子都不帶動的?!?/br> 牧謫直接拔劍,殺氣騰騰道:“你這是對我最大的侮辱?!?/br> 青玉:“……” 青玉只好道:“你想一想啊,那魔修已經被壓在埋骨冢三十年了,你離人峰就算財大氣粗富可敵國,靈石也不值得這般消耗的?!?/br> 界靈碑下的靈石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薄薄一層,那下面一層又一層,幾乎蔓延到了山底,且每一日都在消耗數以萬計的靈石。 一旦失去靈石補給,不消多時,那魔修便會從埋骨冢逃出來。 “靈石嘛,說白了就是能成型的靈力唄?!鼻嘤竦?,“而陶州大澤中,妖族最不缺的便是靈脈?!?/br> 牧謫一愣,接著像是想通了什么:“所以妖主便拿大澤靈脈來和南殃君做交易?” “對啊,每十年妖族會送來一條靈脈,輔已無數靈石,才將那魔修徹底鎮壓?!?/br> 牧謫又道:“那靈石何來?” 青玉又開始瞪他:“你問我我問誰去,你們離人峰一直都那么窮,我還想知道那些靈石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你們是有靈石礦嗎,竟然能撐這么多年?!?/br> 牧謫:“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嗎?” 青玉:“誰說我什么都知道的?” “那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牧謫:“……” 這對話為什么這么奇怪? 青玉大概是真的想拉攏他,最后還是坦白了:“我練出妖相后,覺醒了九尾狐的傳承記憶,加上這些年走南闖北,收集了不少消息?!?/br> 牧謫蹙著眉沒說話。 青玉見他還是不答應,只好使出最后的殺手锏:“妖主對神器好像沒什么心思,不過這些年他在三界樹敵良多,若是別人得到拿來對付他,肯定十分棘手?!?/br> “所以妖主一直秉承得都是‘雖然我不想要,但旁人也不能得到’的心思,但是現在圣君擅離離人峰,三界知曉此事的眾人早已經明里暗里地想要爭奪神器,妖主不想為他人做嫁衣。若我沒猜錯的話,明年十年一次的靈脈,妖主八成不會再送過來了?!?/br> 牧謫眸光沉沉。 青玉說得并沒有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若他是妖主,離人峰先違背了約定,那他也不必再費盡心思地想要阻止神器被別人奪走,倒不如斷掉界靈碑的靈力供給。 沈奉雪既然那般怨恨埋骨冢的魔修,恐怕也會以身入埋骨冢,終身去鎮壓那只魔修。 神器放在誰都碰不到的牢籠里,也比給他自由隨意走動的好。 “好不好???”青玉在那軟磨硬泡,“行不行嘛?成不成呀?” 牧謫被他煩得思緒都斷了:“閉嘴,讓我好好想一想?!?/br> 青玉立刻不說話了,托著下巴認真地看著牧謫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燭火都逐漸黯淡了下去。 突然,火苗倏地竄起一抹火焰,映著兩人的半張明亮半張陰暗的側臉。 接著火光一躍,徹底熄滅了。 在一片漆黑如墨的黑暗中,青玉緩緩張開發著微光的狐貍眼,豎瞳妖邪媚氣。 “如何?” 牧謫的聲音如玉又似冰:“你能給我什么好處?” 青玉輕輕吐氣,低笑著說:“靈脈?!?/br> “能讓你師尊自由一生的……” “大澤靈脈?!?/br> 牧謫似乎也笑了一聲,在黑暗中,他輕輕敲了敲桌子,語氣淡然。 “成交?!?/br> *** 沈顧容連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都沒了印象,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了。 他剛起來,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失明的人安全感嚴重缺失,極其容易受驚,一點小動靜都能被嚇到,一襲青衣的牧謫走上來,輕輕扣了扣房門,才出聲道:“師尊,掌教說您醒了后便去長贏山議事堂一趟?!?/br> 沈顧容正在一邊嘀嘀咕咕地鬧覺,一邊抬手撩頭發,聞言手一頓,清醒了些。 “議事堂?有說何事嗎?” 牧謫道:“妖主在那,應當是為了您和雪滿妝解契之事?!?/br> 沈顧容差點忘了這回事,只好含糊地點頭:“好,知道了?!?/br> 牧謫走過來,熟練地為他穿衣系帶,沈顧容迷迷瞪瞪地就給他帶著伺候了個遍,但是此時他和真瞎子沒什么區別,系衣帶三根都能系錯倆,而且等會又是去重要場合不能丟了離人峰的臉面,只好任由牧謫捯飭他。 在為沈顧容系腰封時,牧謫展開竹紋腰封,輕輕張開雙手從沈顧容的腰后繞過去,整個人幾乎把沈顧容擁在懷里,貼得極近。 沈顧容困得厲害,被溫熱的氣息包圍住,腰一軟本能地將下巴枕在牧謫的肩上。 牧謫渾身一僵。 很快,沈顧容也回過神來,裝作無事發生地直起腰來,含糊道:“玉髓別忘了給我拿上?!?/br> 牧謫如夢初醒,忙草草將腰封系好,又將那玉髓佩戴好,這才扶著沈顧容的手臂,引著他走泛絳居。 沈顧容走得緩慢,時不時踩到小石子還會把自己嚇一激靈,久而久之,牧謫一邊扶著他一邊抬手將所過路上的障礙全都清掃到一旁去。 沈顧容這才好受許多。 他蹙眉道:“掌教說那冰綃什么時候可以修好嗎?” 牧謫屈指將不遠處的石子擊個粉碎,溫聲道:“那冰綃毀得徹底,上面的法陣全都毀壞了,掌教說修倒不如換個新的,今日已經尋六師伯去做了?!?/br> 沈顧容一愣:“林束和?” “是?!?/br> 沈顧容回想起把他嚇得崩潰兩次的“鬼討債”冰綃,渾身一激靈,蹙眉道:“能換旁人做嗎?” 牧謫面有難色:“這三界能做冰綃的,只有六師伯一人?!?/br> 沈顧容警惕道:“他不會再在冰綃里夾帶私貨吧?!?/br> 比如說,吊死鬼,溺死鬼,無頭鬼什么的。 牧謫忍不住失笑,拍著他的小臂安撫他:“不會的。師尊若怕,等冰綃到了,牧謫先為您試一試?!?/br> 沈顧容松了一口氣,覺得牧謫貼心至極。 他點頭:“嗯,好?!?/br> 兩人走到了索橋邊,沈顧容后知后覺,蹙眉道:“我沒有怕?!?/br> 牧謫:“……” 牧謫干咳一聲,忍笑道:“是徒兒失言了?!?/br> 有臺階沈顧容就順著下,煞有其事地點頭,淡淡道:“下次注意?!?/br> 牧謫很配合地點頭。 沈顧容自知無所畏懼,沈顧容自覺無所不能。 沈顧容走上了索橋,狂風一吹,索橋一陣晃動,一陣失重感襲上心頭,好似下一瞬就會跌落山崖的恐懼讓他后背陡然一陣冷汗。 眼前一陣漆黑。 “師尊,師尊?” 等到沈顧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蹦了好高,此時正雙腿緊緊環在牧謫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地掛在牧謫身上。 沈顧容:“……” 牧謫:“……” 第61章 前去閑云我一點都不喜歡了。 等到了長贏山議事堂的時候, 沈顧容的臉還都是熱的。 事實擺在眼前,牧謫這次沒辦法為師尊的慫遮掩,一路上也沒說話,省得沈顧容尷尬。 議事堂中,奚孤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反倒是妖主十分淡然, 他掃了一旁的封筠一眼,似笑非笑道:“封城主不是說找溫流冰有事嗎,怎么有閑情逸致來這里?” 封筠姿態優雅地抿了一口茶, 淡淡道:“只是替圣君二徒弟傳幾句話而已, 并不需要多長時間,聽聞雪少主誤打誤撞同圣君結契,我雖不才,但也知曉不少解契法陣,到時也能為妖主參謀參謀?!?/br> 妖主心中冷笑, 面上卻還是淡淡地說:“那我就先多謝了?!?/br> 封筠:“客氣?!?/br> 奚孤行在一旁煩躁地翹著腿, 早就看這兩個你來我往的老狐貍不爽了, 但素洗硯在旁邊看著, 他又不能發火,只能強行忍著。 他抬手敲著玉髓,用靈力給一旁的素洗硯傳過去一道秘音:「我想回去?!?/br> 素洗硯喝著茶, 回道:「不行?!?/br> 奚孤行:「他們到底要寒暄到什么時候,一個個笑里藏刀的,一句話都得轉好幾個彎, 我看也就沈十一的陰陽怪氣能和他們談得來?!?/br>